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横滨失忆以后 第6章

安室透：“啧。”

他能明白大佐干部派钢琴人和阿呆鸟跟他一起护送中原龙彦的原因，无外乎是防止他中途被异能者劫走，但是阿呆鸟抢方向盘了，就没人管管吗？

安室透撇撇嘴，他双臂环胸，坐在了中原龙彦的左边。

最后，副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坐了进来。

见是这个男人，安室透的身体本能地紧绷了一下，旋即才放松了下来。

这人外号“冷血”，是港口Mafia的顶级杀手，能够利用任何物品进行杀戮，最擅长猎杀异能者，而让人瞩目的是，他没有异能力。

中原龙彦默不作声地坐在车内，绯红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心中便有了计较。

大佐干部不愧是港口Mafia中最喜欢提携后辈的干部，这一次跟他一起来执行任务的人，大多是组织的后起之秀。而如今车内的四人，除了安室透，那三个都加入了一个青年会，年龄都还不到二十岁。

驾驶座的阿呆鸟，刚才拿着宽刃砍刀对着他比比划划，虽然中原龙彦底气十足，看大佐干部的第一眼就将对方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他肯定不会受什么伤，但他还是在心里记了这个阿呆鸟一笔。

回头喊中也替他报仇！

副驾驶座的冷血，虽然没有异能力，但他应该对异能的能量非常敏感。刚才的战斗中，他曾经潜行到中也的身边，差点伤到中也。

记上，回头他找机会坑这个冷血两回。

至于旁边的钢琴人，钢琴线攻击的时候都没能近中也的身，现在这点杀气威胁完全不痛不痒，略过吧。

内心的手账本记了一圈，中原龙彦眼睫微垂，等待着轿车驶向真正属于他的战场。

“中原同学还真是冷静。”一旁的钢琴人忽然开口，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愉快的笑容，这并不会让他显得温和，只让人觉得他不可捉摸，他抚摸着指间的钢琴线，这是他的武器，足以能够让他在几秒钟的功夫就切掉一个人的脑袋，“是笃定首领不会杀掉你，还是……”

钢琴人放轻了声音：“首领无法杀掉你？”

“因为我觉得中原家跟贵组织并没有真正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中原龙彦偏头看向钢琴人，“你有一双观察入微的眼睛，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钢琴人笑眯眯地回应道：“多谢夸奖。不过，这句夸奖应该同样适用于中原同学吧。”

中原龙彦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但在收回视线的时候，中原龙彦似是不经意地扫了前方副驾驶座上的冷血。

那个男人，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异能力，但能成为顶尖杀手，身体上的天赋不容小觑。擅长猎杀异能者，必然也善于发现异能者……是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异能痕迹吗？

波洛哥？兰堂哥？还是中也？

中原龙彦神情不动，脑子却飞快地转动起来。

总不会他其实也是异能者吧……还未觉醒的异能者也能够被发现吗？他根据什么判断？能量波动？

果然当年他身上那大了好几号的衣服就是有问题，只是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感觉到什么异能力，该不会是无法觉醒吧？

中原龙彦：啧。

算了，这一点问题应该不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战场，还是先对付那个暴躁首领吧。

中原龙彦沉下心，再度在脑海中推演了一番计划。

不会有问题的。

因为，他已经看穿了那个人的内心。

***

派去狙杀波洛和兰堂的行动组情理之中地团灭了，都没能伤到中原宅外的花花草草。

中原中也正在赶去跟波洛和兰堂汇合的路上。

而中原龙彦则在阿呆鸟不顾乘客死活的高超车技的护送下，终于抵达了港口Mafia的总部大楼。

港口Mafia独霸一方，与高濑会和GSS呈三分之势，势力不容小觑，即使是横滨的军警也不敢轻易挫其锋芒，总部的五栋黑色大厦高耸入云，无声又嚣张地俯瞰整个横滨。

也就是横滨的局势太过混乱，稍稍有些秩序，港口Mafia这五栋总部大楼足可成为横滨的地标建筑。

嗯，看着就想要派两架飞机撞一撞。

中原龙彦眨了眨绯红的眼眸，神情冷淡又无辜地任由总部警卫人员接手押送，很配合地踏上总部大楼的直升电梯。

目送中原龙彦远去的背影，钢琴人等人回到各自的部门办公室。

冷血脚步一转，进了钢琴人的办公室。

“你确定吗，冷血？”钢琴人卸去脸上的轻松笑容，语气认真地问道。

“……我不确定。”冷血的神情难得有些纠结，他低声说道，“靠近中原龙彦，我的皮肤上有那种讨厌的感觉，但那种感觉时隐时现，跟往常并不相同。”

冷血虽然不是异能者，但他有一种很特殊的体质，只要附近有人发动异能力，他就能够通过皮肤感受到。

所以他在狩猎异能者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因为他总是能够嗅到适合杀掉对方的时机。

冷血的皮肤认为中原龙彦在一直发动异能力，但又好像不是这样的，他似乎是个普通人？

“我没有看出他的话里面有说谎的痕迹。”钢琴人除了杀人技以外，还有着极高的匠人天赋，整个横滨唯有他能够制作出以假乱真的钞票。他向来自负于观察力，分辨真实谎言不在话下，但刚才与中原龙彦对话时，他嗅不出半点谎言的痕迹。

“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小朋友。”钢琴人由衷感慨，比起分析中原龙彦到底是不是一个异能者，他更感兴趣的其实是他本身。

“我觉得……”中原龙彦在看向他的那一刻就看透了他。钢琴人停顿了一下，用兴味盎然的语气继续说道，“他的到来，会给港口Mafia带来一场巨变。”

“要杀掉他吗？”冷血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一次的身体感知让他有些不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动手杀人。

“杀不杀他可不是我们说的算。”钢琴人摊了摊手，这事儿首领说了才算。

而他现在已经觉得：中原龙彦不会死。

***

安室透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在进入办公室后彻底卸下。

他面无表情地靠在门上，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办公桌，眼中一片空洞。

“十三岁……”他的嘴唇蠕动着，以着含糊的气音喃喃自语，“他能活下去吗？”

“……他会怎样活下去？”

安室透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这里是横滨，一个法律和道德随时可以化作一纸空文的混乱之地。

***

总部大楼。

电梯一路向上，直至顶层。

电梯门打开，两个手持冲1锋1枪的黑西装站在电梯口，面无表情。

“奉首领命令。”负责押送中原龙彦的警卫开口道，“这是首领要见的人。”

枪口齐齐垂下。

中原龙彦来到走廊的尽头，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开启。

“首领，人带到了。”

中原龙彦走进首领办公室中，目光一扫，屋内一切尽收眼底。

能在横滨建起如此嚣张的总部大楼，港口Mafia的创建者明显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独属于他的首领办公室占据了大半楼层，室内装潢走的是欧式奢华风，地面上铺着瑰丽的彩色地毯，红木的办公桌位于办公室的正中，实木的书架上摆着不少曾经在各大高档拍卖会出现过的古董，如今在这里只是一件件装点房间的摆件。

办公室右侧的墙壁下方有不显眼的磨损，那里应该可开启的机关，通往连同办公室的生活区。

可惜，房间有些暗，只有四角的壁灯和正前方办公桌上的台灯释放着一点橘色的光晕，让中原龙彦视线受阻，只看到了这么一点东西。

而港口Mafia的创建者兼首领则坐在办公桌后，头发花白，面容枯槁，一看便知他病得不轻，但他的双眼浑浊又锐利，癫狂又冰冷，搭配着那条挂在脖子上的鲜红围巾，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陈年吸血鬼，一呼一吸间仿佛能带出墓土灰尘来。

第8章

老首领的身后，两个黑衣护卫面无表情地站着，三步开外的地方则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下巴上带着一点胡茬，看着有些颓废的样子。他是老首领的私人医生森鸥外，曾经的擂钵街黑医。

这昏暗的房间，浓重的药味，行将就木却位高权重的老人，充满了腐朽的气息，也难怪港口Mafia越来越像疯狗了。

“你咳，咳咳。”虽然竭力忍耐，但疾病却不会畏惧港口Mafia的威名，老首领刚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细微的血腥气泛起，他又咳出血了。

“首领。”原本站在三步外的森鸥外立刻上前，熟练地抚着老首领的后背帮他顺气，伺候着他喝下润喉的温水。

“中原、咳，中原龙彦是吧。”老首领挥退一旁的森鸥外，浑浊的双眼冷冷地看向站在房间中央的白发少年，强大的威压毫不留情地向他倾泻而去，语气冰冷彻骨，“你想死，还是想活？”

按照他最近越发癫狂执拗的理念，任何胆敢违抗港口Mafia的人，统统杀无赦。「暗杀王」和「空间使」拒绝港口Mafia多次示好在先，又在总部范围内虐杀重要成员在后，该死。

中原龙彦作为他们的弟弟，同样该死。

但就在二十分钟前，与中原龙彦被捕消息一同发来的还有十三个行动组覆灭的消息。老首领当然不会顾惜手下人的性命，他只会更加厌恶恼怒他们的无能，但穿插进来的大佐干部的隐晦劝说却稍稍触动了老首领一点。

港口Mafia的初衷是招揽「暗杀王」和「空间使」，如今他们已经抓到了那两人的弟弟，完全有可能逼迫他们加入港口Mafia。

不管覆灭了多少行动组，死掉了多少战斗人员，只要「暗杀王」和「空间使」加入港口Mafia就能够瞬间弥补他们的损失。

老首领犹豫了一下，若是能够满足他称霸横滨的愿景，他也不是一定要干掉中原全家的。

这才有了如今的会面。

老首领居高临下地睨向白发红眸的少年，不是异能者，唯一的价值就是牵绊「暗杀王」和「空间使」。

如果做不到，那就去死吧。

“失礼了。”中原龙彦微微倾身，神态自若，完全视老首领沸腾一般的杀意与威胁于无物，顺便无视了刚才那个意有所指的威胁，很有礼貌地说道，“在下听闻，贵组织与在下的两位兄长有些误会。”

“哼。”老首领忍不住冷哼一声，误会？误会个屁！不知好歹的家伙！胆敢违抗港口Mafia的家伙，统统去死去死去死！！

“若是在下的两位兄长曾经拒绝了贵组织的招揽，措辞与举止上有些不当，在下代两位兄长向先生道歉。”中原龙彦垂下头，语气柔和中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他们只是不喜欢上班工作而已。”

原本想要冷笑顺便嘲讽两句的老首领：“……上班？”

“是的。”中原龙彦一本正经地说道，“兰堂哥和波洛哥有法国血统，虽然在横滨居住了不短的时间，但实在是无法适应本地的工作作息和加班制度。在成为自由雇佣兵之前，他们应聘了很多工作，从入职到离职，每一份工作都没能坚持到一个月……”

这些都是大实话，这俩人是真的不喜欢日本这早出晚归、动不动就加班的破工作制度，每一份工作，不是老板因为他们的迟到早退拒绝加班辞退了他们，就是他们挑剔工资工时加班问题而炒了老板。

那还是在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异能力，他们一家子住在破屋烂船里风雨飘摇的时候。

生活的重担和生存的危机都无法压制他们对上班工作的挑剔厌烦，等他们有了异能力，在自由雇佣兵这份职业中体会到了自由和金钱的快乐，就更不愿意加入什么组织天天上班打卡了。

中原龙彦觉得波洛和兰堂这心态很不错，并有意向他们看齐。

当然，这种大实话不能在这里说出来。

“法国人……”老首领嘴角微抽，法国是欧洲的异能强国之一，五年前异能世界大战的战胜国之一，实力是日本拍马都赶不上的，但对于国外民众而言，比法国强盛的异能实力更出名的是法国人一言不合就要罢工，说辞职就绝不迟疑半秒的传统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