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癸一年
后者与费奥多尔似乎在交流些什么机密信息,见少年醒来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话题。
少年的目光注视着陌生男人,对方有着一头桀骜不驯的银色头发,打扮的如同盛装出席的魔术师模样,脸上白底方块花纹的面具神神秘秘地遮住了一只眼睛。
后者察觉到少年毫不掩饰的打量,嘴角翘起弧度越发上扬,斗篷扬起落下的一瞬间抵达了少年面前,看上去满脸激动地捧起了少年的双手。
只听他夸张地大喊道:“难道说这就是我们的新伙伴吗?年纪看起来好小的样子!”
少年缓缓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对方握住自己的手上,那双手带着暗红色的手套,裹挟着不甚明显的幽幽香气,如同在遮掩什么一样欲盖弥彰。
“先来段热情的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叫果戈里!爱好是变魔术,喜欢自由,异能如你所见是能够通过斗篷达到传送效果,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爱好是什么?异能是什么?”
这位自称是果戈里的青年语速极快又滔滔不绝,换做平常人肯定已经被这热情的一连串问题冲昏了头脑,但少年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
“你可以称呼我为言,爱好还没想好,异能是……”
“言。”
没等少年说完,费奥多尔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打断了他接下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少年很快从对方平静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他不解地歪了歪头,“不能告诉他吗?”
费奥多尔似无奈般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为这个问题本身无奈还是在为对方明确把这个问题摆在明面上提出来这一行为而无奈。
“不,只是我不希望你那么轻易给自己的异能增添束缚,毕竟你应该也明白,你的特殊性。”
“原来如此。”少年唇边抿起弧度,眼眸微弯,赤红的眼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无端显得有几分危险,“还真是贪心呢,你。”
无论什么一旦用具体形象的语言说出口就相当于被固定在了一个框架里凝固成型无法再得到丝毫更改,而模糊不清的概念和想法则可以轻易改变。
现在少年身上的异能可远远没达到费奥多尔的预期。
“这并不是贪心。”费奥多尔嗓音低沉优雅,奇异的与木炭燃烧迸发出火星时的炸裂声相融,“而是你本身就不该止步于此。”
少年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没有再继续回应对方。
果戈里视线在两个人间游荡了一会儿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兴高采烈地继续说道:“‘言’这个名字是他给你起的吗?”
“是我自己起的。”少年以同样热情的态度回复了眼前这个银发男人,“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
“老实说我有点儿意外,本来我以为以费佳的个性绝对会给你起名的。”果戈里伸出手指摩挲下巴,脸上露出一副遇上了绝世难题的样子,“‘言’的话,单字大多数算是代号或者说是字,按理来说大部分人的名字都是由姓氏和字组成的,说出来也会更有信服力哦。”
少年缓缓眨了眨眼睛,露出沉思的神色,“这样啊……”
他余光透过玻璃看见壁橱里的酱料罐子,脑海里忽然有了主意,“千岛如何?姓氏的话。”
“千岛言吗?”果戈里极为高兴地拍了一下手掌,像是见证了不得了的诞生,“很好的名字!”
一旁坐着的费奥多尔顺着千岛言的视线看见了他之前放进去的千岛酱,心中了然,却没有去干扰少年对起名字这一件事随便的态度。
“不过你们的名字都好长,难道这是这个国家的特色吗?”千岛言若有所思地在脑海里翻找着之前被灌输的知识。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起这么长的。”果戈里手里抛着几个黄澄澄的橘子,像是在马戏团抛彩球一样。
千岛言之前可没有看见水果的存在,那么大概率是眼前这个男人送来了食物,“那样要编好长一串,太麻烦了。”
“或者你直接套用费佳的姓氏也可以。”果戈里朝着少年眨了一下眼睛,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虽然我更希望能套用我的——因为我很喜欢你,不过费佳肯定会生我气,毕竟你是他策划了好久才成功得到手的“小鸟”,占有欲可是很可怕的一种东西。”
“占有欲……?”千岛言像是没能理解这个词汇,他眉头微皱,咀嚼着这个词。
“果戈里。”一直旁观的费奥多尔终于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聊天。
果戈里笑眯眯地用手指在唇上划出一条线,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了。
他把一直把玩的橘子塞进千岛言手里,起身告辞前装模作样地擦拭了一下眼角,“费佳真是冷酷无情的一个人,东西送到后就迫不及待地赶我走,唉……无论是谁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棋子而已吧,真是‘神性’呢。”
绝对的理智,绝对的无情。
“如果您不趁现在风雪停的时候抓紧时间离开,那么一会儿极有可能会被掩盖在暴风雪里。”
费奥多尔视线落在坐在沙发里慢吞吞剥橘子的少年身上,后者表情平静,仿佛没有被果戈里说的那些话影响到一丝一毫。
他抬起眼眸又看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的银发青年,率先一步开口,“这所房子可没空房间居住下第三个人,这场暴风雪会持续一个月,下一次间隙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如果您能容忍寂静的话,我也不会执意阻止您。”
果戈里被这一句话说服了,他老老实实闭上嘴,干脆利落地通过斗篷传送离开这所屋子,以免外面冷冽的寒风会刮进这处住所让里面人生病,在荒郊野岭生病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里是任何生灵都难以踏足的死寂之地。
外面的白桦林犹如铜墙铁壁,肆虐的暴风雪为他们布上了一层帷幕,牢牢遮掩住了所有。
伴随着对方的离去,房间里重归寂静,壁炉里火舌时涨时跌,千岛言认认真真地剥掉橘子皮又把橘肉上面沾着的白丝一点点撕掉。
“你想要第二个空间系异能者吗?”
千岛言冷不丁地出声,视线没有从指尖的橘子上移开,他不紧不慢地掰开橘子,放了一瓣进嘴里。
不酸,很甜,只是有些凉。
“不必。”费奥多尔坐在桌边查看着果戈里带过来的文件,“你的异能也没办法往那方面发展。”
“可以哦。”千岛言眯起眼睛,指尖夹着一片橘子举在火舌上方,试图用火焰的温度去暖暖冰冷的橘子,“这只是简单的概念填充,我可以办到——如果你需要的话。”
“嗯?原来你当时让那些人瞬间炸成烟花的原理没有在脑海中完善?”费奥多尔把视线移到壁炉边少年的身上,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饶有兴致。
千岛言思考了一会儿,眉头微皱又有些不确定,“不知道。”
当时苏醒时太过于激动,以至于脑海有些混乱,很多被塞进去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去梳理,整个人处于终于拥有“自我”的狂喜里,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应该放点“烟花”庆祝。
“这样就很好。”费奥多尔打断了少年的思索,他支着头注视着对方,语气充斥着欣赏,犹如伊甸园哄骗的毒蛇,“不用着急去思考填充,在神谕降临前“任性”一点未尝不可。”
他当初没有明确告诉对方该如何逃脱实验室里被围堵的困境,少年的第一反应是杀光所有人而不是以其他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跑,这说明对方本质上富有攻击性的那一面。
千岛言手指被火舌舔舐,灼烧的热感从指尖传来,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他收回了手,把橘子塞进嘴里后又舔了舔散发着灼热疼痛的手指。
有些新奇这种不同于子弹和刀刃造成的痛感——在之前来西伯利亚时,遇见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袭击,没能完全躲避的攻击给千岛言造成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疼痛体验。
在极致的疼痛来袭时伴随着直充大脑皮层的刺激,新鲜感促使着千岛言再一次捏着橘子片放在了火焰上。
费奥多尔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想起眼前这个少年无论如何都不会受伤的体质,这么做也只是因为好玩,他合上了唇,任由对方把手指连着橘子一同烘烤。
千岛言重复着这个举动,他把暖乎乎的橘子放进嘴里,一直被火焰灼烧的皮肤仍旧白皙,“果戈里——是你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只是有共同目标的同事而已。”费奥多尔闻到空气中的味道略微皱了皱眉。
“他看起来很了解你,你们认识了很久。”这是一句肯定,千岛言观察的能力十分细微,能够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更多,“只不过,你们的关系好像没那么坚不可摧,唔……他看起来对你颇有微词。”
千岛言一边在记忆里翻找着这种情况出现的案例和导致的原因,一边兴致勃勃地告诫道:“搞不好他会杀了你呢,成功率不低,毕竟你身体看起来很差劲的样子。”
“嗯。”费奥多尔并不意外,他微微颔首,“但目前不会,我的计划还未开始实施。”
千岛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看向窗外,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风雪。
“我记得这里离镇上挺远,不知道他到了镇上没有。”
“没关系,暴风雪伤不到空间系异能者。”费奥多尔轻描淡写地说道:“相比之下,你更应该关心血洗实验室的事情被察觉后那些摸出来的‘眼睛’何时才能被暴风雪吹拢。”
千岛言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对于对方这句话他并不在意,当初他本来想用异能直接抹消所有追兵,但被费奥多尔制止了,他虽然不理解但也仍旧听从对方的命令放过了那些人,现在想来,该不会是费奥多尔想要故意用那些人钳制自己吧?
毕竟那些人能够制造出他,自然也会有消除他的方法。
不过……也无所谓。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果戈里呢?”千岛言躺在壁炉前的沙发里,盖好小毯子,语气已然有些想念。
费奥多尔抬起眼眸淡淡扫了一眼少年,“等他有空。”
话虽如此,从这句话之后,即使暴风雪停止,再来送东西的人也不是果戈里,而是一个个神色麻木的陌生人,每一次来的都不一样,无论千岛言如何搭话他们都不会理睬,完全没有之前见过一面的果戈里有意思。
伴随着时间的迁移,千岛言都快忘记果戈里什么样了,就仿佛费奥多尔在故意隔开他们一样。
作者有话说:
嗯嗯……周四见
(抱着存稿箱)(目光躲闪)(心虚)(匆匆离去)
·
感谢在2022-05-30 15:30:04~2022-05-31 11: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某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番外三十 一周目·预兆
距离暴风雪已经过去了两周,一直暗中摸过来寻找千岛言踪迹的“眼睛”也已经分散大半——向周边扩散到了其他国家去搜寻。
千岛言整个人埋在厚厚的围巾里,披着毛茸茸的斗篷,一张小脸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费奥多尔身后,此刻他们身处圣彼得堡边缘的一处小镇。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路面积雪被人铲掉了一层,残留在地上没铲干净的雪凝结成了冰,街道两边的树挂着冰霜,屋檐下面也坠着许多尖锐剔透的冰棱。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席卷,街道上没多少行人,他们大多聚集在酒馆等能够制造热量的场所。
这个天太冷了。
费奥多尔断断续续地轻咳,像是受到了风寒,他们走到了一处破旧的教堂前停下。
这所教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着古老复杂花纹的铁门锈迹斑斑,枯萎的植物攀附着栏杆覆盖了一层白雪。
费奥多尔伸手推开铁门带着千岛言往教堂里走去。
“这所教堂的神父前些天去世了。”
沙哑的嗓音响起,不知在对谁说话,也像是自言自语。
“我知道。”千岛言不解地看了一眼对方。
费奥多尔前些天来到这所小镇的身份是医生,这所小镇几乎没有专业医生,那可怜的神父不知道病了多久,在听见这里来了个医生时,他几乎是立刻就来寻医了。
这可真是稀奇事,千岛言本来以为像在这种没有医生的小镇又虔诚信仰神明的神父会选择多祈祷从而求取神明的垂怜。
可惜的是即使那个神父寻找了医生也没用,他已经病的很重了——费奥多尔是这么诊断的。
千岛言看对方蜡黄的脸色和如同枯槁的身形,也觉得活不了多久,在被医生这么诊断后,那可怜的神父连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散去了。
看起来神明没有一点怜爱他的想法,也许是信仰神明根本没有用处。
“他洗清了自己的罪孽,得到了神明的救赎。”费奥多尔如同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样,恰到好处出声纠正了千岛言逐渐轻蔑神明的思维,“神会同等对待每一个人,死亡不一定是悲剧,也会是解脱与恩赐。”
千岛言没听懂,也不想去深思,他所得到的那些知识无一不在告诉他——古往今来死亡都是会带来悲伤的存在。
费奥多尔也不指望能够凭几句话就说服对方,毕竟这个少年一向有自己的想法。
一所教堂的神父死了,那么自然需要另一个神父的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