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色泡桐
“赴汤蹈火就不用了,我的人生追求是把那些盲目的赴汤蹈火分子提溜回来,或迫使他们走正途,或者直接关小黑屋。您想被我提溜?”
拉瓦尔莞尔一笑,“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心情。”
“您太客气了。”
寒暄到此结束。
拉瓦尔从他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里抽出几张干瘪变形的小纸片。他把纸片放在桌上,然后分别查看桌子的两端,就当海姆达尔纳闷他准备做什么时,拉瓦尔拿出魔杖,放大了纸片。海姆达尔匆忙拿走自个儿的喝水杯,把它搁在窗台上。再然后,小纸片就像爆米花机里的玉米粒,揿一下按钮,稍等几分钟,它们膨胀成了爆米花——整张桌子被羊皮纸占领,魔法生效自然不用几分钟之久。
“这些都是什么?”海姆达尔拿起最近的一张。
“您预定一间包厢是正确的。”拉瓦尔指着桌上的羊皮纸。“这些全是您外祖母留给您的。”
“怎么会在你这里?”海姆达尔问。
“从前由您父亲和叔叔各自代为保管,去年年底他们通过各自的私人律师移交给了我。”
“这么多?”海姆达尔咋舌。
“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这些东西是古灵阁银行开具的资产证明,妖精办事讲究面面俱到,热衷分门别类。”
“我看出来了。”海姆达尔扬扬手里落款日期为1977年的羊皮纸。一把镀金茶匙还要登记造册,并且占据了单独一份羊皮纸。
海姆达尔丢下手里的羊皮纸,充满敬畏地注视着一大片“爆米花”。
“下面我该做什么?一份份查阅它们的真实性?”
“事实上那是我的工作,这几个月我就在检查这些东西是否还在。前后跑了几家古灵阁银行,那些妖精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好,我有个预感,我快要成为妖精们最不受欢迎的巫师之一了。”
“你的行为质询了它们的工作态度。”
“没错,但这是我的工作,我的存在价值之一就是向它们提难题,同时也是为了对得起这份薪水。”
海姆达尔微笑,“你在暗示我给你加薪?”
“当然不。”拉瓦尔说。“至少不是暗示。”
“你为我工作不满一年就要求加薪实在说不过去。”
拉瓦尔不过是抱怨两声,见海姆达尔虽然不反感但也没大惊小怪,立刻聪明的不做纠缠。
“让我猜猜,”海姆达尔说。“既然不用我一一查验,把它们带回去,并且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就行了?”
“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您还是亲自查验一遍。尽管我已经尽力让自己避免纰漏,但……您还是再看一遍吧。”
海姆达尔头疼地看着“爆米花”。
“反正您要在羊皮纸上一一签名,何不再花点时间看看内容?”
“一一签名?这些?全部?”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对,我刚才没说吗?”
“没有。”
“嗯……”拉瓦尔摸摸鼻子。“因为您是您外祖母遗嘱上写明的第一同时也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所以您只要在上面签上姓名。落款那一刻起,羊皮纸上注明的所有资产就自动转到您名下了。”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目前还不属于我?”
“还不是,假如您的父亲和您的叔叔没有争产的意思,那么它们早晚都是您的。”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吗?”
“巫师世界很多国家均默许家族成员间争名夺利,通常会有个时间期限,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五年,主要看这个家庭有多少成员宣布参与。不过这个默许在九〇年的时候被各国魔法部出台的强制法令取缔,法令生效的时间以颁布时间为准,也就是九〇年以前仍可以按‘默许’操作,您外祖母的遗嘱是在九〇年以前立下的。”拉瓦尔顿了顿。“您的父亲和叔叔已经宣布放弃争夺,所以您还是趁没有另一个什么人跳出来公然谋害您之前把文件签了。”
海姆达尔从来不认为爸爸和斯诺对外祖母的钱财有兴趣,又想到难怪教官们给他上课的时候从没讲过什么“默许”……
“我的外祖母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她们是女性家庭成员,没有争夺权,她们的子孙已经隔代,无法参与。”
海姆达尔有点头晕,“男性家庭成员可以觊觎已经出嫁的女性家庭成员的钱财,女性家庭成员却不能参与争夺亲姊妹的财产?”
“巫师世界的荒诞与不公平何止这一条,如果不是最终犯了女巫的众怒,它亦不会面临被取缔的命运,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巫师世界已经施行了上千年。”
海姆达尔摇头,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是个带把的?
“好吧,我回去后会把它们全部看一遍。”海姆达尔利用魔法把它们归拢,再缩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步,把它们丢进带尖牙的钱袋。
做完这一切,他把杯中已经冷却的水一饮而尽。
“您是不是认为这就完事了?”拉瓦尔用手抵着下巴,故作可爱。
海姆达尔注视他片刻,打消了寒暄再告辞的念头,四平八稳的说:“别卖关子了,我还要回去复习功课。”
拉瓦尔一笑,又从他的公文包里摸出和刚才那几片干瘪纸片类似的玩意儿,海姆达尔不淡定了。
“不用放大了,您就直说了吧。”他迅速阻止了拉瓦尔的手势。
拉瓦尔反而松了口气,“这堆东西比刚才那堆还要庞大,我很高兴你成年了,好奇心没那么重了。”
“其实我现在还处在发育阶段,请您别说的我好像五、六十岁了,我很好奇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从布莱克家的家庭律师那里获得的。”拉瓦尔说。
“我记得我看见我祖母的肖像画之前,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也有可能假装不知道。”就布莱克先生与他母亲那糟糕的关系,家族叛徒有了儿子并不值得庆贺。
“不不不,这些是布莱克家现任当家赠予你的财产。”拉瓦尔否定了海姆达尔的说法。
“……西里斯·布莱克还健在。”
“您不用提醒我这一点,我也没有从他的律师那里听闻任何不幸。”
海姆达尔沉默了很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您是指赠予遗产的事?”
“对。”
“今年二月,您生日前。”
“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告诉我?”
拉瓦尔耸肩,“为了履行我的职责,证明我的价值,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核实这份遗产。可以这么说,它们难以置信的庞大,您的曾祖父阿克图斯·布莱克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生前投资了众多巫师企业,那时候它们大多无人问津,现在可都是炙手可热的业界龙头。其中还包括横扫、彗星、光轮等公司的股份。”
那位曾祖父可不就是穷的只剩下钱了,才会用堆积如山的金加隆换了块梅林一级勋章。
拉瓦尔等了半天不见海姆达尔接茬,只好说:“您把它们带回去检查一遍……”
“嗯,再一一签上名。”海姆达尔无力的说。
“不用,”拉瓦尔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羊皮纸,并把它推到海姆达尔面前。“这是格里莫广场的产权转让证明,布莱克家的财产与格里莫广场是一体的,谁拥有格里莫广场12号谁就拥有整个布莱克。”
故而奥利翁·布莱克(西里斯的父亲)才会在格里莫广场各个角落设置他所知道的全部保密措施,这么做无非就是要保证格里莫广场12号万无一失、固若金汤。
“梅林……”海姆达尔抹了把脸。“我知道他想弥补,但是……”
拉瓦尔同情的说:“是啊,这么多一下子压过来,换做我也会无所适从。不过您不用过分担忧,布莱克先生从他叔叔那里继承了一大笔数目可观的遗产,即便放弃布莱克家的一切,对他的生活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布莱克划清界限?”海姆达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倒是能够理解他,”拉瓦尔说。“他对从布莱克家继承的一切不屑一顾,但不管怎么样布莱克生他养他,这是他不能否定的,与其把它们捐钱出去便宜了魔法部,留给你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您不姓布莱克,为了让所有权承认您,您必须在转让证明上用自己的血签名。”
海姆达尔低头看到那份产权证明的抬头,金色的花体英文字母标注着闪闪发光的:The Noble and Most Ancient House of Black(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下面紧跟着一行同样闪亮的小字——永远纯洁。
拉瓦尔说:“假如没有您,英国的救世主将有半数以上的获得几率,布莱克家的祖先们将在墓地里辗转反侧。”
海姆达尔讽刺一笑,“给了我就安稳长眠了?”
拉瓦尔指着那行“永远纯洁”说:“我不想显得自己是个狭隘的人,但您别忘了,救世主的母亲是麻瓜出身。”
海姆达尔说:“如果我不签会如何?”
“不会如何,最多那位律师会想办法天天请我喝咖啡。”
“那就不是我该担心的问题了。很高兴您交了个愿意天天为您付咖啡钱的朋友。”海姆达尔假装没有注意到拉瓦尔骤然憔悴的表情。
“布莱克家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的合法继承人了?”海姆达尔问。
“出嫁的女儿没有继承权。如果西里斯·布莱克先生在接下来的有生之年里娶妻生子,而您又一直没有签名,那么他的儿子有权争夺财产。据我说知,英国是目前唯一没有取缔‘默许’的国家。”
“那么好吧,”海姆达尔终究没有签名,把转让证明和那几张干瘪的纸片一并扫进钱袋中。“布莱克先生还年轻,我等着他的后代来‘谋财害命’。”
拉瓦尔摊摊手,无奈的表示悉听尊便,谁让对方是老板。
“我请你吃饭。”海姆达尔说。
拉瓦尔没有推拒。
翻菜单的时候,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什么,问,“我记得您毕业于普鲁特斯魔法专业进修学校,它在摩纳哥对吗?”
“对。”
“您还留着校长的联系方式吗?”
“巧了,上个月我刚参加了校友聚会。”拉瓦尔刷刷写在纸片上,递过去的时候问,“您要做什么?”
“想打听些事。”海姆达尔接过并道谢。
克鲁姆教授再一次偷偷摸摸飞进斯图鲁松室长的房间时,被地上小山包似的堆积物吓了一跳,顾不上装神弄鬼,迅速解除了化形并关上窗户。
海姆达尔坐在壁炉前的懒人沙发上,满脸纠结的默背天文学理论知识,手边摊着一份天体图表,貌似对身后那座小山包置之不理。
老爷纳闷的拿起脚边的一张羊皮纸,背对着他的海姆达尔把位于山包最上方的羊皮纸召唤到手里。
“这就是今天见私人律师的结果?”威克多走到他身旁,蹲下身。
海姆达尔“啊”的尖叫一声,“哦,是你啊,吓死我了。”
老爷扑哧一笑,“装模作样。”
海姆达尔丢开手里的东西,抱头要死不活的扭来扭去。
“这些东西看得我头都大了,我还要背书呢。”
“赶快来亲亲我,也许我心情一好,就会把你今天的积极表现告诉你的天文学教授。”话音刚落,海姆达尔投怀送抱,又啃又咬。
老爷满意的霸占了懒人沙发,让海姆达尔坐在自个儿身上。
“你在看什么?”威克多问。
“拉瓦尔已经替我看好了,他让我检查一遍,再签名。”
“全部都要签?”
“全部。”海姆达尔又道,“已经不错了,还有一大堆未知山包……所幸暂时不是问题。”
威克多不是很明白,但看他一脸平静,便没有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