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癸一年
拉进的速度不可思议——就像是已经到了身后。
身后?!
千岛言瞳孔微缩,袖中水果刀瞬间滑落至手中,他毫不犹豫地往身后划去,锋利的刀刃与极致的速度混合在一起发出破空声,饶是如此也没有砍中实物的触感。
对方似早有预料般躲开了这致命的攻击。
“诶呀——好险好险,差一点点就被割开喉咙变成喷泉了。”
熟悉的男声一如既往地透着夸张的语气。
由于刚刚的攻击,两人的距离完全拉开,不似千岛言之前异能所反馈回来的那么近,他注视着深夜‘拜访’的不速之客,后者仍旧穿着那一身黑白的礼服,雪白色斗篷的内里是犹如深渊一般的漆黑,看起来像小丑又像魔术师,整个人都透着神秘与诡异。
千岛言没有对果戈里这一番劫后余生的浮夸表演作出什么评价与配合,而显然后者也不需要。
果戈里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很快变成了恍然大悟和惊恐,他宛如想通了为什么会突然被攻击一样,“难道说千岛是想杀人灭口吗?因为你拒绝跟我分享你的‘小秘密’又不想让我见到费佳跟他告状?”
千岛言仍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认为会费佳没死,明明当初在横滨——「壳」事件的时候,我记得我完美展示出了他的尸体。”
果戈里煞有介事地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儿,“之前大概是直觉?现在已经得到了证据变成了肯定。”
他补充了当初在天空赌场被打断未曾说完的话,“毕竟如果费佳真的死了,你肯定不会是这种平淡的反应,以我们相处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发疯,把整个世界搅合的一团乱,甚至会想办法去复活对方,根本不会有闲情逸致跟太宰治去什么天空赌场。”
千岛言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你这么了解这一点,之前还让我跟你一起去杀费佳?”
“当然是因为很有意思,我也没指望你真的会杀费佳,我计划是启动「壳」,大家一起获得自由得到解放,但很可惜!很可惜被阻止了……”果戈里俊美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他仿佛真的在为这失败的计划感到惋惜,“所以在得知你杀了费佳并且一起失踪了这一消息时,你真的把我震惊到了——这一令人目瞪口呆的离奇发展戏剧足以称得上是悬疑又精彩,我甚至以为你会带着他的尸体在某处暗中筹备准备毁灭一切,本来我准备去找你,但可惜——”
果戈里语调抑扬顿挫,在诉说一个曲折且艰难的经历,“我们boss——「天人五衰」的头领,他已经怀疑是我偷走了「书页」,为此我不得不离开日本,以防被突然偷袭,你知道的,他是拥有‘绝对胜利’能力的人。”
“就算是这样,你也仍旧窃取了「书页」,所以他不是超越者,于你而言也不算什么难题。”千岛言沉吟片刻,很快从对方话里得出了答案,“但是他在日本有很多权柄,所以只需要你离开日本就不会有任何因素再威胁到你,这样的话……”
话没说完,他已经从对方心声里听取到了答案,“原来如此,是福地樱痴。”
福地樱痴在日本被当做英雄,整个日本从上到下包括政府人员都对他有着极高的信赖和崇拜,可以说福地樱痴在日本有着仅次于领导人的极高威望与权柄,一切只因他未尝败绩,保持着‘绝对胜利’。
果戈里毫不意外地摊了摊手,“真是方便的异能呢,千岛。”
千岛言现在对于果戈里会知道他在欧洲这件事的疑惑已经得到答案了。
建立在费奥多尔没死这一信息之上,接下来的就是需要弄清楚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瞒过众人让费奥多尔活了下来,毕竟当初可是太宰治亲手验证过的死亡,而正巧「胸针」事件在欧洲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他曾在欧洲待过许多年,以及「胸针」的样式跟他一直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种种元素加在一起,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一切,只不过……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千岛言露出费解的表情,他明明把自己容身之所信息保密的很好,至今没有任何人能够顺着网线攻破他所在的地点,结果就这样被对方轻轻松松的找到了?
“哈——哈——!”果戈里叉着腰仰头大笑两声,脸上满是得意,他眉飞色舞地说道:“这可全靠我们的深厚友谊,你的异能负荷会让你远离人流汇聚的地方,但是——!以伟大魔术师果戈里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会放弃想要看混乱的机会,所以你会在混乱的最中心——伦敦,而伦敦最偏僻舒适的独立住宅区只有这一处,这里居住的人不多,只要顺着亮光就能找到!这就是属于——果——戈里的——大胜利!!”
千岛言沉默了,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几分窒息。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吐槽对方居然如此执着会一户一户的找,还是该欣慰他们之间对对方都了如指掌的友谊。
千岛言幽幽叹了口气,妥协地询问,“你想要做什么?”
果戈里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随手从抽屉里摸出一枚胸针带在他领口处,“怎么样?”
“很适合你。”
千岛言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还别说,血色胸针确实是挺配果戈里这一身的,起到了一种色泽聚焦的感觉,能够让人一眼注意到对方领口处的宝石胸针。
果戈里满意地坐在床脚的木质栏杆上,摆弄着那枚胸针,忽然一脸好奇地问道:“千岛,我十分想知道你究竟把费佳藏到了哪里?我找过很多地方都没有他的踪迹,包括之前我曾委婉的试图把「书页」失窃的嫌疑引到费佳身上,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就连福地樱痴也没有找到费佳的踪迹,一番搜查后只给了我一个费佳已经死了,这一令人大为失望的结论。”
果戈里对福地樱痴失望的语气很明显,显然他也在奇怪为什么当初会选择加入「天人五衰」,也许是因为想要自由的意愿太过于急切以至于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在其他人摆出的种种证据面前,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所得出的结论。
千岛言对于果戈里这一乱扣锅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你怎么能趁费佳失踪就给他乱扣黑锅呢?”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幽幽地看着他,仿佛在质问他怎么好意思指责自己一样,这成功让千岛言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做什么坏事被发现也会拿费奥多尔挡枪的这一行为,包括他不久前散播的第二则情报,那是他故意模仿费奥多尔个性拟定的,为的就是如果被发现可以拖后者背黑锅,而费奥多尔肯定也会帮他扫尾。
千岛言丝毫不心虚,他转移了话题,“我也很好奇费佳藏到了哪里……毕竟你知道的,「胸针」使用后——从另一个世界回来时,降落的坐标与之前是不一样的。”
果戈里根本不知道这一点,或者说他对「胸针」除了千岛言故意放出的、大众都知道的消息以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果戈里不相信千岛言的说辞,以后者的个性根本不会在这种所有人都暗中关注费奥多尔的情况下放纵不管对方,而费奥多尔也不会在这种危险的境地里选择孤身一人,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千岛言把费奥多尔藏起来了。
千岛言藏的很好,所有人都没找到费奥多尔,甚至外界都认为后者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顾及着千岛言的存在,想必大部分人都一拥而上把「死屋之鼠」所有财产瓜分的一干二净,「死屋之鼠」的价值不在于资金,而在于庞大到近乎笼罩整个世界的详细情报网,以及那些鲜为人知的高度机密情报。
千岛言调用「死屋之鼠」的力量,在外界眼里就像是他接手了这个组织一样,从一个人手里夺取组织自然比从两个人手里夺取简单,只不过——这件事情仍旧需要从长计议。
只可惜还没开始计议,就被「胸针」的突然出现搅和的分不出心思去算计「死屋之鼠」,在能够死而复生面前,区区一个情报组织根本排不上号。
可以说千岛言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达成这个目的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毕竟他只是想看乐子,觉得有趣才这么做的。
如果那些人能够知道「胸针」的情报是谁发布的,或许就能够发现他们都被戏耍了的事实,但可惜的是,没有人能够顺着网线攻破费奥多尔留下的防火墙,发现不了内幕。
“千岛你居然舍得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弃费佳于不顾——!费佳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
果戈里看似在埋怨千岛言的无情,但却也清晰的表明了不相信后者会不管费奥多尔这一行为,甚至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千岛言会跟费奥多尔形影不离才是正常情况。
“别说的我跟人渣一样。”千岛言随口反驳,试图早点把对方赶走,“我要准备休息了,你不走吗?”
“什么——?!”果戈里露出震惊的表情,仿佛对方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他从床脚直接蹦起,难以置信地叫道:“千岛,你居然赶我走?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赶我走?!我可是为了你特意跑到欧洲来的!期间不眠不休寻找了整整十几天,我满心都是见到你的期待,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无情,见面就要赶我走——!”
说到最后他开始翻起旧账,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如遇知己的激动,以前千岛言跟他如胶似漆的感情,在游乐园时请他游玩的热情……等等,任何芝麻大的小事都被他放大了一一清数,语速极快,语调又抑扬顿挫,时不时穿插自己为对方做的‘牺牲’,歌颂他伟大的奉献精神。
千岛言被吵的脑瓜子嗡嗡的,他不得不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声音,“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但是我这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给你住。”
见对方让步,果戈里兴高采烈地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睡!”
“?”千岛言缓缓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难道你忘了吗——”察觉到对方的抗拒,果戈里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悲伤的表情,“明明我们以前都睡一张床,特别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特意抱着枕头来找我,费佳当时……”
“不要说了!”千岛言恼羞成怒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急促,“那是小时候,现在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睡一张床不合适吗?而且我现在没有跟别人睡一张床的习惯!你知道的,我异能关不上了,会很吵!伦敦这么大总会有一个酒店适合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住呢?”
为什么?这个答案他们都很清楚,当然是因为千岛言没办法一直藏着费奥多尔,只要后者活着就一定会出现,但这点他们都没明说。
“可是——明明费佳比我更吵,他思考的东西可足以是我的几倍。”果戈里不服,果戈里表示抗议。
他从斗篷里掏出一本书,信心满满地说道:“而且我还能给你讲睡前故事,这可比看费佳工作有趣多了!我们可以一起看这本书……《饭团的求生之旅》?这名字真有意思,我记得你当初就跟我吐槽过费佳一天到晚带着他那顶帽子像个饭团……”
千岛言下意识回头看向桌面,桌面上空空如也,他一时疏忽,让果戈里用异能把书偷走了,后者一边奇怪这古怪的书名是不是在内涵他们的好友费奥多尔,一边即将把书翻开想要看里面的内容讲了些什么。
“别打开!”千岛言倒吸一口气,反应迅速地把书夺了回来。
果戈里望着自己突然一空的手掌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愣了愣,他眯起眼睛,捕捉到了千岛言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速度快的就像是错觉,他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什么,既然千岛言跟「组合」弗朗西斯有联系,那么十有八九跟「组合」其他人也都认识。
当初「组合」事件发生的时候,他还在政府当卧底,这件事情结束后,异能特务科上交了一份报告,里面包括事件最后的结果以及「组合」众人的异能情报,他清晰的记得「组合」里有一个人的异能是「能够把人拉进自己执笔的小说里」,他记得「组合」那人与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关系很好,而千岛言恰好加入了武装侦探社又与江户川乱步关系也不错,再加上这内涵的书名,已经不是可以用巧合来形容的了。
“千岛,你反应看起来好激烈,该不会费佳被你藏进这本书里了吧?”
“不是人人都会戏法的,果戈里。”千岛言若无其事地开口,手中拿着书不放,以防对方突然用异能开抢,“一本书怎么能藏的下一个人?”
“普通的书当然不行,可是似乎「组合」里有一个人的异能恰好可以把人拉进小说里。”果戈里故作惊讶地说道:“否则千岛你为什么要抢回去?以我们惊天动地的友谊,难道不足以让你跟我分享一下区区一本书吗——?”
“当然不行!”千岛言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借口,口不择言,“因为这不是正经书!为了你的身心健康,你不能看!”
“……”
果戈里没料到千岛言会如此诡辩,在越发好奇内容的同时让他更坚信了心中的猜想一分。
“好吧好吧,魔术师不会强人所难,我不看就是了。”
果戈里嘴上这样说着,看起来要起身离开,果断的样子仿佛真的放弃了一样,千岛言心中暗自奇怪,分了丝注意力到耳边异能反馈的私语里去听对方心里如何想的,是否真的放弃了。
在分出属于果戈里心声的一瞬间他手中一空,千岛言心底一惊,看向对方,后者在他分散注意力时通过斗篷异能抢到了那本书。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果戈里得意地扬起了手中的书,“伟大的魔术师果戈里,依靠充满神秘的戏法从千岛手里得到了宝藏~”
“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说好不能用异能攻击我的!”千岛言生气了,试图用歪理先发制人指责对方,“你这一行为伤害到我心灵了!”
“明明千岛先违背约定——说好不能听我心声的!”果戈里嘟囔着反驳,想要趁书还在自己手里翻开一看究竟,“而且我也没有攻击千岛,这并不算违反约定,顶多算是扯平!”
“果戈里!”千岛言气急败坏不客气地直接动手了。
他条理清晰,一手攻击向果戈里拿着书的手,一手拽住了果戈里背后的披风,防止对方用异能传送到他够不着的地方,果戈里书还没来得及翻开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中了手腕,书一瞬间飞了出去落到地上,他无瑕顾忌书,伸手去掰千岛言拽着他披风的手。
“千岛——禁止对魔术师使用武力可是表演台上众所周知的规则!你这是在赖皮!是在抢夺魔术师的表演道具!”果戈里不高兴了,他一手抵御着对方的攻击,另一只手掰了半天都没能阻止对方拽他披风。
“可你也没在表演台上,这里是我的卧室!”
千岛言也不高兴,下手丝毫不跟他客气,一手攻击一手死死拽着披风,在对方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时候,他不讲武德突然出脚把果戈里踹向房间正中央。
“撕拉——”
整个披风从对方肩头剥离,原本披风是果戈里用红色绒球别针别在衣服上的,并不算特别牢固,披风上带着绒球自然没有损伤,有损伤的是果戈里身上的衣服,只见白色的衣服被从肩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蔓延到胸膛。
果戈里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被千岛言踹到了床的另一边,他从地上起身,脸色称不上好看,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起来有几分危险。
千岛言愣了愣也没想到会直接弄坏了对方衣服,明明他看着果戈里穿的有两件,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来辩解自己的无心之举,只见对方危险的表情忽然散去,略有些疑惑的视线看向了他后方。
千岛言下意识回头,发现被扔在地上无人问津的书突然开始翻页,整个房间以书为中心掀起气流,金色的文字从书页上脱离,顺着气流一圈圈汇聚。
果戈里面色古怪,伸出手指指向那本书有些不确定,“摔坏了吗?”
摔坏是不可能的,书又不是玻璃做的怎么会摔坏?它也只是本书并没有魔术机关,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被他们扣了很多黑锅的费奥多尔——要出来了!
千岛言要裂开了。
这个时机实在算不上好,他还没摸清楚果戈里还想不想杀费奥多尔,又偏偏对方还在这里,他还有把柄在果戈里手里,后者甚至还能告状说他背叛了费奥多尔——把天空赌场的后手故意透露给了太宰治。
千岛言当机立断地把披风往书上一盖丢出了卧室,用的是正面,以防果戈里用异能把书传送到河里直接淹死费奥多尔。
紧接着他回过头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果戈里用被子卷成‘春卷’,想要把对方从窗户丢出去。
所有事情迅速的几乎同时发生在一瞬间,千岛言条理清晰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演练过上百次一样熟练,果戈里在呆愣中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即将被丢下窗户。
“等等!等等——千岛——”果戈里不干了,他试图从铁面无私的千岛言手里反抗,从被子里获得自由。
与病弱的费奥多尔不同,果戈里是个拥有纯正血统的战斗民族,在剧烈的反抗下,千岛言竟一时之间没能控制住对方,让‘春卷’散开了,他一手压着像条鱼一样扑腾的果戈里,一手试图重新捆好被子,他对对方的话不闻不问,一心只想把对方从窗户丢出去。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杀费佳了,当然你也不会让我得手,但是——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答案的问题……唔唔!”果戈里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捂住了他嘴巴,下一秒那只手微顿,又放开了。
千岛言表情有些微妙,看着果戈里就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这当然不是他大发善心,而是因为他脑海里自从来到欧洲后就一直沉寂像是不存在的系统。
「任务:给予在人生道路上感到迷惘的人类所想要的答案
奖励:进度增加一」
千岛言沉吟了一会儿,他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都比不过这宝贵的进度,于是大发慈悲地询问:“什么问题?”
果戈里挣扎着从被子卷里出来了,他刚要开口,视线忽然飘向门边。
只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修长的人影静静站在那里,面色苍白憔悴的俊美黑发青年手中拿着他的披风,那双紫色眼眸晦涩难辨,他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