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撒
——欸,看来今晚的餐桌上只有他一个。
很快看完短信内容,他的目光停在整段话末尾,一个楚楚可怜的颜表情上。
想到对方如果做出这副表情会是怎样的,公安脸上不禁浮现笑容。他慢吞吞地打了个「好的」,然后附上同样的表情,发过去。
诸伏景光给手机调成震动,收进口袋,转身去把买回的食物一一放进冰箱。再在厨房里,随便弄点简餐吃完,定个闹钟提醒遛狗,便上楼进书房办公。
等他差不多处理完急需的工作文件,放下笔,伸手去拿水杯,视线不知是第几次,自然而然地滑向墙上的时钟。
钟面的时针已经越过罗马数字“10”,即将指向“11”,楼下没有半点动静。
诸伏景光抿了点杯里的凉水,又拿起手机看几眼,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叹口气,把手机放下,揉着太阳穴,继续心不在焉地翻阅文件。
当他一心二用地看完手里的纸,在最后一页留下两行字,这时,窗外终于有了前院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哐啷”声。
正要写第三行的笔尖立马停下。诸伏景光合上笔,收起文件,起身时顺手关掉台灯,近乎迫不及待地绕过书桌,走向书房的门口,要去迎接。
左脚刚跨出半步,发现自己留在客厅的灯熄灭。并且二楼走廊上的灯也被关掉,房子里漆黑一片。
公安第一时间感觉不对,本能地谨慎起来。他借着身后的光,看向走廊前方模糊的黑影,辨认后开口:“枝和?”
对面给予回应:
“是我,景酱。你不用出来,我们在书房里聊聊好吗?”
听到熟悉声音的人神情一松,刚刚悬起的心放下。因此便忽略了,家里平时最粘人的狗这时却没出现。
“好……可为什么把灯都关了?”
“嗯,想了想,还是节约用电比较好,最近的电费涨价了。”话音落下后,紧接催促道,“快进去,把里面的灯也关掉。”
警察的直觉,让诸伏景光下意识地迟疑一瞬。
“书房的灯也关?”
“嗯哼,这样的话才好聊天嘛。”
诸伏景光说:“灯关了,你看不见路怎么办?等你过来后我再关吧。”
“放心,我能看见。”
“可——”
“快点呐,景酱。”
见他坚持,一副不关灯就不过来的架势,诸伏景光无奈,只好妥协,把书房的灯关了。
整栋房子彻底陷入黑暗。唯一的光源是外面街道上的路灯,透过书房的窗玻璃和纱帘,洒进一点朦朦胧胧的光,照不进深处。
他听着缓慢靠近的脚步声,站在门框边等。
然而脚步很快停在不远处。
“枝和?”诸伏景光疑惑地唤道。
“景酱,你坐过去吧,坐到书桌那边。”
诸伏景光回头看一眼窗前的单张办公椅,不假思索地拒绝:“不,我和你一起。”
对方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不行。”他以轻快的口吻表明,“这是次非常正式且严肃的聊天,景酱,早该有了。保持点距离,会有助于我们聊天的顺利进行。离景酱太近的话,我担心我把持不住。”
“可是枝和,也不必这样——”他急于再说点什么,脚忍不住向前。
可他走两步,就听对面也跟着后退的脚步声,以及等不及地催促:
“快点呀,景光。”
“……”他只好先回书房,照他说的,在椅子上坐下。
他在一晚上都坐着办公的椅子上如坐针毡,眼睛紧盯门口,借着左侧窗外的光,依稀看清出现门口的影子轮廓。这么晚才回来的人在进屋后没摘帽子,鞋也没脱,外套的领子竖得很高,走到了靠近门口的沙发前缓缓坐下。
诸伏景光不想自己如此多疑,想要压下那股隐隐不安。
“你说,你和蒙斯一起吃饭?”
“嗯。”说话的人稍作停顿,“他今晚不回,我把他支走了。”
“等等——你的呼吸怎么这么重,你怎么了?”
“别开灯。”
“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
不,沙发的位置太靠角落,台灯的光不一定能照到。诸伏景光着急起身,办公椅的滚轮与地板擦出一阵轱辘。
“我看不见你,枝和!”
“我很好,景光,快坐下,我们才刚开始。有些话早该说,我想先讲给你听……”
“枝和!”
“拜托了,景光,请听我说。”
……
恳求像无形的手,把已经开始焦虑、生气和担心的人硬生生地按回到椅上。诸伏景光的坐姿僵硬,紧抿着嘴唇,双手反复抓紧两侧扶手,指头几乎要抠进海绵软垫里,眼睛一刻不离地盯住角落里的人。
“我没事。”
你慢慢调整呼吸,又重复一遍方才安慰的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向他解释,
“我只是在晚上吃完饭后,陪小兔子去球场上玩了玩,他一直想踢球。虽然我不会踢,但还是陪玩了会儿。可能太久没活动,突然一下过量……我一直想像这样和你说说话,景光,总听女孩们说,她们会跟自己朋友在关灯后彻夜长聊,关上灯,确实能让人放松很多,不是吗?我没打扰你工作吧?”
“我在等你。”对面的语气有些生硬。“再过几分钟,如果你还没有回,我会打电话。”
“啊,久等。”
你嘴角扯了个笑,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
“我知道,你会在等我……总是让你等我。”
书房里安静半响。
对面又坐不住了。
“枝和。”
“景光!”你赶在他要再次起身之前出声,把人稳住,快速地说道,“我记得你和降谷之前有问过我,我什么时候学会的编程代码?”
办公椅的滑轮停下移动。
“不是在大学里,也不是自学,你们肯定发现了。可究竟在哪,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很多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不记得是从哪里、什么时候学会的计算机,不记得我的父母、我的家庭,而我为什么是一个人。对不起,我也想让你们更加了解我,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算了解自己。”
你一口气说太多,撑在扶手上的手肘快没力气。因为对面的人在看,所以你的呼吸不敢太重,动作竭力自然,往后挪挪屁股,把重心放到肩颈,头枕在沙发背上。
做完这些的你,习惯性转动指节上的素戒,放轻呼吸。
好在这个夹带目的性的话题展开,顺利让像弦一样紧绷的人稍微转移注意,不再用灼灼的、隐隐透出压迫的目光看你。你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变轻、变柔和,他顺着你的话,用平缓而坚定的声音告诉你:“不用为这个道歉,枝和,这不是你的错。”
你舒口气,清了清嗓子,道:“可我还是想说声抱歉,为你们认识了个来路不明的人。”
“我们都清楚你是谁,你不是什么‘来路不明’——”
“景光,咳!”
你不小心说太急,把嗓子里的东西咳了出来。你捂住嘴,在对面人紧张地问“怎么了”时,随意地回答是被晚上吃到的一颗胡椒粒呛住了,若无其事地擦擦嘴角,把帽檐压低,继续说道,
“那时,你在天台上,在想什么?”
诸伏景光微怔。
“那时?”
“那天晚上,景光觉得自己快暴露的时候。”
“为什么突然提这——”
“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
“……”
他沉默着,视线从你的脸上移开,投落至别处。
你垂着眼,静静地、着迷地看。看沐浴在窗户透进的光下的侧颜,和放在桌面上的手,看他坐在椅子上思考的姿势,跟陷入回忆时的表情。
“我想,zero要一个人战斗了,辛苦他独自对付那些可恶的家伙。我哥会知道,但可能要等段时间,等一切都结束,才会有人带着能证明我身份的物件去告诉他。高明哥应该会把那些东西安置在爸妈旁边,让他们也能见到我。枝和……”
他说到你名字时停下。
安静的空气又回来。
你眨了眨眼。
“我呢?”
诸伏景光抬起头,凭直觉,与黑暗中的你对视。
他看不清你的脸,而你能看见他。你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眼睛,呼吸一滞。
他说:“我告诉自己,你会慢慢把我忘掉。”
“……”
“这个念头刚出现,我便感到了痛苦。因为它很虚伪,我其实不甘心被你遗忘。那晚过后,我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告诉自己要活着回来,为了再见到家人、朋友,和你。”
……
头有点痛。
你听完,想扯个微笑作回应,但很快想到对方看不见,于是,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
“你有想过未来吗,景酱,我是说,等都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
……糟糕,越来越疼了。
“景光。”
你闭上眼。然而再想睁开时,发现眼皮有千斤重。你的指甲掐进掌心肉里,努力令眼皮撑开条缝。
“我在想……”
我在想,我为你带来苦难了吗?
你发现,你已经很难再从脑海中翻出上一世的记忆。关于你的名字和来历,似乎都在你毫无察觉时离你远去,留下的只有每次睁眼都会看到的,眩晕的白光,注入手臂的不明液体……和耳边冰冷的仪器声。
你被困住了,而你总在让他等你,替你着急,为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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