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云素
“真是熟悉的名字。”太宰装蒜,他还睁大一双眼睛,做作地表示疑惑之意,“霍克斯老师说的是歌舞伎町的枝俏子吗?”他双手一摊,“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忽然听见这三个字,还挺怀念的。”
“你……”霍克斯没好气地看着他,哪里不知道太宰摆出这幅模样,根本是什么都不准备说。
[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带她走,怎么洗白身份的,看枝俏子现在的模样,竟然还在福利院做义工,身份一定非常清白。]
[神通广大过头了吧,一身秘密的小鬼!]
他烦躁地扒拉头发几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无论是多么不可思议之事,放在太宰的头上,好像都能得到解释。
他就是这样的人。
……
等男女生都放好行李,便在大厅中集中,长枝连同另外几位在这工作已久的义工出来,给同学们讲解情况。
长枝是口才最好的一个,她落落大方地站在同学面前,像只垂颈的天鹅:“今天的话,还请同学们先帮忙打扫福利院的卫生。”她在手机上操弄了几下,凭空投影出一块巨大的屏幕,是福利院的投影图。
“A区是同学们的活动区域,有不少器械,还有小孩子的玩具屋,这两天阳光很好,毛绒玩具可以洗一洗晒一晒,C区是孩子们的宿舍,同理,杯子和床单被套需要清洁……”
她几乎是ABCDE报了一长串,就算是坐在最前面的同学脸都青了,有人回头看看,寻找霍克斯,或许是希望霍克斯给他们讲句话,拯救一下,只可惜狡猾的英雄早就在心野长枝开口之前就脚底抹油跑走了。
“等等。”终于有人说话了,“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清洁工吗?”
“不。”长枝说,“这是义工们要做的事情。”
“但是,我们只是来体验一下。”那人还在试图狡辩,不过是这辈子都没有做过佣人的活计,即便是课外活动,东大附中也只会安排些高雅的运动,故而更加不适应。
“请开始工作吧。”心野长枝说,“我们没有多余的钱请钟点工,一般情况下,如果义工不够,都是孩子们亲手完成这些工作,只要是5岁以上的孩子都会加入帮忙,各位同学都是高中生了,不管怎么说,干活的能力应该比五六岁的孩子强吧。”
在说则番话的时候,她脸上带着十分得体的典雅的笑容:“还请各位加油。”
……
高中生也是有自尊的,纵使不情不愿,还是抄着袖子干起活来,男生做些需要力气和搬运的活计,女生则拆线洗玩偶,他们基本上都不通这些俗物,还出动了好几名义工教导众人怎么弄。
心野长枝跟东大附中的女生凑在一起。
女性之间也存在着生态竞争,对长相秀丽并且让她们干活的长枝,很少有人给出好脸色,在学习洗被子的时候都爱理不理,动作拖拖拉拉。
“——”身后猛地传来抖动被子的声音,那声几乎能用清脆来形容,只有干活干习惯的人才会抖出如此声音,长枝回头,发现小早川明美抓着一席被子,动作几乎可以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
长枝对她的印象不错,走过去帮忙,将从洗衣机里拿出的被单一块儿晒在支架上。
“这位同学,你的动作相当熟练啊。”她装作与明美初次见面的模样。
“我以前也曾经到福利院帮忙过。”让长枝想不到的事,明美竟然回话了,她的语气中不带什么恶感,娓娓道来说,“那时候被人教导过一些整理家用的技巧。”
……
“就是这里。”
记忆中的人将正在上小学的自己牵到了福利院前,那时候的福利院奢侈远远不如现在,大门都带着股陈旧的破败感,墙壁上的漆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露出了红色的砖块,别具匠心的人挥舞着画笔,在白墙壁上作画,将砖红变成了画作的一部分。
“很漂亮吧,明美酱。”阿顺说,“是我学生画的,非常具有艺术天赋的学生对吧。”
阿顺是青年的名字,追溯两人的交往过程,大概还要到幼稚园时的冬天,阿顺是世叔的儿子,恰逢冬日来佐贺老家拜访,他跟明美合作奋战了两天,终于堆出了一座大大的冰雪城堡。
那真是座很棒的城堡,并不是稚龄小童堆出来的小沙丘,看不出房顶与墙壁的区别,仅仅在顶上插面小旗帜,她挥舞着小锉刀,对比照片上新天鹅堡的模样,一点一点打磨,一点一点雕刻,最后的成品堪称是宏伟的冰雕。
“真厉害啊,明美酱。”从一开始阿顺对明美就不像是对待岁数差别悬殊的小孩子,反倒是像与同龄人交往,“我最多只能做出大轮廓,一点一点雕刻实在是太难了。”
“明美酱果然很厉害。”
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
往日里听了无数遍的词在耳边萦绕,其实明美一直一直非常讨厌别人说自己是个厉害的孩子,什么是厉害,个性强就是厉害吗,成绩考得优异就是厉害吗,如果她不厉害的话,难道就不是小早川明美了吗?
为什么她必须是个厉害的人?
“我一点都不厉害!”她的情绪尖锐地爆发出来,稚嫩的童音几乎可以刺穿成年人的耳膜,“我一点都不厉害,我很不擅长乐器,一点都不喜欢读书,没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我有很多很多的缺点,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不是个厉害的人!”
随着她情绪的起伏,原本被好好束缚住的个性猛地爆发出来,热能是冰雪的克星,周围的雪都消融了,露出丑陋的黑色冻土,而他们合力搭起来的城堡,也化作雪水。
明美:“……”
“啊,化掉了。”阿顺愣了一下说。
“果然,我确实说得不对,应该说,明美是个很厉害的人,但也有些做不好的事情。”他笑着说,“比如明美酱会失落,会发脾气,会因为雕刻不好新天鹅堡的房顶而掉眼泪,会因为一时控制不住脾气而把得意的心爱的作品烧没了。”
温柔的手掌盖在她的肩膀上。
“再堆一次城堡吧,明美酱。”
联系持续了下来,每个冬天与夏天,她都与阿顺在九州见面,平日里则通过网络手机通讯,社会发展到了现在,人与人交往早就被拉近了,地球变成了村子,而同在狭小的日本,联系也变得格外简单。
/我找到工作的明美酱/
/准备去当政客?/
/当你爸爸的助理?/
/不,我还是想当老师,所以我到了当地的福利院/
/叔叔同意?/
/他那我没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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