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撒
反转发生得太快,FBI探员靠着自己强硬的心理素质保持处变不惊,一板一眼地答复一句后,等待电话被挂断收起手机。
就在刚才,已经酝酿好的劝说之辞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呼吸口气,压下了内心的波涛汹涌,维持住表面的平和镇静,却没控制好自己的嘴,满是不屑地嘲讽道:
“行了,苏格兰,不用再继续装出这副受委屈后的可怜模样了。”
“……你在说什么?”
对方脸上的表情一滞,像没听懂,没反应过来。
还在这装傻充愣。
FBI的卧底一想到自己方才那些险些被套出口的内容,说话的语气连降几度。
“琴酒来电话,你的嫌疑已经被解除,现在,可以把枪还我了吧?”
——
“苏格兰!”
终于赶上天台的降谷零撞开门,一眼锁定两个正在对峙的人影。
看到将自己幼驯染逼到边缘处的长发男人,他顿时怒火中烧,直接冲上去将其一把推开,然后挡在幼驯染面前,十分敌视地瞪着站在他们对立面的可恶男人。
对方对他的敌意不放心上地耸了耸肩。
“不用这么看我,都是在奉命行事,况且苏格兰现在也已经清白。”
???
什么清不清白?
降谷零一头雾水地回头,想从自己幼驯染的脸上找到些答案,结果却发现对方是一脸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中般的理所当然,甚至也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枪,将其抛还给枪的主人。
事件中心的男人跟没事人似的,轻轻拍了拍自己手臂在打斗中蹭到的灰尘,走了两步,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牛皮纸文件袋。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笑着对赤井秀一说道,并且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
“回去后还要交货。”
好像刚刚从对方手中抢枪、用枪口指人的不是他一般。
“苏格——!”
还没摸清事情由来的降谷零想叫住幼驯染问个清楚,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没影了。
“……”
而赤井秀一则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消失的楼梯口,面色冷厉,心绪沉沉。
所以,这次到底是为了除掉卧底,还是在有意的试探他……
——
石田町是一片老住宅区,到了夜晚,万家灯火。
他还是来了——
在一时的冲动下,内心叫嚣着,头一回放弃理智、无比狂热地想见到一个人,因此违背了身为卧底最基本的安全法则,选择遵从那股如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再也无法被抑制的想念与牵挂,跟随了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侥幸死里逃生捡回条命后如野草般疯长的爱意,怀着颗激动又忐忑的心,站到了楼底下。
手心里早已布满汗液,男人仰着头,蓝眼睛深情地凝望着心念之人家的方向。想像少年时那样勇敢无畏地翻窗进去寻人,可一路上那股不顾一切的沸腾热血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冷却,理智也重新回来,胆怯和谨慎开始使之在原地踟蹰不前,犹犹豫豫,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不,不行。
又在窗下驻足许久,他还是做了个胆小鬼。最后深深凝望一眼那扇依旧没亮的窗户,硬下心肠撇开视线。
可在转身要走的时候,窗户被人大力推开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十分突兀地响起,紧接着,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带着惊讶和不可思议从他方才久久凝望的方向传来:
“景光?”
“……”
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拦住了一名卧底警察艰难挪行的脚步,让其不受控制的心跳声在瞬间溢出胸膛,名叫喜悦的情绪如烟花般在心尖绽放——
诸伏景光不再犹豫地转身。
第88章 苏格兰威士忌(十四)
你贴着墙壁,无声无息地藏在卧室的阴暗处。
屋里没有开灯,唯有月亮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泼洒进来,让窗外枯树枝的影子倒映在屋内光滑的地板。而你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只在窗外的人行道、那个挺拔的身影之上,小心翼翼、又目不转睛地看着,抿紧唇瓣,一声不吭。
这大概是几年来你们距离最近的一次——仅仅只用挪动半步,就能无比久违地对上彼此的视线。
但你却躲在一个对方看不见的角落不声不响,静默地注视他在月光底下的模样,一直望着他在你家窗户下徘徊不前、举足无措。有好几次,已经迈出的步伐在走出两三步后被重新收了回去,就像有条跨不过的鸿沟横在你与他之间,阻拦着彼此相见,他退守回最初的领地,继续抬头守望你家的方向……你用异于平常的足够耐心,在沉默中等待对方先做出最后的决定,面上的表情平静得不像话。
只有掐进掌心肉中的指甲在不断出卖你内心的焦虑。
然而,半响过后,对方确实再次动了一动,却不是向着你家的方向,似乎是在做完所有复杂的心理斗争后选择放弃般转身要走——
你再也按耐不住。
焦急地从藏身的阴影里走出,一把推开窗户,假装刚发现对方,十分惊讶地叫住准备离去的人:
“景光?”
——
对方被你突然叫住时的身形尤为明显的一僵,随后一言不发地低头调转脚步的方向,利落地翻进二楼的窗户,在落地的同时,一把将站在窗沿边的你搂了满怀,给了你一个毫无空隙、亲密到窒息的拥抱。
他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气息,有冷冽的气息,有硝烟的气息,有永远不变的、温暖的气息。
在被紧紧拥抱住的时候,你的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心就率先一步自觉坠入到熟悉的蓝色大海里:当额头抵到无数次想念时不能靠近、每每都只偷偷远望的人宽阔的肩膀,那些被你隐忍压抑太久的情绪一下都涌了出来。你的眼眶瞬间变得湿润无比,模糊了视野,内心在发疯似的尖叫着想要在这个好想好想好想的怀抱里放声大哭,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放肆地发泄身上所有不快,然后换取到一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摸头爱抚。
你差点把他弄丢了。
就差一点,眼看事情已经快要无力回天,就要近乎崩溃地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绝望如潮水淹没希望之洲,在干涸的黄土上无情肆掠。
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永远的失去掉一个想念的、珍惜的、不舍的……
可你不能哭。
你还要继续假装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克制住所有的惊慌、后怕、懊恼、自责和委屈,克制住想要像抓住根救命稻草般用双臂死死回抱对方的欲望与念头,用尽全力藏起情绪外露的衣角,吞下已到嘴边的呜咽,憋回快要溢出来的眼泪,差不多耗光了毕生演技,才伪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完全没事人的模样,任由对方抱着自己,用两条在竭力控制住不颤抖的胳膊松垮垮地搭上他的后背和肩膀,安慰性地拍了两下后,疑惑又不确定地问道:
“出、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已经可以随意出现了吗?”
“……”
诸伏景光搂在你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另一只手扶住你脖子,将你牢牢摁在怀里。
“枝和好聪明,不过没出什么事。”他声音很轻地回答说,“只是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嘛,我一直都在家里呀。”
“嗯。”
“所以,你现在是可以放假休息了吗?”
“还不能。”
“还不能放假?”
“嗯,还没到时候。”
“那现在怎么能——”
“偷偷来的。”
“偷偷?那岂不是在违纪……景酱,你勒得我腰要断了哇。”而且你脖子上的项链膈到了锁骨,似乎已经在布料的摩擦下从衣领里掉了出来。
诸伏景光因你的话松开了你,只不过松开后的左手又转向你垂在身侧的右手,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你还没回过神,手就被人十分自然地牵住了。
他替你把露出来的项链塞回到衣服里,细心地整理好歪了的衣领,让银色链条安好地藏在布料之下。
项链一端,原本被体温捂热了的戒指在接触空气后被附着上层薄薄的寒气,现在重新贴回到肌肤,被戒指温度刺激到的毛孔一阵战栗。
你不好意思地隔着衣服布料摸了摸那枚戒指,之后任对方在关上窗后拉着你往客厅的方向走,跟着他一起穿过漆黑冰冷的房间。
右手掌心的温度和力道是前方路途唯一的指引。
“景酱,这样偷偷出来真的没事吗?”
“没事,只是想来看一眼。”
“这么突然?”
“来检查下枝和有没有把我忘记。”
你开玩笑道:
“哎呀,是有太长时间没见,我都快要忘掉还有你这么个大活人——诶!”
“抱歉枝和,是我没控制好力度。”
突然被摁在沙发上的你吓了一跳。对方则已经缓缓俯下身,嘴上说着歉意的话,一双温柔的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得你头皮发麻,后知后觉才感受对方身上散发的阴沉黑暗的压迫感。
“没、我没事。”
你在突然变得低气压的氛围里不禁向后仰了一仰,避开彼此就快碰到一起的鼻尖。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错了话,你冲面前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非常生气的人眨巴几下眼睛,露出几分讨好的笑脸,认错态度良好。
“景酱……”
叫的第一声,对方没什么反应,依旧板着脸看你。
嘛。
你悄咪咪地用两人刚刚相握过的手勾起对方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将最后的尾音稍稍拉长:
“景酱啊~”
这一声就自然而然地软了下来,带上了曾经跟人撒娇时的久违调调,像踩在棉花上。你自己听着都起了身鸡皮疙瘩,但这不妨碍你使用得熟稔自如。
“别生气啦景酱,”你晃着他小指,用另只手比出个四举到太阳穴边,真诚地认错道,“我发誓我再也不乱说话了,真的没忘记,刚刚不就一下子便认出来了嘛?”
好在人家一直都吃你这套。
诸伏景光对你从来都有毫无底线的纵容和让步,只要撒个娇就能蒙混过关。
他又盯着你好一会儿,面上的表情便从冷峻转为了无奈,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往你额头上敲了敲,然后在你的身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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