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娜215
如今时间紧不说,民间的三国门神已经铺开,想要抢占这个市场谈何容易,他们总不能说禁止百姓使用三国门神只能用他们家的吧?
而事实证明,大宋朝的基层官员想要干事的时候还是非常给力的,尤其是给了他们死线之后。
在大宋朝新增的团体活动冰嬉比赛的现场,制造局火急火燎的赶制出了一批门神,趁着人流密集之处进行售卖,他们是官方,当然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其他店铺只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这些公家人占了最好的位置,却在那里用极其便宜的价格售卖门神画。
这价格都能说得上是半卖半送啦!
可不就是半卖半送吗?想要快速占据着一片市场,又要达到赵祯的预期,这一次的年画售卖活动几乎可以说是成本价出清啊。
而且为了吸引顾客,他们使用的还是彩色年画,画画的也好,制作雕版的也好均是大家,无论是艺术性还是实用性都碾压了三国版年画。
官方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些匠人们面对如斯压力,硬是不负他们大师的名号交出了最完美的答卷。
文臣赵普目光清正,手持笏板,面东而立,武将杨业眸如闪电,横刀劈斩,面向西面露出睥睨之姿
一文一武两位门神,雕刻精美,上色匀称,整个人物美妙绝伦,这可比夏安然的那个小工房做出来的要精致得多。
加上三国门神的刻意退让,如而且比起此时普及率尚且不高的三国诸人,这两位臣子的市场接受度要高的多。
天圣四年的元宵节前夕,汴京城的人们立刻发现了一个奇异之处,那便是大内的大门口亦是贴了两幅门神画。
然后也很快有人发现,但凡皇室成员,家门口都贴了杨业、赵普二人为门神。宋人们先是被惊了一下,然后大家纷纷效仿,皇室作为带货王的能力不容小觑,待到日头降下灯会开场只是,基本上八成的汴京人民门口贴的都改成了大宋官方文武门神。
匠人们们紧赶慢赶,市场亦是努力,总算在正月十五日之前,通过各种手段将制作出来的一批产品给销售一空,当然有多少人是冲着那些雕版大家的名头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三国门神们去了哪儿……咳咳,关起门来,别人什么都不知道不是?
天圣四年的元宵节当日 ,汴京城的本土居民过得十分谨慎。
因为去年经历过看一出轻松感情戏结果看成了虐心小短剧的悲惨经历,这一年的汴京城土着们在选择新年合家看戏之时谨慎了不少。
但随即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去年直接造成汴京元宵流泪惨案的剧团今年居然都不在京城呀!
这就很奇怪了。
这些人大元宵节的不在京城又会在哪里?难道是因为知道大家今年过年不会再上他们的当了,所以才离开了?
咳咳,其实,今年还是有一些有受虐倾向的群众打算重新经历一下去年的感受的。毕竟对于有些市民来说,因为去年的这一场大戏,他们也意外之下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毕竟娘子嘛,在看完了悲剧之后,总是更为纤细脆弱,此时郎君们再哄上一哄,自然好感度激增。
更何况在去年一整年的婚庆市场中,往年不受欢迎的军汉打了一个翻身仗。成事的几率是以往的几倍,所以也有不少军汉们之前便表示:今年,为了感谢这一出为他们带来了广大福利的戏剧,哪怕是不来看,也要花钱买个票捧个场!
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事,这一剧组整个一个玩消失,众人先是将怀疑的眼神瞄向宫闱,毕竟帝王当年也有这个前科。
结果宫里头安安静静的。
其次才猜测是哪一家权贵人家?等了几天也没能等到风声。
所以这一支戏班子到底去了哪?总不会是回老家过年了吧!汴京人民议论纷纷。
*
庞统听着坐在自己隔壁的太平王沉重的呼吸声,在心里头将他的好兄弟白锦羲骂了个狗血喷头。
不错,这一支戏班子正在给北边给太平军进行文艺汇演。
久居北线脱离京城时尚圈的庞统想要给底下兄弟们松快松快,于是他就委托自家兄弟在京里头给他找个有名点的戏班子,最好戏码别是情情爱爱的,武打的就不错。
所以……
他为什么要相信白锦羲??那只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白地方,心都脏的一塌糊涂的死兔子!
庞大将军的指节扣在茶几之上,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节目的前半场,庞统还可以听到下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而到了后半场,场上便只有无边的寂静和越来越粗的呼吸声了。
我特么真是信了你的邪!
白锦羲的书信里头是怎么写的?
此戏码观之叫人感极涕零热血沸腾。
没错!他的确是这么说的!现在呢?他在友军的军营里头把友军的将领给弄哭了,还不是一个两个!
哦,快哭了也算是哭了。
庞统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将视线调向了看不见太平王的位置。
他心情稍稍平静一下后,忽而皱了皱眉。
很古怪。
庞统想。
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太平王的情绪波动的过于厉害了。
诚然,这戏码的剧情安排、人物演绎极为的传神,但是也绝不至于到让一个过尽千帆又为将多年的太平王动容至此的程度。
更何况这出戏骗骗京城没经验的寻常百姓也罢,但是对于军人们来说其中漏洞多多。也因此,庞统至始至终无法全情投入,他只看其中几处细节便可知,多半是京中某些有些个权势,能接触到一些,却定然不曾亲身经历之人写出的无病呻吟之剧。
故而他才每每出戏,只因其中场景于他而言太过熟稔。
他如此,太平王本也应当差不多,但是太平王的情绪波太过明显,即便其真心压抑之下旁人亦无所觉,但是以庞统的耳力足以让他发现不对。
但更微妙的是太平王世子。
自那戏中男郎死亡开始,那边一直有隐隐的杀意浮现。
若他所觉无错……庞统单手握拳抵腮,心中暗自寻思,这杀意的对象便是他的父亲。
庞统和太平王这对父子接触时间并不多,虽然二者硬要说的话算是生活在同一军区,只他们的关系互为臂膀,亦为掣肘,彼此关系过亲过疏都有所不利。彼此相邻多年,若非今年太平军欠了他们北军一份人情,恐怕还要君子之交下去。
对于太平王世子,他了解的更少。
世子的存在感极其的微妙。
若非年前,他替父亲押送货物入境,他都没发现自己一直忽视了这位太平王世子。并非世子常年不外出,妙就妙在,太平王世子分明活跃在各种传说故事里头,譬如才学、容貌均都不俗,偏偏见过的人并不多。
这位世子和平南王世子走了不同的路线,平南王世子当年是完全不露面,而这位则是传说满天下,见过真佛的寥寥,但是正因为其传说众,反而让人难以发现这一点,若非白锦羲借给他的人指出了这一点,庞统又派人去打听了,恐怕一直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
真是个妙人。
庞统想。
平南王当年是隐于世,这位便是隐于朝了。
这般隐藏自己的踪迹,若说纯属个人喜好……谁也不会信。
白锦羲的人当真好用,没几日便为他将丝线捋顺了一部分,之前他种种感觉果然并非错觉,只是他这儿的应是被牵连到的,这位太平王世子主要的出手对象还当是太平军。
只这其中种种布置究竟为何?若为夺权,世子又为何不入军营?
太平王为北地镇守,异姓王王爵可并无父死子继的道理,尤其是军职,即便是官家到时候下令世子继位,只怕军中都要生出些乱子来,而且官家也绝不敢将北地要处交给丝毫没有声明的世子。
他本以为世子与北辽相通,但是白锦羲的人暗中查来查去也没发现端倪。
奇怪,好生奇怪。
庞统一直想要接触这位世子,他对自己的直觉很有信心,只可惜这位一直藏在幕后,直到新政布下,太平王府开始同他们抢占市场,并且一度落于下风,这位世子方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很难对付。
他的参军和心腹在这位世子之下走不过几招,纷纷折翼而归,最后只能由他与之详谈。
非常聪明,进退有度,秘密很多,善变,但是数感奇差。总之,很麻烦的人。
坦白说庞统不想和这等人多交流,只可惜此人的意图很有可能影响到官家的布置。
直至今日,他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这位太平王世子掩藏下面的欲念。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世子按捺下了汹涌杀意,瞥过来的眼神带着几丝警告。
庞统冲着他和善一笑,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男人的目光投注到台面上,上头的小娘唱调婉转动听,身段几多婀娜。
但这位自小长在京城脂粉圈里面的庞将军并不为所动。
他长睫低垂,抬起了放置在一旁已经凉透的茶盏啜饮一口,心道:这世间还没有老子吃的警告。
*
元宵节后,工部重新开炉,只是炉子升温尚且需要一些温度,大家又尚且未从愉快的假日气氛中缓过来,于是整个工部的气氛便有几分懒散。
一小吏踩着冬日暖阳自一院而过,忽然注意到视线所及处氛围古怪。
几个匠人面上带着多层布料叠加制成的口罩,再用布匹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团团围着看一个匠人手持钓鱼杆,将一个玻璃瓶浸入到了一盆内。
他们这样的行为实在奇怪,除了他,在门外暗中观察的还有好些个人,见里头的人均都不动了,围观群众立刻踏了进去。
远远看来,那瓶子和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凡能够进工部的人,旁的没有,好奇心都是极为旺盛的,若那盆中反应剧烈大家还有几分警戒,但如今安安静静的,便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观察啦。
谁知第一个想凑过去看的人立刻被人拉住。“不要命了”
那伸手之人制止他后态度极其的严厉。
这般严重呀?蠢蠢欲动的匠人们立刻停下了步伐,他们看看安静静的水面,又看看举着钓鱼杆,格外慎重的小吏都有几分莫名,难道,难道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摆放了什么特殊材料,一个不当便要引起爆炸?
但是既然要爆炸,这薄薄布匹也挡不住什么呀。
见此间众人态度紧张,这些来围观的匠人们都很识相的没有多说话。
他们都先暂且告辞去做正事,只是路过的机会多了些。
手持钓鱼竿的小吏心无旁骛,直到有人同他说了可以,方才将那玻璃瓶提了起来,之后这瓶子被埋入了石灰水之中,滚了好几圈后再被放入水池里头冲洗干净。
最后再用竹篾将上头附着着的那层蜡刮干净,又冲洗了一番。
整个清洗过程,众人姿态都极为小心,甚至都不愿意拿手去触碰那玻璃瓶。
“王爷,是否可以了?”一小吏问道,夏安然思索了一下,为了保险还是拿了竹夹子捏住了这玻璃瓶的瓶口,将瓶子一个旋转,大家便立刻发现玻璃瓶的瓶身上多了好几道蜿蜒而出的痕迹。
那是一幅孤舟老翁钓鱼的画面,鱼线所垂下的地方正是玻璃瓶上的一道波纹处,乍一看里头仿佛有游鱼将要咬饵,其景有浑然天成之感。
夏安然操纵它转了个身,背后又是一朵绽放开的菊花,众人一阵惊叹,纷纷表示这样的暗纹很好看!
见众人实在好奇,夏安然便让人拿着瓶子在流动的水下足足冲了一刻钟,方才拿出来让人触碰。确保可以摸之后,众人立刻上手。
那痕迹触感很特殊,可以明显得发现痕迹的那一处,比之寻常的玻璃平面上要凹下去了一层,“是腐蚀!”
立刻有匠人判定,“你们竟然想出了腐蚀琉璃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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