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与水
林谨玉真觉得贾母脑子不正常,她以为自己还是荣国府内高高在上的一品公爵夫人么?就算仗着辈份高,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德行再开口!竟然敢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要他照看贾家,说到头儿还是为了他林谨玉自己好,真是一通屁话!当年算计他们姐弟时,他何曾想过自己嫡亲外祖母的身份!
林谨玉抽身出去,外头贾政等都在,如今院小屋窄,估计都听了个清楚,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林谨玉胡乱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
一家子精神病!
林谨玉气哄哄的走了,贾母直接晕了过去,幸而林谨玉送来的老参熬了一剂吊住了命。贾家人真是好算计,如今自家算是不行了,指不上靠不上,又不甘心就此一败涂地,能说上话儿的亲戚只剩一个王子腾了。不过王子腾素来谨慎并不是好求的,何况王子腾年纪渐老,林谨玉才是冉冉上升的新星。只要林谨玉有心,在这个时节拉扯贾家一把,贾家虽比不了以前,起码不会泯然众人。
没想到的是,林谨玉决绝至此。
贾母老泪顺着眼角滚下洇湿了一小块儿枕头,王夫人忙劝,“老太太不要伤心,还有琏儿和宝玉呢,兰儿也叫他好生念书科举,以后定有出息,光耀门楣。”贾政等俱是苦心开解贾母。
林谨玉怀着最后的耐心来贾家,不料这一家子还真是属吸血鬼的,专照着心软的招呼,不搞死你他们是不罢休的!想家去,可这个钟点儿,估摸着许玉琳也没回去呢。
转悠到许子文的门口儿,当头就遇到了大仇人——徒汶斐正撑着林谨玉去年送他的遮阳伞准备进门呢。徒汶斐见到林谨玉顿时笑逐颜开,那样深情的目光配着那张画儿一样的脸、画儿一样的伞,硬是叫林谨玉恍惚了一下。
“谨玉,你怎么来了?”且惊且喜的语气,还往前走了几步,将伞给林谨玉撑在头顶,伸出白玉一样的手要扶林谨玉下车。林谨玉“啪”的打掉徒汶斐的殷勤,自己跳到地上。
尽管林谨玉不答理自己,徒汶斐还是极高兴的同林谨玉并肩而行,林谨玉真想将那把碍眼的伞扔到地上踩个稀巴烂,他多有先见之明哪。当初见人家吴忧撑着好看,忙花银子订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给徒汶斐,真是成全了一对奸夫淫夫的情侣伞!
许子文见这俩人一块进门,有些惊诧,徒景辰面不改色的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一块儿过来了?”
两人行过礼,徒汶斐笑,“在舅舅家门前碰到的。儿臣来给外祖母请安。”
许子文将手中的诗集放到一旁,漫不经心道,“那真不巧了,母亲进宫去了。”
“外甥给舅舅请安。”说着就长身一揖,林谨玉心里直骂“马屁精”。
“殿下真是折煞臣了。”许子文摸摸林谨玉的头,半点面子都不给徒汶斐,倒是徒景辰圆场道,“这不是应该的么?”对徒汶斐道,“你小时候不怎么懂事,现在明白也不算晚。”他不是特意帮着徒汶斐,实在是徒汶斐消沉了两个来月,这刚有个正常模样,徒景辰就当说句话当鼓励一下儿子。
许子文让林谨玉坐在自己身边,笑道,“厨下备着冰镇的水果羹,牛乳草莓冰还有酸梅汤,要不要吃?”
“水果羹。”林谨玉因去贾家,穿得比较正式,起身道,“先生,我衣裳还在不在?我去换件薄点儿的袍子,太热了。”
“在小间儿柜子里。”许子文这里也只多放了徒景辰与林谨玉的衣物罢了。
林谨玉去换衣裳,许子文笑眯眯的盯着徒汶斐打量了一番,那目光极是露骨有穿透性,徒汶斐自小被许子文敲打着长大的,知道许子文这是不大高兴,习惯性挺了挺脊背。
“下个月谨玉就去云南赴任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晴天霹雳落在徒汶斐头顶,把徒汶斐震懵了,徒汶斐那小脸儿瞬间褪去血色,目瞪口呆的望着许子文,半晌才握了握掌中虚汗,“舅舅,舍得么?”
“这是历练的机会,舍不得也得舍得。”许子文唇角弯弯,拍了拍徒汶斐的肩,“不知道三年后会怎么样,嗯?云南那地界儿跟京都不一样,百族混居,男人女人都格外热情。有个地界儿,女人根本不用结婚,只要夜里把窗户打开,男子半夜自窗房进去,缱绻缠绵后,天亮前离去即可。风俗礼仪都极有趣。”
徒汶斐轻声道,“因为我么?若是舅舅想分开我们,别叫谨玉去那里,太远了,他还小呢,也不安全。我,我愿意去。”
“就是艰难才能为朝廷立功呢。远怕什么,我年轻时去过,是个风景如画山明水绿的好地方。”许子文一笑,“我更不必拆散你们,你们不是早分手了吗?听说你另结新欢,抛弃了谨玉。看你这脸色,还真叫我误会了一把,以为你余情未了呢。”
徒汶斐脑子已经开始乱了,心跟火烤似的,许子文是完全可以为林谨玉做主的,就算林谨玉不想去,许子文叫他去他也得去,云南?徒汶斐想都没想过的地方,蛮夷荒凉之地,许子文的心向来是比石头还硬三分的,怕是真的。徒汶斐心内焦急,觉得许子文实在是冷情冷心冷血动物,便有些口不择言,“他才几岁,舅舅就让他去那老远的地方!三年之内病死了两任巡抚,谨玉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沿途奔波水土不服,不知何时要了小命儿,到时后悔就晚了!舅舅大公无私,好歹也为亲侄女打算一二吧。”
许子文听徒汶斐的话就来火,冷笑道,“你这不是来给我请安,是给我送气来了吧!是不是看我过顺心日子你就不痛快,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趁早死了心吧!滚!”
徒汶斐脸涨得通红,他还得等着林谨玉出来问个究竟呢。许子文一拍桌几,“你是等赏呢!”
许子文积威深重,徒汶斐心里哆嗦了一下,硬是压下脾性起身给许子文赔不是,许子文挥手道,“罢了,你回去吧,我少生几回气,也能多活几年。”
徒汶斐只得忍气吞声的退下。
第172章 完结章
徒汶斐跟许子文八字不合,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林谨玉同许子文呢,不是父子情同父子。
许子文早就不看好林谨玉同徒汶斐在一起,他早就知道徒汶斐的企图,从徒汶斐头一次见林谨玉时的小眼神儿,他就猜透了徒汶斐的目的。当然他没说,他冷眼旁观,他不能一直扶着林谨玉,他要看林谨玉的动态抉择。
徒汶斐虽然借林谨玉的东风开始展露头角,可此时徒景辰正当壮年,储位什么的言之过早了。徒汶斐对林谨玉那是没得说,连许子文如此挑剔的人想离间一下都无处下手,其实只要徒汶斐继续拢着林谨玉,完全可以花前月下的继续过悠哉悠哉的小日子,不料天降横祸,林谨玉听到他与吴忧的谈话。
那时正巧徒汶斐刚获知同吴忧的关系,满腔忧愤下得了点儿小风寒,吴忧前来劝了几遭,就给林谨玉撞个正着。
其实徒汶斐不知道,林家人武功不咋地,十分擅长偷听,这也是祖传了。当年林谨玉的祖宗靖安侯就是偷听到太祖磨刀霍霍要对自家族人下手的消息,连夜安排族人南下,才保住了一家老小的平安,把太祖皇帝气个半死。
这回林谨玉听到了也是个五雷轰顶的事儿,徒汶斐对自己好竟然是装出来的,彻头彻尾的大阴谋!贾家是亲外家,对不住林谨玉,林谨玉都恨不能剥了他们的皮,这回轮到徒汶斐了!
徒汶斐对林谨玉有情义,林谨玉还有些心软的毛病,徒汶斐是想趁热打铁,再与林谨玉复合。林谨玉的心软也是要看对象的,徒汶斐一骗他足足三年有余,此时气头之下别说徒汶斐流几滴鳄鱼泪,他就是眼里流出血来,林谨玉都不会原谅他。
何况中间还夹了个许子文。
许子文这次绝不会坐视徒汶斐与林谨玉复合。
林谨玉吃了亏,已经知道到风花雪月这东西有多不可靠!在许子文看来,徒汶斐尽到了他的用处,但是想更进一步,先得过许子文这关。
徒汶斐从许家出来都有些绝望,他知道自己几个兄弟对林谨玉都虎视眈眈,尤其是七皇子端郡王,天生就一副虚伪仁义的脸孔,内宫还有皇后替他拉拢许玉琳。林谨玉经他一事肯定会更加小心,不会轻易上七皇子的船。可是徒汶斐一想到林谨玉跟别人亲热谈笑,心中就有说不出的光火!
林谨玉是他的!
徒汶斐觉得自己只是有一个不太纯正的开端而已,可他对林谨玉是动了心的!关键是现在他磨破了嘴皮子哭瞎了眼,这一对师徒也不是会相信他的!徒汶斐是有劲儿没处使!
而且许子文在京都,他以后的发展也是有限的。
他对林谨玉有情义,可情义不能当饭吃,徒汶斐嫡皇子的身份十分要命,他得想办法先保住他的命才好!否则日后怕要拖累林谨玉的,他是个男人,难道要靠情人保护么?
徒汶斐只是命人到林家周围打听消息,再没有轻敌冒进,得知林谨玉并未亲去给端亲王拜寿时,徒汶斐才稍稍放下心来,不管林谨玉是做什么考虑,徒汶斐都觉得安心。
此时,朝廷收到云南节度使王忠一起私带神枪火药出边事的奏章,虽然罪犯全逮住了,徒景辰仍然震怒,徒汶斐想林谨玉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气的,何况林谨玉吃他的教训,绝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人。此时徒汶斐觉得在朝中这样细煎慢熬,还不如出去做一番事业,树挪死人挪活,他当时便请旨代朝廷巡抚云南。
若是徒汶斐请旨巡抚江南,那肯定是找骂呢。可云南大家都知道那地方不大太平,夷人混居,瘴林密布,气侯湿热,闹不好就有去无回的,徒景辰犹豫了一下,下了朝又单独召见了徒汶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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