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藏春雪
那天他就不应该松口!
第78章
萩原研二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自从那个奇怪的屏幕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 自己就总是在做梦,实为记忆的梦。
可他又有些不解,昨晚不是应该是最后一个梦了吗?
在昨晚的梦里, 他和幼驯染松田阵平一起进入爆处组,但工作没多久, 便在某次拆弹时因犯人忽然引爆那个炸弹而殉职。
说实话,除了刚醒来时的心有余悸,萩原研二其实内心对此没有太大的波动。
或许是因为在一个月前就知道自己曾经在22岁的11月7日死亡,这个预警一直埋在心底,以至于真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只会觉得“终于来了”。
比起自己的死亡,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殉职前和松田阵平打的那通电话,这让他感到一阵心慌。
萩原研二知道自己的死亡肯定会给家人和松田阵平带来巨大的伤害, 而自己那通电话无疑是把对松田阵平的伤害加倍扩大。
现在他觉得难过,也只是为了松田阵平。
所以萩原研二在之后和松田阵平的聊天里暂时没跟恋人提起这件事。
他们刚交往,萩原研二还不想让这么沉重的事情在热恋的氛围下显得那么轻飘飘, 好像那些曾经给松田阵平造成的伤害都在现在恋人的关系下变得无足轻重。他想郑重地和松田阵平说一声抱歉。
伴随着前世记忆全部恢复的,还有那个关于幼驯染的答题。
关于这个答案,萩原研二事前和松田阵平讨论过, 既然松田阵平选了“萩原研二”这个选项, 那保守起见,萩原研二也会选择“松田阵平”这个选项。
因此当答题倒计时结束,选项不再是不可选的灰色时, 萩原研二果断选了“B.松田阵平”。然后屏幕便出现一个弹窗显示“本次答题已结束,阶段性答题奖励将在稍后发放。”
现在看来, 所谓的“阶段性答题奖励”便是这个奇怪的梦了?
萩原研二此时正身在一个纯白色的狭小空间,狭小到什么程度呢?他坐着的时候甚至没法把腿伸直,而站起来的话又很明显会磕到头。
这里没有任何窗户、门或者任何其他与外界联通的地方, 看不到这片空间所处什么环境,也没有任何能显示日期时间的东西,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萩原研二一下子就想到了诸伏景光在游乐场对他们说的梦境,不禁猜测到自己不会是遭遇差不多的事情吧?
但很快,突兀出现在他正前方的屏幕打消了萩原研二的这个猜测。
这个屏幕很像电视机的显示屏,但是又比一般电视机的显示屏大得多,直接占据了这个狭小空间的一整面墙。
出现在屏幕上的人,是萩原研二最熟悉的那个人,松田阵平。
而第一幕便是松田阵平站在那栋熟悉的大楼下,打着那通熟悉的电话。
仅仅是这个开头,萩原研二的求生本能就疯狂叫嚣着说不要看。
可他必须看。
萩原研二必须知道,他的离开、他的那通电话到底给松田阵平带来了什么。
事实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残酷。
那四年的光阴浓缩得如同一部电影。
主人公因着挚友的离世换上了一身黑,人生从此只剩下工作和报仇这两件事,无视身边人的各种劝说,本就独立的性格活得如同孤家寡人,联系得最多的人就是手机另一头永远无法给予回应的挚友。他在摩天轮上因同一名炸弹犯而殉职的时候,最后的一个念头竟然是没能为挚友报仇。
一部多么让人感动的、歌颂友情的黑白电影啊。
可作为那名“挚友”的萩原研二却只觉得痛不欲生。
没有一丝一毫因为被松田阵平看重而感到的窃喜,只有以人类的身躯已经无法承受的后悔、自责、痛恨和悲伤。
萩原研二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流的眼泪,又是什么时候哭干了眼泪。
巨大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全身,第一个发作的就是胃。
半长发的青年无法克制地开始干呕,但他注定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因为生理反应而刺激得再次涌出来的泪水,和干呕过后胃部痉挛引起的疼痛。可他对这些都不在意,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个屏幕。
现在已经开始播放第三轮了,但萩原研二没有一刻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过。
他也一直不停重复着流泪、眼泪干涸、干呕的生理反应,也曾差点呼吸不过来。
但或许是因为萩原研二已经死过一次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这片空间不存在“死亡”,因此在不吃不喝不休息且受着如此刺激的情况下,他依旧清醒地“活着”。
转机发生在第七次播放。
这个白茫茫的空间忽然变大,萩原研二原本曲起来的双腿因忽然没了阻碍而向前放下。
仿佛意识到什么,萩原研二的视线第一次从屏幕上移开。
是松田阵平。
是那个在摩天轮上说着“没能为你报仇”的松田阵平。
他依旧穿着那一身黑西装,嘴里甚至还叼着那根烟,原本脸上是那种仿佛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波澜不惊的模样,却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惊讶得烟都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萩原研二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和松田阵平靠近。
但可能是之前过于强烈的情绪消耗了他的体力,也可能是突如其来的胆怯,让萩原研二的身体无法动弹。
直到松田阵平走到他的面前,他才一把死死抱住了对方。
萩原研二明白,松田阵平来到这里只能说明他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即使他已经从屏幕上得知这一切,可心底那最后一丝奢望依旧被这个事实给碾灭。
他能感觉到怀里人被他抱住时的无措,和感觉到他一直在流泪之后在他背部生疏却耐心的安抚。
不应该是这样的。
萩原研二想。
做错事的人是自己,加害者怎么有权利反过来得到受害者的抚慰?
可他又无比自私地贪恋这一份温暖,贪恋到他抱着松田阵平的手愈发收紧,即使对方从未想过离开。
不要对我那么宽容啊,小阵平。
那句自从看到屏幕第一个画面开始就充斥着全身的话语,在看到松田阵平之后终于得以说出口:“对不起……”
好像这句话说出口,就能稍微减轻一点那已经快要把他压垮的愧疚感。
梦境到这里停止。
当萩原研二从这段梦境里醒来的时候,梦里的虚脱感也带到了现实中。
此时是早上五点半。
冬日的早晨这个时间窗外依旧是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到一丝曙光,而萩原研二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仿佛这片广阔的漆黑幕布上也在上映着什么。
他就像一个不会动的木偶,坐在那里,直到天光破晓,眼神才稍稍有了点变化,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
作为田纳西,萩原研二今天是有任务的。但他清楚以自己如今的状态去做任务,无论是伤亡还是暴露的概率都高得可怕,便找借口推掉了。
所幸的是他这段时间在组织里地位提高了不少,距离他上一次作精发作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这次临时换人虽然依旧引来一片毫不留情的阴阳怪气,但却没什么人觉得奇怪。
时间再晚一些,到了工作时间,他的手机开始时不时有新信息进来,那个特殊的提示,是松田阵平的专属标志。
萩原研二余光看到这个信号灯,目光再次从窗外转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就这样盯着这部手机,直到信号灯暗下去,又再次亮起的时候才打开。
【昨晚下了雪所以今早特别冷,饭堂特意提供了红豆汤,味道还行。】这是刚上班的时候发的。
【这个结构有点意思,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用我这种拆法。】这是刚发的。
萩原研二往上一条条翻看自己和松田阵平的对话,主要是看松田阵平先发起的信息。
之前萩原研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看来,只要是松田阵平先发过来的信息,包括刚刚那两条,都并没有要求收信人有所回应的意思。
萩原研二知道的,现在他的恋人,便是那位经历过失去他那四年的松田阵平。
是那位在四年里不分场合时间,给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号码坚持发信息的松田阵平。
即使此世和萩原研二相识之后,松田阵平的信息再也不会得不到回应,但那四年已经切切实实地在松田阵平的灵魂上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对,不能让松田阵平的信息得不到回应。
萩原研二的手指挪到按键上,想像往常那般用撒娇的语气回信息。
但他做不到。
拿惯了各类冷热兵器的手指在此刻变得绵软无力,萩原研二忽然变得胆怯。
松田阵平在直觉上太过敏锐了,以他如今的状态即使只是发信息也容易被发现异样。
更不能打电话和见面。
就假装自己现在环境特殊无法和外界联系吧。
再等一天就好了,就一天。
半长发的公安这么想,让他当一天的鸵鸟,然后假装无事发生——
萩原研二知道松田阵平不愿意那四年以及他本人的死亡给萩原研二带来负担。
因此等松田阵平通过那个无线对讲机联系他的时候,他只是简单地报平安。
等降谷零用公安的联系方式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出事的时候,他也只是说在忙。
小阵平,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也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爱我。
第79章
爆处组的低气压和冷如冰窖的温度在下班前半小时宣告终结。
正在面无表情研究一个炸弹结构的松田阵平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原本他只是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却在看清内容后脸色极快地变化了一下,虽说不至于一下子从冰窖变得温暖如春, 但至少没那么窒息了。
周围已经在纠结一下午要不要去隔壁搜一搬救兵的队员们齐齐松了口气。
发信人就是消失了差不多两天的萩原研二。
【我终于出任务回来啦~不过飞机刚到,回到米花町还需要些时间, 小阵平今天需要加班吗?】
松田阵平本想直接回复的,但是他想到这人这两天的反常,又感到有点不爽,于是按键的动作就显得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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