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色泡桐
这么想着,海姆达尔随便找个地儿,一头扎进树林里。
禁林一如既往的不友好,今夜仿佛更甚,寒风刮在脸上留下一丝疼痛,就连空气和小溪都涌动着排外的躁动。
只有在考场内才想起来双手合十宣佛号、报大神姓名,以期自己的考试成绩凯歌高奏的斯图鲁松室长不由得再度迷信起来,不是好兆头啊。
一边埋头寻找地上是不是有蜘蛛,一边犹豫着该不该问奥拉尔或者奶糖下面该往哪里走时,一道微弱的说话声传进耳中,“向右走。”
海姆达尔愣住了,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低喝一声,“谁?”
手里的奶糖被海姆达尔突如其来的喊叫弄得一愣,正待挣扎着离开海姆达尔的怀抱,准备进入战斗状态,那道微弱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专心留意四周动静的奶糖也听见了。
“我,肩膀上。”
海姆达尔的魔杖立刻举到自个儿的右肩,白色的光一照,啥都没有,海姆达尔斜瞪着空空如也的肩头大皱眉头。
“左肩。”不速之客提醒,海姆达尔恍然大悟。
话音未落,荧光闪烁就移过来了,网球般大小的蜘蛛出现在海姆达尔和奶糖眼中。
“是你?”海姆达尔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蜘蛛却听懂了。
“是我。”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真可谓不打不相识,“你们的老祖宗派你来给我们带路?”
“那家伙是自作主张跟来的,被派来的是我。”黑暗中传来说话声。
奶糖挣脱了海姆达尔的怀抱,跳下来,面对前方的黑暗虎视眈眈,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从二维的背景中立体的凸显而出,营造出一个相当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出场画面,像一滴滴落在白色纸张上的黑色墨团,在荧光闪烁的照耀下,霍然、突兀和不协调,不协调的地方在于它的体型很有威慑力,但不带丝毫攻击气势。
海姆达尔心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如果它打算偷袭自己,那么它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了。
地头蛇的能力不容小觑,他还是太轻敌了,海姆达尔默默反省。
奶糖不再张牙舞爪,剑拔弩张,它掉头跑回海姆达尔身边,磨蹭他的裤腿,而后被重新置于温暖的怀抱中。
“谢谢。”海姆达尔对有双人沙发般庞大的蜘蛛领路员真诚的道谢。“那么请带路吧。”
蜘蛛领路员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太慢。”
而后八条腿同时往外一趴,悬空的躯干重心一下落至地平线上,面对它的举动,海姆达尔不是很明白。
“上去。”肩膀上的小蜘蛛说。
“你是说爬上去?”海姆达尔惊讶道。
“对。”貌似八眼蜘蛛都喜欢言简意赅。
“……可以吗?”这句话是对领路员说的。
蜘蛛领路员丢来一句,“磨蹭。”
海姆达尔闭紧嘴巴,花了点时间琢磨该往哪里下脚放手,而后笨手笨脚的爬上了蜘蛛的背。
蜘蛛领路员刷地撑高身体,剧烈的震动颠得还没坐稳的海姆达尔狼狈的惨叫一声,差点从蜘蛛背上滚下来。
第399章 不明朗的进展
不要指望坐在没有安装减震器的蜘蛛背上会有多舒坦,再加上蜘蛛大多不走寻常路,明明有平地非得贴着盘根错节的树桩爬,有的时候干脆直接上树……十岁左右的小朋友们特别喜欢干这种事,一般父母会笑骂一句“闲不住的皮猴!”
海姆达尔特别想冲这蜘蛛也来上这么一句,随后放弃,他可不想有个蜘蛛儿子。
就这么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颠啊颠,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整副下水都要被震得脱口而出了。
蜘蛛背上没有地方拽拉,更没有啥扶手,坐在上面前后不靠,左右没谱,很没有安全保障,当他第二次因为地心引力对他无穷的爱而从蜘蛛背上掉下去,跌了个七荤八素后,八眼蜘蛛想了个法子,如花旗国那座名闻遐迩的自由女神雕像似的高高举起一只巨大的钳子——当然,钳子上没有火炬——而后把钳子朝后一靠。
海姆达尔一边牢牢抱住那只锋利的巨钳,一边自我安慰的想“这是火炬、这是火炬、这是火炬……”
当蜘蛛领路员刷地抬起另一只钳子,把一条挡在前方,跟成年男子手臂一般粗细的枝杈,切豆腐似的轻而易举的一分为二之时,海姆达尔的脸当时就绿了,所幸周围比较黑,谁都没发现他面有菜色。
八眼蜘蛛背上浓密的黑毛硌得他屁股又疼又麻,这也就算了,毕竟没有减震系统嘛,最让海姆达尔无法忍受的还是时不时钻进鼻腔内的那股子诡异气味,他突然想到蜘蛛自打破蛋而出以后就没有洗过澡,事实上野生动物大多没有洗澡的习惯,况且这里也不是骄阳似火的阿非利加洲,这些蜘蛛也不是非洲大象。
会不会有跳蚤?!不知道为什么,海姆达尔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痒……也许是心理作用,一边这么想着,手却挠得更厉害了。
奶糖奇怪的看海姆达尔上下挠个不停,海姆达尔转过头来对它说:“回去以后要好好洗洗。”
奶糖使劲摇头晃脑,就和绝大多数陆地动物一样,奶糖同志天生对水缺乏好感。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晃眼的光扫了过来,就像两只蘸着黄白颜料的画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渲染出两条长长的明亮色块。
海姆达尔忘记了挠痒,惊讶的看着那两个灯从距离自己大约100米左右的地方轰隆轰隆的开过去,没错,就是开过去……
那是一辆车,如果他的眼神没有出错的话,而且还是一辆车顶上长着一棵小树的车,车子过去的时候,海姆达尔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天,车里面好像没有人,因为怕惊动禁林里的生物,他没让自己随便使用魔法,就连荧光闪烁也没敢点燃。
“它不会攻击我们。”肩膀上的小蜘蛛说。
海姆达尔愣愣的点头,“……我知道。”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车,才把头重新转回来。
“那东西两年前突然出现在禁林,好像认识救世主,还有救世主那个很怕蜘蛛的朋友。”身下的蜘蛛领路员突然说话。
莫非是韦斯莱先生的福特安格利亚?!怎么可能?随后一想,难怪世界杯决赛期间去韦斯莱家的时候没见着这辆车,当时也没想起来问……不过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知道罗恩很怕蜘蛛?”海姆达尔说。
“哦,那红头发的小子叫罗恩?霍格沃茨城堡里的蜘蛛们传出来的,那家伙晚上做梦都在喊‘有蜘蛛有蜘蛛’。”言辞间不无嘲笑,甚至带点自满。
动物总是把威慑力放在第一位,能让其他物种畏惧到说梦话,它们会认为这是实力的体现,会感到由衷的骄傲,尽管罗恩怕的是蜘蛛这种生物,而不是八眼蜘蛛自满的强大力量。
他们很快来到了八眼蜘蛛的地盘,在绕过一株三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古树时,领路员感慨的说:“当初分界的树根本不是这株,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小了。”
领路员打了个弯,取道向右而去。
“左边的地盘现在是谁家的?”海姆达尔右边,那里是一望无际的静谧植被。
“只有马人才知道。”领路员似乎不愿意多谈,很快就沉默下去了。
***
第二次见到阿拉戈克,海姆达尔还是不太习惯它的吨位,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退。
“比昨天顺眼多了。”阿拉戈克说。
您看得见吗?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当然顺“眼”了,沾了一身怪味,肯定感觉倍儿亲切。
阿拉戈克不是喜欢废话的蜘蛛,开门见山的说:“马人部落很神秘,事实上禁林里的很多动物都不知道他们的巢穴到底在什么地方。你打算自己走,还是让我的子孙送你去?”
“如果可以,我想有个熟悉地形的向导给我带路,以免走到不该去的地方,耽误时间。”海姆达尔也不和它客气,有便车搭多好,虽然便车的条件很差。
“那么你就再跑一趟吧。”阿拉戈克对海姆达尔身旁的大家伙说。
蜘蛛领路员毕恭毕敬的回答,“知道了。”
“谢谢。”海姆达尔向领路员道谢。
“我不会贸然进入马人部落。”领路员直言不讳。“他们不欢迎我们。”
“马人应该不知道你们已经掌握了他们老巢的具体方位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昨天我就说过了,你只要在领地附近把我放下来,而后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海姆达尔点点头。
大概海姆达尔不得寸进尺的平和态度博得了领路员的好感,它没再废话,直接把躯干压低,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回海姆达尔抱着奶糖很快就爬了上去。
“马人部落在禁林深处,每隔一段时间,他们的巡逻员会出来巡视领地边缘,如果不幸正面相遇,你有办法避免他们攻击吗?禁林里的生物都说马人爱好和平,容易相处,其实他们的警惕心很强,尤其在面对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时更甚。”领路员好意提醒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哦”的恍然,这才想起人鱼首领科科斯给他的那盏小玻璃灯,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布袋子,又从布袋子里小心翼翼的掏出那盏灯,他把灯往上举了举。
“这个行吗?”
“讨厌的光。”领路员巨大的身体动了动。
周围的小蜘蛛们发出急促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玻璃灯照亮的方寸之地迅速清空出一大片,所有的八眼蜘蛛都在回避灯光的辐射范围。
八眼蜘蛛喜欢黑暗,喜欢安静,最好还有湿漉漉的空气,以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肉食资源,所以禁林的自然环境很适宜八眼的繁育。
唯独一只例外,就是海姆达尔肩上上蹿下跳的小八眼,它直接跳到领路员的背上,蹦到灯盏旁,像扑火的飞蛾一样绕着玻璃灯转个不停。
海姆达尔笑了笑,这只小八眼还挺与众不同的。
“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海姆达尔问小八眼。
“马人部落就是它发现的,它和我们不一样,心野得很,总爱往外面跑。”
蜘蛛领路员说完,整个身子猛地往上一拔,八条腿有条不紊的曲张,灵活的顺着一株大树的主干往上攀爬,当攀至某个点时朝无尽的黑暗下方轻盈一蹦,待落地时那一瞬剧烈的颠簸过去以后,它在树林中飞快的行驶起来,这个时候海姆达尔已经分不清八眼蜘蛛的巢穴在什么方位了。
在领路员活动的整个过程中,海姆达尔只顾着拽住奶糖和自己,如果不是小八眼,人鱼的玻璃灯肯定会被颠丢。
小八眼好像很喜欢玻璃灯,像一个托架似的拱着灯盏不放,随领路员的攀爬颠簸的频率左摇右摆,看上去摇摇欲坠,其实比抱着钳子的海姆达尔稳当多了。
团团银光犹如划过暮色的彗星,落入冬夜的密林,悄然穿行,带出一路溟濛星光。
禁林中鸦雀无声,动物们仿佛都已睡去,湍急的水流在河道中横冲直撞,发出短促而突兀的拍岸声,在嶙峋的岩石上击打出细碎的浪花,耳畔的风只剩呜咽。
放眼望去,除了黑就是暗,这里没有画面,浓墨重彩的生命全部浓缩在了那一盏银光烁烁的玻璃灯下。
“我们不会被突然攻击吧?”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压低声音。
“如果我们真的遭到攻击,十有八、九就是马人。”领路员回答。
“……人鱼跟我说这盏灯可以避免被马人攻击。”海姆达尔喃喃道。
“那些鱼对陆地上的情况从来都是想当然耳。”蜘蛛领路员的口吻死板板的,如果能再多点人性化的特质,这句话就更形象也更尖酸了。
又前进的一段,领路员突然放缓速度,狂妄自大的八眼蜘蛛迫于生存不得不谨小慎微起来,在这片土地上,马人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我不能再往前去了……”领路员话音未落,突兀的尖啸在空洞的黑暗中拉成一道扑面而来凛冽杀气,擦过耳畔,发出咄的一声——某种物体嵌入树干的声音,耳侧随之刺痛起来。
蜘蛛领路员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八条腿胡乱爬了几下,而后镇定下来。
海姆达尔直到它安静下来,才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耳朵……就着灯光,看到掌心有血迹,惊惧与后怕顿时袭上心头,他回过头去,隐约看见一根箭插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他们刚才就停在那棵树旁。
也就是说攻击正是冲他们来的。
海姆达尔迅速拔出魔杖,全神戒备,小八眼在他耳朵边上说:“马人。”
“没想到他们的巡视范围扩大了。”领路员即使面对不利情况依旧语调平板,波澜不惊的语调有效平息了海姆达尔内心油然而生的慌张。
“现在让你们跑路是不是晚了?”虽然有点多此一举,海姆达尔还是忍不住问道,随即又想到什么,说:“咱们是不是草木皆兵了?这里还不是马人的领地吧?”
领路员却没有说话,凌乱的马蹄声逐渐逼近,或慌或急,听上去围拢过来的不止一个马人,包括小八眼在内的海姆达尔一行都情不自禁的屏息凝神,保持沉默。
第一个进入海姆达尔视野中的马人一身的火红,仿佛被烈焰所包裹,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胡子,腰部以下连着棕红色的马身,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马尾,行走间从容矫健,不疾不徐。
想象中的疾风骤雨没有出现,海姆达尔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不怕解释不清,就怕不给机会,这匹马人貌似不是一个不讲理的顽固保守派。
急促的剁蹄声在红色马人身后响起,一匹浑身黑得发亮的马人气势汹汹的跃出黑暗,粗犷的脸上写满不善。
在看到海姆达尔一行的一刹那,凌厉的目光就刺了过来,“八眼!难道阿拉戈克忘了我们的警告?是谁允许你们走出自己的地盘?你们还准备承受一次马人的怒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