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色泡桐
三层转四层时一个囚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破口大骂,海姆达尔听不懂他的语言,字词机关枪似的往外蹦,想也不是什么好话。国王突然弹跳起来,装了弹簧似的蹦出去,精准地落在那囚犯跟前,一巫师一浩克仅几根栏杆之隔,把牢笼里的那位坐在地上的狂徒吓得不轻,见鬼似的张口结舌。
虽然国王只有一只眼睛完好无损,却丝毫不妨碍它居高立下睥睨万物的气势,那狂徒尖叫一声倒仰着连连后退,四周或看见或听见的犯人们的嗤笑声此起彼伏。海姆达尔招呼国王回来,没继续听那些幸灾乐祸的犯人笑得阴阳怪气。
海姆达尔一回头瞧见胡诺尔看着国王那如痴如醉的眼神,明白这吸血鬼肯定又脑补上了。
“还没到吗?”斯图鲁松审判员毫不留情地把他拉回现实。
胡诺尔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掉头继续走了。
海姆达尔摸出一块吐司片那么大,没有完全煮熟,渗着血丝的自制肉干,递到国王嘴边,国王从容地张开嘴吃下。海姆达尔摸了把国王套在脑袋上的眼罩,确认眼罩后的假眼没有不舒服,然后才带着国王追了上去。
二、
他们一连跑了三座监狱,收效甚微——这里的收效指的是海姆达尔假公济私,竟然没有一个据说关进去前风光一时的流浪巫师知道“德瑞”这号人物。名义上的重新记录的工作却是进展顺利,斯图鲁松审判员稍微找到了点平衡。
“你想前往流浪巫师的老巢?”胡诺尔意外的说。
“不,您听岔了。”海姆达尔四平八稳的说。“我想前往流浪巫师老巢所在的国家,请那边的警察部队帮忙登记资料,像我们这样一座座监狱跑过来既费事又费时,不如统筹安排一劳永逸。”
“说来说去你就是懒!”胡诺尔不客气地指出。
“能偷懒为什么要上赶着耽误功夫?”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很抱歉没能让您继续近距离观赏国王的英姿,但是请您接受现实,国王已经是我的伙伴了,请您不要在背后做些让人不快的小动作。”
“威胁我?”胡诺尔并没有预期那样大发雷霆。
“我在陈述事实。”
二人一动物一时间都没有发出声音。
“你口中的德瑞是谁?”胡诺尔对IW的兴师动众不太热络,但海姆达尔在记录过程中的行动坐卧,包括说话,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今天与犯人的对话中,德瑞的出现率高得惊人,斯图鲁松或许极力掩饰这一点,如何能瞒得过久经沙场的胡诺尔队长?
“我能信任您吗?”海姆达尔反问。
胡诺尔没有说话。
海姆达尔笑了笑,不去纠缠。
胡诺尔是警探没错,但他的行动原则是上行下效、听命行事,除此以外多数时间冷眼旁观。他不参合到巫师的斗争中,也不会偏帮某位巫师。胡诺尔顶着国际警察部队刑侦分队队长头衔的同时,不忘自己并非巫师这一点。
“如果您认为我的提议可行,请您尽快给个准信。”海姆达尔带着国王与他分别。
胡诺尔的视线依依不舍地粘在国王身上,“……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海姆达尔假装没看懂他目光中的渴望,“写份总结交上去,报告今日的行程。另外把最近几年的收获好好整理一下。”
后一句胡诺尔不太明白,他不追问,海姆达尔也不解释。胡诺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国王再次离他而去。
三、
海姆达尔回到学校,先去卡罗那儿打听今天的课程安排,以及可能刷新的复习资料;然后在学生会和实验研究室分别逗留了四十分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学生们排忧解难;再往后,前往替补校队的休息室,把儿子接回来。
米奥尼尔总有不同的去处,一个星期不带重复。
小米宝宝回到房间,把手里的小书包放在板凳上——这娃从不像他小爸爸那样一有心事就乱丢东西,小大人似的一脸严肃地走向衣柜,费了点力气打开衣柜大门——没让希娜帮忙,然后背对着海姆达尔翻箱倒柜。
小粑粑对他的行为有些不解,同时了解这娃不是上房揭瓦的材料,探头探脑地看了会儿,仍然不得其意,干脆趴书桌边上回顾以往,试图把从前得到的蛛丝马迹重新组合再一一拼凑起来。
不知不觉写了一大页似乎找不到关联点的废话……
海姆达尔正头疼继续发掘,米奥尼尔穿戴整齐跑跟前臭美来了。
他穿了一身带有印染花纹的白底色纯棉小布袍,蓝灰色的宽松裤子,还似模似样地打了彩色喷火龙系列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圆墨镜——眼镜架上挂着金色姜饼人装饰,头上还戴着一顶带黑边的草帽。
撇去某些显著的迪斯尼式的细节,这副打扮很有二十世纪初英格兰绅士的初夏游园风格,手里还差一把雨伞,或者说手杖。
米奥尼尔生怕小粑粑没看周全,得瑟的转了一圈,显摆后背的时间人性化得故意拖长……海姆达尔笑得前仰后合,被现实搞得乌烟瘴气的心情一下敞亮起来。
威克多这时刚好回来,米奥尼尔连忙抓紧时机跑去迎接——其实是显摆去了。
大爸爸不像小爸爸那样光知道傻乐,大爸爸一本正经地指点,小爸爸刚想借机吐槽孩子太小肯定听不懂,米奥尼尔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掉头重埋衣柜,不一会儿便调整好了再度在大爸爸面前挺胸收腹抬头。
看着父子二人因为共同语言心照不宣,小爸爸寂寞坏了,他被边缘化了……
大爸爸克鲁姆老爷不止一次庆幸米奥尼尔遗传到了自个儿“正常”的审美观,而且还十分灵活的懂得举一反三,这娃才三岁多啊,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老爷美好的脑补完毕,转头看见小粑粑一副丧气的苦逼样,诧异道,“怎么了?”
小粑粑死气沉沉地斜他一眼,倏然掉过头。
大粑粑更摸不着头脑了,走上前去问,“出什么事了?”
“你们都知道怎么打扮,我就是眼光差!”小粑粑瘪嘴。
大粑粑琢磨过来后忍俊不禁,用手刮了他的嘴,“你平时怎么说的,能挂油瓶了。”
小粑粑立刻收紧嘴巴和下巴。
“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儿子吃醋!”威克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不乐意的感觉都没有。
“谁说的?!你别瞎说!”海姆达尔坚决不承认。
“米奥尼尔!”大爸爸回头叫道。
“嗯?”正在烦恼哪一条领带更好看的米奥尼尔循声看去。
“你干什么!叫儿子做什么?”小粑粑做贼心虚地压低声音,甚至还把脸藏在老爷身后,不让儿子发现。
威克多终于忍不住抱着海姆达尔又亲又笑,被不断吃豆腐的海姆达尔恼羞成怒,呲牙咧嘴。
小米宝宝还端着俩领带,一脸问号。
肿么了?要吃饭了吗?
四、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海姆达尔带着国王慢吞吞地走出电梯,迎面撞上一黑脸门神,连忙道歉,人家却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海姆达尔回头与门神——胡诺尔队长,四目相对。
“早。”海姆达尔微笑。
胡诺尔松开手,“你迟到了。”
“我们有约吗?”
“你上班迟到了。”
“IW目前还没有硬性规定我的作息,”说到这里,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补了句,“感谢利兹大法官的善解人意。”
“我来告诉你我的决定。”胡诺尔的目光很快挪到国王身上,国王与胡诺尔是老相识,对他还算温顺。
海姆达尔还能猜不出吗?
“如果您的条件是国王,很抱歉,您当我什么都没说。”
胡诺尔并不因此否认自己的企图,堂而皇之地开出条件,“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接下来国际警察部队刑侦分队将竭尽全力给予配合。”
海姆达尔玩味地勾起嘴角,“今天换您威胁我了。”
胡诺尔马上说:“你承认你昨天的话是威胁了?”
“一个大男人,何必斤斤计较。”
刑侦分队的队长有点气不顺的感觉了,“约翰说你的血似乎很美味。”
这可不仅仅是威胁那么简单了。
“您大可以试试。”海姆达尔不以为然:有本事你在国际威森加摩的地盘上咬我啊!
或许斯图鲁松审判员的表情太生动了,胡诺尔队长霎时两眼飘红,比神秘人那对小兔子眼还瘆人。吸血鬼的红眼病是天生的,与后天通过咒语“烟熏”出来的兔子眼有着本质的差别。
“你要干什么!”怒喝声响起。
海姆达尔眼睛一花,彼得窜出来把他拉到身后,国王也摆出一副迎敌的凶狠姿态。等彼得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并面露惊诧之色,胡诺尔眼中的血色已经散光了。
“国王,没事。”海姆达尔蹲下安抚它。
国王听了海姆达尔的话,放松下来,眼睛却警惕地盯着胡诺尔。
胡诺尔对彼得莽撞的大呼小叫浑不在意,他被国王那毫不犹豫的敌对姿态扎扎实实地伤到了玻璃心,只见他面不改色实则黯然销魂地看了国王一眼,落寞地离去。那高大威猛的身影貌似颓然了不少。
“我差点对刑侦分队的队长出手了?!”彼得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先不说他不是你的直系上司,你们甚至不是一个部门,你的老板是约翰教官,实在不行让教官去说点好话。”海姆达尔安慰道。“他也没法因此扣你薪水。”
彼得淡定了,最有效的果然是最后一句。
“你今天怎么来了?”彼得同学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转眼就关心上海姆达尔了。
“本来指望胡诺尔队长帮忙的,如今看来只有放弃了。”海姆达尔带着国王随彼得进了IW。
半小时以后,一巫师一浩克走出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的前厅,意外地与胡诺尔再度相遇。胡诺尔看见他俩就走了过来。
“您这是……”海姆达尔不解。
“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胡诺尔说。
“我没答应您的条件。”海姆达尔提醒。
“所以我不会做什么。”
“……我不需要保姆。”
“斯图鲁松,别太嚣张。离开国际巫师联合会,你的血液将会变得更加诱人。”
诱人?是诱鬼吧!
五、
二人走下马车,海姆达尔颇有兴趣地东张西望,看到车站内的流动小贩篮子里展示了几幅明信片,海姆达尔难得爽快地买了一套,还加了一版小型张,当然没忘了讨价还钱。
“你到底来工作还是来旅游?”胡诺尔等那些小贩走光了才问。
“工作,顺道旅游。”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收好明信片和邮票。
二人并一浩克走出车站。
此行的落脚点是风景绮丽的中欧国家列支敦士登。
“你的第一选择为什么是列支敦士登?”胡诺尔说。“列支敦士登的流浪巫师聚集地是近百年才发展出来的。”
“早就有了,”海姆达尔说。“应该是近百年才出名的。”
海姆达尔的想法很简单,排除法是把最不可能的选项先拎出来。与嫌弃最大的高加索聚集地和爱尔兰岛相比,列支敦士登的聚集地似乎沾不上边,所以他选择在列支敦士登入手。
胡诺尔笑了下,“看来你早有准备。”
“不然不敢毛遂自荐。”
胡诺尔又道,“我和这里的警察部队的负责人不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