作者：三千世
老头恼火地拍着面前的榻榻米，“简直是胡扯，都是内部系统，又不链接外网，怎么可能会丢？明显是不想给钱！”
瑛纪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只能道：“就这么反悔了？他们真的不要地契了吗？”
如果不要的话，倒是可以按照约定还给森鸥外了。
“本来我是看不上那个地方的，那地方虽然位置不错，但在自治区，周边治安也不好，商业价值不高，卖回去也没什么。”
禅院直��人冷笑道：“可特务科如此戏弄禅院，这就有些过了。”
瑛纪不确定地说：“那您的意思是……？”
“去年惠被人偷袭，咱们家没法出手，从新年开始，我有授意下面的人给总监部找麻烦，但我们毕竟都是咒术界的一员，只能互相恶心对方，不可能真的做什么。”
禅院直��人缓缓道：“但特务科不同，这是隶属于内务省的下属机构，他们的财政预算是要经国会批准的。”
老头的表情显得阴狠而凌厉：“咱们家和不少政治世家都有关系，我要把内务省的预算削掉三分之一以上！”
瑛纪：“……”
第172章
如果有人说, 内务省没了三分之一的预算，是因为某个未成年男孩不想当演员，瑛纪是绝对不会信的, 这两个截然无关的事怎么可能碰到一起？开什么玩笑？
但当这件事真的在眼前上演，瑛纪是彻底傻眼了。
想想不想演戏就将所有人拉下水的太宰治，再看看面前这位放下狠话说要削内务省的叔父禅院直��人, 这一刻, 瑛纪觉得自己柔弱单纯又傻乎乎。
他小声说：“……这会耗费咱们家不少人情吧？要不算了吧，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哪想到瑛纪刚说完这句话, 禅院直��人双眼如利剑, 死死盯着瑛纪。
老头的声音阴狠冷厉。
“瑛纪！作为家族重要成员，你绝对不能有这种想法！任何家族、财团、组织的发展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尤其作为家族首领, 必须要时刻寻找为家族谋生存发展的契机！”
“身为家族族长, 可以如直哉那样狂妄无人，因为这种狂妄反而能威慑心怀叵测之人；也可以像扇那样为了族长之位不择手段, 因为谁都不知道扇会做什么可怕的事；甚至可以像甚尔那样行事暴躁蛮横，因为只要打死反对者，活人就只能听命于他！”
“但绝对不能软弱！不能后退！不能心生胆怯！尤其当肩负一族生命的时候！”
“你是咒术师。瑛纪，你应该明白，咒术师的人生除了尸山血海, 就没有后退这个选项！”
瑛纪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看着全身散发出可怖气势的禅院直��人，许久都没说话。
……啊这。
瑛纪清楚地明白, 禅院直��人的话语是正确的。
事实上作为活了数百年的神器, 他跟随在诸多神主身边, 默默看着人类数度改朝换代, 当然明白大争之世、不进反退的道理。
如同生死战斗，心有安逸、胆怯之念的人必败。
但是啊！
只要想想禅院家之所以恼火地报复特务科，是因为特务科没给钱，而那笔钱已经进了瑛纪的私人腰包，瑛纪就真的超����级心虚啊！
“……谨受教，瑛纪明白了。”
但瑛纪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躬身行礼认错，表示叔父您说的对。
然后瑛纪冷不丁发现了一件事：“叔父，您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这是族长必修课吧？我以为您不希望我和直哉针锋相对。”
禅院直��人哂笑：“瑛纪，你和甚尔是双胞胎，别人都觉得你的脾气要比甚尔好，但在我看来，你和甚尔一样倔强。”
瑛纪有些惊讶。
“你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勉强你。”禅院直��人有些疲惫地摆摆手，“从你十五岁去上高专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乐意做的事。
甚尔想带你离开禅院，他之所以失败，其实是你没有特别想走的欲望，不是吗？你不喜欢九十九由基，就算我找你的麻烦，你不是照样去上大学了？
你一直卡在三级不想升级，但你想升一级时，你打了直哉一顿，家里长老甚至绕过我、直接去总监部帮你晋升，不就升上来了吗？
你想出国玩，说走就走了，有问过我吗？”
禅院直��人没好气地瞪瑛纪：“所以我的希望与否，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瑛纪有些茫然，他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但紧接着他就不服气地说：“去年惠出事了，您将我关在家里了。”
禅院直��人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甚尔也让你别插手，你倒是很听他的话。”
老头冷不丁反应过来：“被你带歪了，算了，老夫要说的是，你这种息事宁人的软弱想法在家说说就算了，出门在外一定不能被人看出来！”
瑛纪的眼神有些飘，作为一把斩必杀的野良，他其实不受任何规则约束，所以本质上瑛纪一点都不软弱，刀锋落下时从未有过迷惘。
只是这次特务科倒霉的事实在是……
谁能相信起因只是太宰治不想演戏呢？
最可怕的是，这小子搞了一圈后，他居然又兴致勃勃地去演男主角了！因为瑛纪没有接到助理魏尔伦提交的更换主角的消息！
禅院直��人还在教导瑛纪：“虽然我属意直哉继承禅院家，但直哉才十四岁多，而老夫已经快六十岁了。”
瑛纪摸了摸下巴：“您才刚到中年啊。”
禅院直��人笑骂：“别胡扯。”
随即老头正色道：“最近这些年咒灵的强度在缓慢提升，你的任务大部分是救援、清理诅咒师和咒物受肉品，咒灵的任务比较少，可能没有直观的感受。”
禅院直��人每半个月都要计算一下家族咒术师处理的任务强度和完成情况，通过对比近五年的任务完成情况和族人受伤统计，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不断上升的曲线。
“随着咒灵强度不断提升，也许老夫在下一个任务里就死了，所以老夫早已定好了遗嘱。”
禅院直��人这一刻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父亲和叔父，而是统帅整个禅院的家主，他认真地看着瑛纪：“不管你愿不愿意，如果在直哉二十岁之前，老夫去世了，那么你将是禅院族长，但任何家族重要决议都需要经过扇和直哉的许可。”
所以禅院直��人很重视瑛纪的家族教育，坚决不允许瑛纪生出退缩和软弱的情绪。
瑛纪若有所思：“如果直哉二十岁之后依旧好好的，而您也还健在，到时候这份遗嘱就会反过来，对吧？”
禅院直��人点头：“没错，到时候直哉是家主，可家族决议需要经过扇、甚一和你的许可。”
瑛纪抗议：“那为什么我当家主的时候，大哥甚一不在决策层？”
禅院直��人呵呵笑：“我担心你当家主的时候，甚一惯着你胡来！”
瑛纪听后反而很高兴：“我就知道大哥会帮我~”
只是瑛纪探究地看着禅院直��人：“可是叔父，我是0咒力，如果成为禅院家主，真的没问题吗？”
禅院直��人摆摆手：“反正五条悟和甚尔会帮你摆平一切的，不是吗？”
顿了顿，老头还小声嘀咕：“你不是还有个虚假的前女友吗？”
另一个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和瑛纪情谊深厚，怕什么？
瑛纪对于自己拥有的兄弟和伙伴是非常骄傲的！这说明他做人做得好！
“当然，我相信他们会帮忙的！”
然后他打量禅院直��人，笑嘻嘻地说：“放心吧，叔父，我觉得您还能活很久。”
禅院直��人哼唧了一声：“希望如此。”
事情说完了，瑛纪行礼后起身准备离开，就在此时，瑛纪背后传来禅院直��人的声音。
“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甚尔。”
禅院直��人相信瑛纪是个好孩子，但他不相信甚尔。
如果甚尔知道禅院直��人设置的遗嘱，很难说这小子会不会为了让瑛纪成为家主、而暗搓搓地干掉禅院直��人。
从伏黑甚尔的角度讲，将自家0咒力的亲哥推上禅院家主的宝座，才是对这个家族最大也是最可笑的报复吧。
瑛纪听到这句话，拉障子门的手停顿了，他侧身回头看向禅院直��人。
这一刻瑛纪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变成了金色，无数细碎的画面在他眼前跳跃闪过，瑛纪的神情无喜无悲，声音莫名显得清冷淡漠。
“……叔父是在担心甚尔吗？您是后悔了吗？还是在怀疑禅院家的【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的理念？”
禅院直��人微微低头，正用手揉眉心，没注意到瑛纪的神情。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们没时间为做过的事而后悔，要为没做的事而全力以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新时代即将到来。”
瑛纪垂眸，他的声音很轻：“比如？”
禅院直��人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比如扇的那对女儿。”
“我怀疑姐姐真希完全看不到咒灵，但她的体质又明显比妹妹真依强，也许她是不完全的天与咒缚。既然真希的天与咒缚不是完全形态，那么妹妹真依应该有术式。”
老头看向瑛纪：“作为第一对双胞胎，你对那对双胞胎有什么培养建议吗？”
伴随着禅院直��人这句话，瑛纪眼中有些既定的命运线突然断裂了。
瑛纪先是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继而立刻闭了闭眼，努力缓解眩晕感。
他沉默了几秒，扬起笑容。
“双胞胎是一体的，虽然我和甚尔分开了，但其实我和他联手才是最强的，哪怕悟都不想和我们对敌哦。”
瑛纪的心情非常好，他笑眯眯地说：“姐妹必须一起训练，一起提升，一起进步，她们是一个人。”
禅院直��人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瑛纪离开禅院直��人的院子，他仰头看天。
金色日光洒落，仿佛在瑛纪眼中点燃了一团火焰。
瑛纪想到刚才看到的凌乱画面，那是很多人死亡的样子，鲜血染红了整个禅院家。
但伴随着禅院直��人对真希、真依那对姐妹的决定，那幅画面分崩离析，变成虚无，一切又成了未知。
“真是太有意思了。”
结束禅院宿命的居然是那对姐妹，扇叔成为禅院主宰的梦想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呢。
禅院甚一来到族长院落前，他本是找族长汇报任务的，却在门口见到了瑛纪。
瑛纪微微仰着头，手指似乎在抓着什么，金色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整个人笼上一层金色光晕，光点不断跳跃着、涌动着，仿佛瑛纪也将化为一团光，融入到空气中。
禅院甚一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瑛纪？”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瑛纪陡然回神，一瞬间，他像是从天上坠落入凡间一般，虚幻、缥缈、不确定的感觉消失了。
微卷的黑色长发随风荡起，他的眼睛很自然地弯成月牙，金色耳环熠熠生辉，整个人变得鲜活绚烂，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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