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筝
他的目光挪到了柳氏的身上……
白莲教啊……朱元璋建立明朝后,明教和白莲教便成了他的眼中钉啊!此时听见,岂能不怒?再一联合白莲教的做法,朱元璋自然认为这就是要谋夺他的江山!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什么样的行为最不能容忍?你平日再如何作恶,唯独觊觎江山的行为,对于他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
因而这时候朱元璋的暴怒,对于陆长亭来说是丝毫不意外的。
柳氏匍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身子颤抖着,两行眼泪默默流了出来。
“生母于两年前病逝,我只是……只是遵了她的遗命。”
陆长亭暗暗皱眉,这可着实是愚孝了,原本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但却偏偏掺合了进来……
“初时我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可是等我知道是做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已经走上谋害太子这条路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只能竭力将所有的事做得更没有痕迹。”柳氏喉中挤出了呜咽的声音,“但求皇上勿要怪罪柳家……”
陆长亭沉默地站在了一旁。以他对洪武帝和这个时代律法的了解,柳家逃不过去,只不过是舒服地死,还是受尽折磨去死的差别而已。
前天他能为不愿看到婴孩受折磨而出声,但如今他却不能开口,因为这个罪过实在太大了。
谋害皇嗣啊!还和白莲教有牵扯啊!洪武帝只要稍微狠下心,想着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那么柳家就不可能存活下来。
陆长亭舔了舔唇,出声道:“既如此,那风水之事,也都清楚了,只待回去一一解决便可。”
朱元璋这才勉强收住了怒火,问柳氏:“可还有别处动过手脚的地方?”
柳氏叩头道:“没、没有了。”毕竟太子子嗣不丰,妻妾也甚少,白莲教动手就是冲着太子和皇太孙来的,别的自然就没必要费功夫下手了。
朱元璋满面寒霜地站了起来:“回宫。”
见审问出了结果,毛骧这个指挥使自然也觉省力不少,忙步子轻快地送他们出去了。
而伺候在朱元璋身边的人,都知道此时皇上的心情不大好,谁也不敢去触了朱元璋的霉头。
待出了诏狱后,陆长亭方才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一轻,整个人都从那种压抑的气氛中释放了出来。
朱元璋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太监也不敢出声催促,而陆长亭就更不在意了,他很是淡定地等候在了一旁。
“走吧。”朱元璋出声道。
陆长亭还是按照之前那样,跟着一同上了眼前模样低调的马车。
上了马车后,朱元璋的情绪也依旧不高,他闭上眼,面容显得冷漠,甚至是有些冷酷。陆长亭很乖觉地坐在那里,就连呼吸声都刻意轻了不少。
陆长亭犹豫一下,于是再度跟着闭眼装作小憩。
其实这会儿陆长亭心底却是在想那白莲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白莲教啊,陆长亭是着实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白莲教胆子也着实大,还真敢对皇室子嗣下手……他们难道不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吗?原本朱元璋就对白莲教很是提防,眼下定然是恨不得屠尽白莲教众了。
马车很快回到了皇宫中,这次朱元璋便直接带着陆长亭往端本宫去了,显然是要陆长亭迅速将剩下的烂摊子收拾了。陆长亭知道此时朱元璋的情绪不高,当然很识趣地也不去招惹朱元璋,不就是多干一会儿活吗?死不了人。若是令洪武帝心底不快,那便只有死了。
待踏入端本宫后,里头已经有人在候着了,当听见御驾到了,他们便立即站起了身。
“见过父皇!”
“皇上万岁!”
数道声音交织在了一起,他们一直起身,便见到了朱元璋冰冷的脸,他们心底一惊,还以为是什么也没拷问出来,于是个个也都跟着忧心忡忡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便要辛苦你了。”朱元璋回头来看了一眼陆长亭道。
“能为皇上分忧,草民之幸。”陆长亭的口吻很是寡淡,半点讨巧的味道都没有,但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其中的可信度变得更高了。
朱元璋面上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身后太监推上了椅子,朱元璋方才坐下去歇息了起来。朱樉见他神色着实不大好,忙上前去给朱元璋做起了按摩。
这厢太子妃焦灼得很,想问又不敢问,最后只磨磨蹭蹭走上前去,道:“这、这是要扫除剩下的异处吗?”
陆长亭点点头,看向了一旁钦天监的人:“几位找得如何了?”
钦天监的人步子有些踌躇。陆长亭见他们这般模样,就知道多半是没瞧出什么来。但钦天监的人会愿意再出这个丑吗?陆长亭觉得,他们怕是就算没什么,也会编一点什么出来说。
不出陆长亭的意料,钦天监那个老头子,颤巍巍地走上前去。
“回禀皇上,屋中异处有四!”老头子说得倒是铿锵有力,奈何他身后的人却是不慎表露了心虚之色,这一幕正好入了陆长亭的眼,自然的陆长亭也就不信他们是真发现什么了。
朱元璋定定地看着钦天监一行人,面上喜怒不显。
陆长亭瞧着这一幕,心底却突然觉得,洪武帝未必不知道这钦天监是在瞎糊弄……钦天监的人还自以为瞒过了皇上,而实际上呢,他们的那些小动作全都落入了洪武帝的眼中。
“哪四处?”朱元璋冷声问。
钦天监的人知道近来皇上的心思都难测得很,因而这时候听见他声音冰冷,倒也丝毫没有起疑,还微微笑着,恭敬而又谦虚地指出了几个地方来。
陆长亭当时便觉得实在有些好笑。
这几个地方,不正是之前宫人供出的地方吗?不过是捡了些便宜,竟也敢拿出来说道!
“那以你之见,这几处都是何缘故啊?”
那老头子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沉思中一般,随后他才胸有成竹地开口道:“那砚台……”
陆长亭也就默默听着这老头子瞎扯。平心而论,这老头子也还是有几分本事,不然让人瞎扯那都扯不出来。只是他怕是不知道,在牢狱之中,柳氏便已经招得干干净净了,此时他再说出来,洪武帝一听便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陆长亭又瞧了瞧老头子说得激动的面孔,心下有几分同情,现在说得慷慨激昂,一会儿怕是只会更加颓丧……这钦天监的也是没赶上好时候,这会儿洪武帝的心头,恐怕正是不舒服,需要寻个宣泄口的时候呢!
满殿的人就听着那老头子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下一刻便能解决了这端本宫的困窘。
而太子和太子妃还当真有些信了,太子妃原本看着陆长亭的目光,最后殷切地转移到了那老头子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一声怒喝:“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