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画屏
胤禩往北约行了约有百里开外,仍是不见飞扬古的大军,心下直道不好,只怕是两路兵马走了岔路,前方的道路越发狭窄崎岖,正值胤禩犹豫不决之际,便听探子急急回报,“禀报八阿哥,东面约莫三十里处有一支敌军,正向咱们过来。”
胤禩心里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厉声问道:“敌方有多少人?领军是谁?挂的是什么旗?”
“回八阿哥,并无挂旗,领军的是车凌阿,人数算不上多。”
胤禩一听并无挂旗,便觉得奇怪,车凌阿是噶尔丹手下一员猛将,更是他的心腹之臣,他若只是率领一支旁支队伍,又没有挂旗……胤禩一咬牙,事到如今已无退路。举剑下令道:“传我的令,向东出击!”
身后的将士们顿时热血沸腾,需知就算是不能捉住噶尔丹,擒获他手下的车凌阿也是大功一件,如今车凌阿想必是仓皇逃窜,想必生擒了他并不多难。一干兵士高喊口号向东驰骋而去,终于在行了二十里左右时,与车凌阿的队伍狭路相逢。
胤禩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高高睥睨着眼前这支不屈的队伍,只是在他看清队伍里头的人后,却不由大吃一惊。
车凌阿满脸血污手持一柄大戟,他身后只有六七名将士,与他一致向外环成一道人墙,被护在中央的是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婴孩。
胤禩挑起眉毛,高喊道:“你们已被重重包围,若要抵挡,只有死路一条!”
车凌阿见状大吼道:“要杀便杀,我们准噶尔的男子从不畏死!我们兄弟几个任你屠戮,我只求你一件事情!”
胤禩闻言竟轻轻笑了两声,对车凌阿高喊道:“你是否要求我,放过那女子和婴孩?”
车凌阿闻言立时点头,“我看你年纪轻轻,不是什么毒辣的人物!稚子无辜,你杀了我们,放了那孩子和夫人!我们便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兄弟拼死也要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胤禩正色道:“只有这个,我是万万不能从命。”他瞟见车凌阿眸中一闪而过的愤怒和惊诧之色,继续悠悠道:“因为别人都能活,唯独噶尔丹的妻室与儿子,就算我能容下他们苟活于世,大清圣上也绝不容情!”他的眼眸轻眯,似有几分感慨道:“怪只能怪这孩子的命不好,托生作了噶尔丹的儿子!”
车凌阿勃然大怒,挥舞着手中的大戟嘶声吼道:“你这小子,心肠恁的狠毒!即使如此,就别怪我们兄弟下手狠毒了!”说着他身旁的几名兵士也同他一起,架起了手中的兵刃,准备朝胤禩等人进击。
胤禩此时却微微一笑,抬手忽道:“你若是能应承我一个条件,我便保这孩子与你们夫人平安。”
“有话就说!”车凌阿现在已是杀红了眼,时刻预备着挥起兵刃与胤禩等人同归于尽。
胤禩笑的有几分亲切,似乎并无看到车凌阿紧张扭曲的面庞,轻快的说道:“我要你说出,噶尔丹逃窜的方向。”
车凌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怒道:“呸!做你娘的白日梦!”
胤禩的脸色不变,依旧是方才温和可亲的模样,对车凌阿谆谆善诱道:“我只给你这一个机会,你可要想想清楚,就算我知道了噶尔丹窜逃的方向,我也不一定能活捉到他,但你却可以保住噶尔丹的幼子一命,你若是不说,对我也没什么损失,你也看到我手下精兵的数目,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是决计杀不出去的。”
胤禩笑着看到车凌阿阴晴不定的脸色,他心下已知,车凌阿已然动摇。
他敬佩车凌阿这种誓死效忠的猛将,只可惜,他同那婴儿一样,投错了胎,跟错了主子。
第29章 回乐峰前沙似雪
车凌阿与胤禩四目相对,没有他们二人的命令,两边的士兵都不敢肆意行动,双方就这样对峙了良久,胤禩终于满意的听到了车凌阿略带迟疑的开口。
“你说话,可算数?”
“我们满人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只要说出噶尔丹的去向,我应许你的事也必定做到。”胤禩微微一笑,在马上飒然立下诺言,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前头的车凌阿,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力在其中,令车凌阿愈发乱了心防。
“你……就不怕我告诉你假的路线么?”
“我敬重将军是条汉子,自然以诚相待,若是将军存心欺骗,我也只好自认倒霉,识人不清了。”
大风呼啸的更加厉害,在两人之间兜兜转转带过许多尘沙,在车凌阿看来,这仿佛面前少年千回百转的心思一般,深不可测,无法忖度。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惑,只是车凌阿一生忠贞,自少年起便追随噶尔丹东征西战,现在若是他答应了胤禩,就等于是对噶尔丹最大程度的背叛,而这正是他所最为不齿之事。可是方才噶尔丹大军溃散四窜,他为保噶尔丹幼子与其夫人阿努的安危,拼死奋战至今,身边仅剩了六个死士相随,眼前胤禩所带兵马约有千人,若是强行突围,只怕他们九人都将命丧黄泉。
车凌阿思前想后,抬头见胤禩只是骑于马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答案。他心下不甘如此,可是想到身后与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兄弟,还有噶尔丹的妻室幼子……胤禩说的话确实打动了他,就算自己告诉他噶尔丹的逃离方向,他也未必就能找到其人,然而如此作为,却可保住他们准噶尔的王族血脉。车凌阿一咬牙,若真是要背着千古骂名,便让他车凌阿一人独扛吧!
车凌阿心里一横,大喊道:“好!我告诉你!但你需得放了我们所有兄弟的性命!”
胤禩眼睛一眯,笑道:“将军请说。”
“大王朝着……”
“将军且慢。”
胤禩正耐心等着车凌阿的后半句话,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柔弱却又足够响亮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噶尔丹的夫人阿努,她发髻散乱,脸上身上俱是泥污满布,眼中却闪着坚毅而勇敢的光芒,她稳稳的抱着怀中幼子,一步步的向前走至车凌阿面前,柔声道:“将军不可如此,若真是说出来大王的踪迹,就算我们母子得以苟活,又如何心安?一路上将士死伤无数,就是为了护得大王周全,若是现在被贼人所诱,失言说出,咱们之前死伤的兄弟岂不是全成了冤魂孤鬼?”
她的一字一句都异常的轻柔,仿佛怕惊动了怀中的孩子,可是却震住了面前的七尺男儿。车凌阿闻言一惊,顿时羞愧不已:“是属下一时糊涂,竟要做出如此不忠不仁之事!只是现在除了此计,再无他法护得夫人与殿下安全啊!”
阿努朝车凌阿温柔一笑,安抚道:“将军这一路已经做了很多,对于我们母子实在是太大的恩德了。”说罢便低头吻了吻怀中的婴儿,不顾车凌阿惊异的眼神,转身朝着胤禩的兵马走了过来。
胤禩身后的将士见状立时拉弓示警,眼看着阿努越走越近,神色轻柔温和,胤禩举剑呼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箭!”
“不知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我是当今大清的八阿哥,并非是什么将军。”
阿奴闻言轻笑,“八阿哥看着年纪轻轻,却以寥寥数语便能动摇车凌阿将军之心,可见你们清朝英雄出少年。”
胤禩故意装作没有听懂她语中的讽刺之意,笑道:“夫人既然不让将军说出噶尔丹的行进方向,可是另有打算?”
“不错。”
“哦?夫人请讲。”
“我以我一己之身和我儿之命,求你放了将军和几位将士。”
她言谈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细细一看,便可发现她轻轻拍打婴儿襁褓的右手微微的发颤,可见其心里的忐忑不安。
胤禩闻言微微一愣,“夫人此举,是想舍生取义了?难道就不为了你年幼的稚子思量一二?”
“不错,稚子无辜,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若真被你们抓住了大王,我们母子又焉能活在世上?我感念一路上几位将士的誓死保护,只求你能放他们一条出路。八阿哥就算没法生擒我们大王,但若是带回我们母子的尸体,想来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她的一字一句都说的极缓,说话之时眼睛死死逼着胤禩,嘴角的笑意令人望之生寒。
胤禩刚才筹划周详,却不料此时纵生变故,他的目光缓缓瞧过车凌阿惊愕的脸上,又瞧过那群蓄势待发的准噶尔将士的脸上,最后落在了面前这个决绝淡然的母亲脸上,沉声开口道:“夫人勇气无双,着实令人钦佩,只是可否容我问夫人一个问题?”
“八阿哥直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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