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娜215
「什么鬼?」
夏安然听到下头人禀报的时候脑中只闪过了这三个字。
跑来应聘的有学之士却一心想要留在这里读书是什么操作?你们好歹都有志气些, 还不如想一想自己能不能当老师之类的呀?
事实上有这样的想法,才是夏安然误会了这些人。
如今的教学资源几乎都掌握在簪缨手中,只有极少数的先生会开设学堂教课。坦白说, 这些来的应聘者中不少都是只有半桶子水晃荡的,而他们中有更多几乎都是靠自学成才。
他们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所学多寡, 此来真心应聘者寡, 更多的是想要借此机会结交同僚,如果可以拜师的话便更好了。
简单地说, 这些报名的人实际是将这次活动当做一次社交活动啦!
来为小皇子工作?呵呵, 不存在的。
可怜的被当做借口的夏安然全然不知道这一切, 他还在勤勤恳恳地面对第一次的招聘大会出题考试。
中山国第一次大规模招聘活动可不能出乱子,这种活动之前也没个章程,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按照个人情况填写的申请表上所擅长的部分进行分类出题。
号称自己擅长治学的,这些人便交由太傅出题。不用说,多半是以黄老之学为主, 辅以较为广知的先秦诸子学说。
另一是号称自己擅长治国的,这个由郅都亲自出手, 出了几道时政题, 在夏安然的建议下,还出现应用题和案例分析题考查法律知识。
当然要考法啦!当官的如果是法盲可咋整?老百姓是法盲最多害自己一家子, 当官的是法盲可是连累了治下百姓。
一并地,夏安然还出了类似于如何守城、如何练兵之类的题目,他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在武学上面,给他那兢兢业业大冬天都在练兵的程不识增加一些好用的属下。
除了这两大类以外, 还有一类杂学,譬如擅长画画、唱曲、舞蹈、雕刻等等的, 这些人夏安然打算征询他们的意见后直接由匠坊进行面试。这种东西自然是实操大于书面,单单考理论知识怎么足够。
截止正月初一,报名的一共有百三十来位考生。
三日后,这些才子们拿到了一份考卷。
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择才之法,学子们多少有些不自在,然而他们被发卷的小吏说服了。
对于“笔试”,官方说法是:择贤以才。
此处必须要说到面试不得不提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看脸和口才。
没错,大汉的帝王几乎个个都是颜控,当然这个也是有历史典故和正当理由的,毕竟“相由心生”,面相之学自古就有。
而且武将也罢,文官可是天天在皇帝面前晃悠,若是长相在水平线以下那帝王上班体验多不好。
但是此举的确在一开始便判了“面有暇”者的死刑,确实不公。
关于口才,此处小国王还引用了战国韩非的典故,众所周知,非公子口拙,但其极其有才。若非他著作之书将他的思想书写了下来,以春秋当时的择才方式,很有可能他便会被埋没。
而事实上,在韩国,这位非公子也的确是被埋没了。
所以这次中山国的择才之法便是摒弃一切可能有的影响因素,以文来择选人才,不论相貌美丑,不论辩才与否,不论家世,不论出生,不论年龄,已是少有的公平。
虽然敢于来参加中山国择才者,基本上都在容貌的水平线之上的,但中山国的这一“公平”做法立刻满足了这一帮文艺小青年们的心。
日出展卷,日落收卷,治学房的考题均是小题,故而全卷都要答,而治国房则是五道大策题,择一而做即可。
撇除“艺”字房的三十多名考生,最终到手的卷子采用了后世科举的藏名阅卷法。
策论由郅都、太傅和窦婴进行轮流评分,而每一份卷子,都会由夏安然最后再过一遍。
这倒不是夏安然不相信这三位饱学之士,而是因为他知道出于时代的局限性,有一些有才之士说出来的话并不能被当代人理解。
为了预防漏掉这一些超越时代的人才,夏安然最后也会将这些试卷都看过一遍。
然后,他便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有经历过誊抄的试卷,那字可真是乱七八糟。加上很多学子是第一次在纸张上书写,开头时多少都会有用力过猛的情况,除了极少数的几份之外,大部分书面条件都很糟糕。
字体也是,因为夏安然没有规定书写的字体,有些学者用了小篆答题,有些则是隶书。
小篆乃始皇帝统一全国后参考六国字体,由大篆发展而来,是其简化版本,但即便简化,实际笔画依旧极多,便有人发明了隶书。
隶书从他的名字看就知道其有辅助之意,其定位便是小篆的辅助字体,因为其书写便捷,为中下等人所用。
要举例子,便是类似于日本平假名和真名的地位一般。
当然,最后隶书和假名一样,靠着它方便简单易书等特点取代了小篆成为了汉室的主流字体。但现如今,汉承秦制,篆书依旧是官方文字。
看篆书是一种享受,其体势修长,多有对称之感,看着就让人觉得极其舒适,原本应是如此,但是书写载体的变换也使得字体发生了偏转。
由竹简转纸,其变化可并不简单。
要在完成一份答卷的短暂时间内将书写习惯调整过来并非易事。夏安然看了几份之后,真心诚意地说:“日后再有试,定要寻人先行誊抄。”
正在审卷的三人等到问清了何为誊抄之后,均露出了赞同的微笑。但这次也只能作罢,倒不是找不到誊写之人,而是经历了此次考试之后,夏安然存着的纸张数量大规模削减,看着已经只剩下一层底的仓库,小皇子特别后悔当时收集稻草时候没有同漆果一样面向国外群众收集了。
不过他随即已经下令收集芦苇了。
秋冬季的芦苇全数枯萎,待到春日其又是自水底萌发,水面上的芦苇枯叶全然无用,芦苇也是现代一大制纸原材料。
几人在聊天片刻后又俯身继续阅卷。忽而,郅都猛一拍案,将其余几人都惊了一下,便见郅都一脸酣畅之态,看向众人的目光明显带着竭力克制后的兴奋:“殿下,臣失礼了,只是,臣竟见着了将法题全数答对之人。”
法这一道题是郅都所出,但其实当中还有夏安然同母兄弟贡献的功劳。
夏安然的这位兄长在未来就藩之后沉迷于用汉法来坑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他自然是熟读汉朝的各项律令。虽然现在这位小皇子还没有就藩,但夏安然相信这一定是他兄长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在临走前便找他兄长探听了些相关的信息,生怕自己一不当心犯了不该犯的错。
然后小皇子便被他兄长教育了一番,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那身为学渣的心情便被他转嫁到了这一道案例分析题上,便是郅都看到这道题都要皱眉思索半天。这道题其实就是让考生辨别题干中哪些人有违法之举,又该依据何条例如何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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