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画屏
“三哥,如今皇阿玛刚刚宾天,你说这话,我也只当你是悲伤过度以至于出口无状。”胤禛抬眸冷冷扫视了众人一圈,沉声开口道,“至于这几位大人,难不成也是伤痛过度失了神智么?”
“老四,你以为如今我便怕了你不成么?”胤祉的脸因为狞笑而有些微微变形,十分可怖,“我告诉你,十四弟即刻便可回京,他才是天命所归,你以为,你能敌得过他不成?”
此时胤禛和胤祉皆不知晓康熙对隆科多的那一番嘱托,只是想着各凭本事罢了。胤禩见胤祉毫不收敛,心里头不免生了几分焦虑出来。遂退到佟国维身侧同他耳语一阵,胤禩旋即扬声道:“方才张大人言之凿凿,皇阿玛的确是传位于四哥不错。如今朝中局势不稳,请万岁爷节哀应变,即登皇位,以孚重望,慰先帝在天之灵。”他这后头几句话是对着胤禛所言,说罢便恭恭敬敬的叩拜了下去,佟国维口中亦是高呼万岁,跟着胤禩一同跪了下去。
胤祉见状刚欲开口,却突然听得门外一阵喧哗,猛的回身一看,竟是丰台大营统领成文运一身戎装的带兵前来,粗声粗气的喝道:“隆科多大人命臣等前来护驾,奴才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带了数十名的丰台将士,一应拜倒叩见新帝,胤祉气的浑身发颤,怒喝道:“胤禛,你竟擅动丰台营兵权?你好大的胆子!”
张廷玉适时上前,沉声道:“三贝勒这话差了,丰台营前来护驾,又有何逾矩偏差之行?”
胤禛面无殊色,冷冷对成文运吩咐道:“三贝勒与鄂伦岱、阿尔松阿、阿灵阿、揆叙这几位大臣,极痛之下怒火攻心,胡言乱语了起来,你且先带他们寻个地方好好安置,派人守好了,可千万莫要怠慢了!”
成文运高声领命,挥手便自有将士上前将胤祉等人反手扣住,胤祉咬牙切齿的怒骂道:“胤禛!你且莫要得意,我倒要看看这皇位你坐不坐的稳,又能坐上多久!”
胤祉的声音直至连他人都瞧不见了,却还是能隐约听见,胤禩见胤禛面色冷凝,心知他此刻心中必定恨毒了胤祉,还不待他开口劝慰,却听胤禛同张廷玉道:“张廷玉,你去拟下一道旨意来,命十四阿哥即刻返京,可带十名扈从跟随。”
张廷玉闻言心中不禁一颤,连忙低头领了命,先行退下拟旨了。胤禛又同胤禩道:“还有个事儿,需你亲自跑上一趟,带上丰台营几个侍卫跟着。
胤禩见他神情凝重,心头一凛,俯首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去十三府上,将他传至畅春园中。”
胤禩领命之后一刻不停,带了将士快马加鞭的到了胤祥府上,胤祥一听康熙已经宾天,登时泣不成声俯倒在地。胤禩稍稍宽慰了几句便急忙命人替他换了朝服,待两人刚出了府门之时,胤祥突然幽幽开口,长叹一声,“六年了,这还是我头一遭迈出这道门槛去。”
胤禩知道他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挫伤积压已久,稍稍碰触便是痛不欲生,也只得温声宽慰道:“那都是过去之事了,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么?兴许是吧,只是额娘,孚若,阿筠……他们却尽数都不在了,便是我往后过的再好,又能如何?”胤祥说到痛处,几欲落下泪来,“若是我过的好了,那就更对不住他们了……”
胤禩若不是想着眼下事多繁杂,几乎要忍不住将魏顒之事全盘托出了,只是想着胤禛还在畅春园等候,便先将此事压了下去,好言安慰了胤祥几句,两人便马不停蹄又回了畅春园去。
胤禛当下便将丰台营的兵权全权给了胤祥,只命他即刻带人护送大行皇帝遗体回宫,他和众位阿哥大臣亦是随后便至。宫中早已知晓了康熙的死讯,妃嫔宫人哭声动天,胤禛看着这些太妃太嫔们,知道她们并非是在哭康熙,而是在哭自己。倚仗终身的皇帝一朝晏驾,她们这下半辈子也就再没了指望。若是有子嗣可依的倒还好些,若是膝下空空之人,这往后的漫漫时光,当真就只余下守着空闺等死了。
这些宫里头的妃嫔,看似荣华无匹,享尽尊崇,只是一朝冷落,却比那宫女都还不如。
然而德妃却是个例外,她不哭不闹,同惠妃等几个位分高的妃嫔主持料理了后宫事宜之后,见了胤禛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十四在哪儿?”
自从那年胤禛同德妃摊牌之后,母子之间的关系一下子疏冷到了极致,然而便是再怎么冷落,德妃毕竟是胤禛的生母,胤禛也决计不能对她坐视不理。她这冷冰冰的话语一出,胤禛也仅是恭敬的回道:“想必已在路上了,额娘不必焦急。”
“你让我如何能够不急?”德妃死死的盯着胤禛,仿佛眼前这人不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倒像是个陌生人一样了,“他毕竟是你亲弟弟,你皇阿玛走了,难道连让他回来守着父皇的遗身哭上一哭也不许么?”
似乎他们母子二人之间,只要谈起胤祯,便绝无好话。胤禛早已厌恶了这样的事情,淡淡的说道:“额娘放心,皇阿玛临终之前嘱咐我们定要手足一心,十四弟年少有为,往后还要重用的。更何况额娘本不是那心狠手辣之人,儿子承袭您的血脉,自然也不会对十四弟赶尽杀绝。额娘劳累一天,想必也已经乏了,儿子这便退下了。”
胤禛说罢这一番话,头也不回的便抬腿走了出去,在德妃眼中,早已不拿他当儿子看待,然而即便是如此,她却仍是他的生母。若是胤禛对她有一丝不敬,这“不孝”的罪名便可活生生将他压死。如今他初登大宝,不容丝毫闪失,这个道理胤禛自然比谁都要更加的清楚明白。
德妃此处只是小事,而更让人不敢掉以轻心的,却是胤祯。
“万岁爷,十四爷的人马已到了安定门外,成将军在外头同他周旋。这十四爷一身戎装,带了精兵数十人,不肯下马入宫。”
胤禛彼时正同胤禩商议官员调遣之事,听了隆科多所言不禁怒极反笑,“很好很好,你只管告诉他,这是圣旨,难道他还想抗旨不成?”
胤禩见隆科多面露难色,便温声开口道:“十四弟性子倔强,如今骤然听闻皇阿玛辞世,只怕难免有些想不开。皇上切莫动气,不妨让臣弟和隆科多大人一同前去,臣弟好生劝劝十四弟便是了。”
胤禛闻言瞧了他一眼,想起那年筵席之上胤祯对这人的所作所为,心里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他过去。只是现下隆科多就在跟前,他又拿不出个冠冕堂皇的由头拒了胤禩去,想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只是却沉声对胤禩叮嘱道:“快去快回,定要小心才是。”
胤禩瞧见他眸子里头含着的温厚情意,心中微暖,颔首道:“皇上放心,臣弟去去就来。”
隆科多同胤禩一同退出殿外之后,不禁向胤禩笑道:“八爷同皇上果真是情分深厚,不比旁人,八爷能够如此深受皇恩,微臣实在要恭喜八爷才是。”
胤禩闻言微微一笑,十分的客气,“大人何必同我说这话呢?在皇上那儿,何尝不也是十分看重大人的?你我同沐皇恩,往后定要携手同心才是。”
隆科多听闻胤禩此言,更是笑着连连称是,待二人打马行至安定门外时,只瞧见胤祯高高坐于马背之上,戎马战袍,好不张扬。
他已同成文运周旋了好一阵子,正在烦闷不堪之际,却猛的瞧见有两人并驾策马而来,身后跟了一队人马。胤祯见状适才露了笑脸,同胤禩颔首道:“八哥。”
京城这九门之名取得极有意思,若是将领出征,必从德胜门启程,取“旗开得胜”之意,而若是将领凯旋,则必由安定门入宫,取“平安恭定”之意。
如今胤祯并非是得胜归来,却在安定门外头候着,这里头多多少少,已经可以看出他些许不安分的心思了。
而他身后所跟的扈从,莫说十人,只怕要将近百余人,俱是腰佩兵刃,成文运一刻不敢放松的牢牢盯着,唯恐一不留神便有人突然发难。
许是长年的征战生涯,胤祯瞧着比前两年见时稍黑了几分,个子却似乎又拔高了,一双眸子砾似寒星,一动不动的盯着胤禩。
胤禩心中暗叹一声,单单这一双眼睛,胤祯实在是像足了胤禛。
当初也不知康熙为二人取名究竟是用了何种心思,字不同音同,也许早在这细微之差上便注定了二人日后的水火之势。
或许,一切都是早已注定。
胤禩的目光落在胤祯显然已经成熟了许多的面庞之上,轻轻叹了口气道:“十四弟,皇上有旨,命你入宫觐见。”
“八哥可是糊涂了不成?弟弟已在此候了多时,这奴才却偏偏挡着路不许我进去。”
胤禩皱眉道:“万岁爷只命你带扈从十人,你怎的带了这样多的人返京?如此,自然是不可入宫的。”
“什么万岁爷?哪里来的万岁爷!”胤祯突然收了笑意,咬牙道,“我只认皇阿玛的圣旨,旁的一律不从!八哥,如今真的要同他一起来对付我了不成?”
胤禩对他的话语恍若未闻,正色道:“皇阿玛晏驾之时已将皇位传与四哥,满朝文武皆可做个见证。十四弟,八哥奉劝你一句,如今大局已定,你再枉作挣扎也不过徒劳无功罢了,倒不如安分守己,同我进宫去面见圣上。皇上心肠宽厚,定不会刁难于你的。”
寒风在两人耳边吹得喇喇作响,似乎要凉到人的心窝里去,胤祯听罢冷笑连连,“八哥不必同我说这些虚头八脑的话了,我的五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另有三万兵马亦是整装待发。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劳烦八哥转告四哥一声,只等着兵戎相见吧!”
胤禩闻言轻轻摇头,长叹一声,“你当你那些兵马,竟还能差遣调用么?”
他这句话说的极轻,仿佛一声随意的叹息一般,只是胤祯听了却脸色大变,“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五万大军的统领左伺贤早在你离营之后,便被胤祥降顺了。而那余下的三万大军,途径喀喇沁之际就已被多尔济带人尽数俘获。”胤禩盯着胤祯不可置信的脸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如今你已是孤家寡人,再无人可依了,十四弟,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下马随我入宫觐见皇上么?”
“不……不可能……多尔济是我嫡福晋的哥哥,乃是我嫡系……他怎会……怎会……”胤祯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狠得几欲夺目而出,失声吼道,“他早就打量好了,早就想好了要算计我这一遭!我算尽天机,竟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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