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温氏的魔道 第7章

　　“请清河聂氏登场！”人群再次沸腾。

　　观江家两人面色，仿佛对漫天的花雨不明所以。在旁边列队止步的聂怀桑，展开折扇「亲切」的解释道“两位可能有所不知，就跟民间有向倾慕之人抛花的习俗一样。偶尔的清谈会上，也会有这种事发生。仙子们将花抛向心仪之人，如果对方有意，就将那花朵别于胸前，以促成一段良缘…当然，也有人特意在胸前别一朵花，暗示心有所属，委婉拒绝他人的好意…”

　　魏无羡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蓝忘机的胸口。远远的望见那里空无一物，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聂怀桑继续道“而今年之所以有如此鼎沸之势，到场的仙子人数如此之多。主要就是因为，这次亮相的各家公子，除了金子轩都尚未婚配，大家都想先下手为强嘛……”

　　魏无羡听完他的话，才按照顺序一一向各家出场者看去。

　　最先登场的蓝家由蓝氏双壁带头，两人均是一身雪白从发冠到靴子，都一尘不染。连所骑的马都是白的。犹如两块无暇美玉。兄弟两人相貌虽极为相似，却完全是一种颜色，两段风姿。

　　蓝曦臣瞳色偏深，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蓝忘机则浅琉璃色的瞳孔中，透着疏离，不苟言笑。魏无羡却发现三个月未见，蓝湛生的越发俊俏了。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突然，白色尽染的画面中一抹紫色，吸引了魏无羡的注意力。原来是蓝曦臣胸前，别了一朵紫色的小花。想起聂怀桑的话，魏无羡看向江澄，见他脸上并无异色。暗自揣测，这花到底是聂怀桑所说前者还是后者…

　　依次朝金家望去时，发现带头的金子轩胸前别着一只“金星雪浪”，魏无羡鄙夷的扭过了头，不屑再看他。

　　自己和江澄身上，自然是空无一物的。再看去聂怀桑，也是胸前什么都没有。反而是聂怀桑身边的人，眉清目秀胸前别着一朵淡黄色的花。那人正是孟瑶，曾经在清河有过一面之缘。

　　最后，魏无羡看向正面看台上，江厌离正在朝他和江澄轻轻招手。魏无羡见状，也举起一只手来朝她招手。

　　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视线，魏无羡不由回过头来。正巧与蓝忘机的目光相交，还来不及读懂对方眼神中的含义，浅色的眼瞳就收回了视线，别开了头。好像从来不曾看过他。

　　魏无羡心里不由的泛起一丝失落感。目光向下滑落到地面，才发现蓝家队伍列队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地面了。厚厚一层各种各样的花铺遍脚下。

　　因为一直骑在马上，所以没有注意到。金子轩附近的地面也是堆了厚厚一层花，虽然没有蓝家那边多，但是也不少。

　　再看自己和江澄这里，完全不输给金子轩。也已经几乎看不到地面了。聂家那里也是遭遇花难，但比他们强些，不至于寸步难行。

第16章 【忘羡】没有温氏的魔道（16）

　　清谈会第一天夜晚，魏无羡坐在金家给他安排的，和江澄两个人住的房间房檐下，望着院子神思天外。

　　结果今日开幕仪式，他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同蓝湛讲话。各家入场后，负责主持的金家人，向所有人，说明了清谈会的日程安排。因为各家队伍退场时，再次引起了观众的，尤其是女修们的热血沸腾，使得场面极其混乱。江蓝两家队伍之间又夹着金子轩率领的金家队伍。让魏无羡连和蓝湛对视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次魏无羡有了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想起蓝家队伍脚下的花海，蓝曦臣胸前别着花，代表心有所属。那么那些花大多部分，就都是蓝湛仰慕者的心意了。魏无羡心中暗自道“…也是啊…蓝湛那样的皎皎君子，一旦出世自然是令众仙子倾慕……现实毕竟与梦不同，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我这样，一无所有的臭小子……”

　　即使理性这样认为，还是难掩心头涌上的苦涩，和像被人绞紧了胸口一样，泛滥不止的不甘心。自己是认真的，既然认定了，就不想无疾而终。

　　魏无羡内心又仔细分析道“…说到底，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不利…就是自己是男子，无法为蓝湛生儿育女，为蓝家传宗接代……就算万幸自己能跟蓝湛两情相悦…蓝家长辈蓝启仁他们，也绝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看来…真要想个办法…需要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多下下功夫了……”魏无羡毫无自觉的，把最后的话，脱口而出道出了声。

　　好在声音不大，坐在桌边的江澄没听清楚。只道“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魏无羡回过神道。

　　另一边，蓝氏双壁的房间内。蓝曦臣在窗边看书，蓝忘机在桌边抚琴。徐徐琴声飘出，弹琴的人心绪也随之飞到了，白天的开幕仪式上。

　　三月未见那人，今日总算可以再见，想那天真绚烂的笑容能再映入眼帘，以慰这蚀骨相思。随着喊江家人入场的声音，蓝忘机的心脏也跟着加速跳动起来。全部神经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到了入口处。

　　只见那人一如既往一身黑衣，骑着一匹黑色亮鬃骏马，与骑着棕色马的江晚吟并驾齐驱，带领江家队伍入场而来。三月不见，那人棱角更加分明了，发光的面容依旧俊逸不减，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潇洒自在，令人羡煞不已。

　　而当看到那人腰间，别着自己送的笛子时。蓝忘机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觉的蜷了起来。用力握了握，仿佛在拼命忍住某种可怕的冲动。

　　见又是两个俊美少年登场，围观的仙子们再次掀起狂潮。与自己和兄长出场时不相上下，漫天花雨向那人所在的方向撒去。只见那人就像曾经对着自己时一样，又扬起了迷人的笑容…只不过这次他眼中是别人…

　　———不要…

　　蓝忘机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不由得开始在心中自省“我有什么资格这么想……跟自己不善言谈不同…那人朋友多爱说笑，招人喜欢…一定有很多人跟自己一样被他吸引……而他应该也是，喜欢女孩子的……”

　　明明心里都明白，自己所做之事，最终只能徒劳无果。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视线，总要追着那个人的身影。当看着他朝主看台上的一女子招手时，蓝忘机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中积聚了多少不甘，奢望和无法倾诉的委屈。

　　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注视。那人向他看来，一瞬间两人眼神相交。周围的嘈杂声消失了，那人深色的眼瞳，再次映上自己的模样。仅仅如此，就能让自己稍稍安下心来。

　　下一瞬，蓝忘机又突然害怕起来。硬生生的错开了视线，明明心中有千万个不舍，还是看向了别处。心道“聪明如他，如果发现了自己不齿的念头，是不是连像现在这样…做朋友也不行了……”

　　一直到开幕仪式结束，魏婴没再向自己这边看过。想到这里，指尖微微抖动了一下，连带着琴声也随之颤了颤，蓝忘机驻了琴。

　　蓝曦臣抬起头看向他，道“忘机，你有心事。”

　　蓝忘机看向自家兄长，目光停在了兄长身旁茶几上，放置的一朵紫色小花上。那花正是兄长今日开幕仪式时，胸前所别的。

　　观蓝忘机神情，半晌蓝曦臣微带惭愧的笑道“……这不过是…为兄的一厢情愿罢了……”

　　看蓝忘机若有所思，蓝曦臣确认道“…下次，忘机也要佩戴一朵吗？”

　　———不，不是我…

　　蓝忘机忍不住在心中妄想道“……如果可以…想在那人胸前，别上一朵白色的玉兰花……想向全天下所有人宣布……他是，我的……不想把他交给任何人……”

　　知道弟弟跟自己一样，陷进了无解的轮回。蓝曦臣知道凡事不能强求，唯有顺其自然。温和对蓝忘机道“明日射猎比赛，需养足精神，早些休息吧。”

　　蓝忘机点头。起身去准备洗漱沐浴了。

　　清谈会第二日射猎比赛，各家列队先是说明比赛规则。此次射猎比赛，以射中附了凶灵的纸人为主。谁射中的多谁胜出，射错射偏者退场。

　　而列队时，又是按照蓝金江聂的顺序。金子轩那厮领的队伍夹在中间，害的魏无羡又无法跟蓝忘机讲话。

　　反而是旁边的聂怀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江兄，魏兄…你们听说了吗？昨天盛况空前，仙子们热情高涨，一夜间排出了个世家公子榜…几位都是榜上有名啊…小弟佩服……”

　　“什么世家公子榜？”魏无羡问道。江澄也视线移向他们这边。

　　“你们不知道吗？这世家公子榜表面上，是以相貌，家世，前途为基准排名的。实际上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分明就是仙子们的良婿候选榜嘛……”聂怀桑八卦道。

　　“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吧，一会儿比赛就开始了！”魏无羡催促道。

　　聂怀桑抓紧时间道“这第一名是蓝氏双壁的蓝曦臣，第二名是其弟蓝忘机，第三名是金家嫡子将来的家主金子轩，第四名就是魏兄你了，第五名是江兄你，未来的江家家主…现在大家都开始在私底下，叫你们世家五公子了。”

　　看到两人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等人问，聂怀桑就开始自发解释道“这曦臣哥，虽然昨天胸前有佩戴花，表示心有所属，但毕竟没有公开对方姓名，又是将来的蓝家家主，相貌品性都没话说，这第一也是当之无愧。蓝忘机跟他兄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输就输在不会笑上了。这金子轩虽然有婚约在身，毕竟还没有结婚，而且金家有钱，财大势大，又有传言说他对婚事不满……”

　　看到江魏两人脸色不善，聂怀桑连忙改口道“…这之所以魏兄排在江兄前面，依小弟推测…是因为昨天开幕仪式上，魏兄你一直在笑，而江兄你一直眉头不展，所以影响了仙子们的第一印象……”

　　这时比赛开始的锣声响起，打断了聂怀桑的绰绰有词，只听有人高喊道“请参赛者入场！”各家入场，比赛正式开始了。

　　比赛开始后，江家的九瓣莲烟花，最先点亮了天空，其次蓝家的云纹烟花两个也接连升空。随之金家的牡丹和聂家的兽头纹也依次升起，可见赛事之激烈。不断有世家子弟因错手射中普通纸人而退场。

　　魏无羡一箭一个，射得很慢，却例无虚发，箭筒里的箭不到一会儿便去掉了十七八支。忽然，有什么东西飘到了他脸上，搔得魏无羡脸颊痒痒的。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凶灵靶上，魏无羡随手扯了扯轻柔地扫中自己脸的某物，转身一看，呆住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蓝忘机已走到他附近，背对着他，射着纸人。刚才随风扫着他脸的，正是蓝家人那宝贵的抹额。而现在那白色条带，尾端随风飘起，一边握在自己手里，一边握在蓝湛手里。

　　看来是自己无意中，随手扯了人家的抹额，人家想抢救自己还拽着不还。摸清眼前情况后，两人同时把手中的抹额扯向自己。又同时僵住了，蓝忘机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魏无羡，震惊不已。

　　魏无羡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头脑一片空白。这时蓝曦臣和江晚吟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同时响起。

　　“忘机！”

　　“魏无羡！”

　　闻声魏无羡下意识的，松了松手中劲道。蓝忘机趁机迅速拽出自己的抹额，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见状，魏无羡把自己的弓和箭都抛给了江澄。转身也追了上去。

　　“喂！你不比了？！怎么回事？”江澄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喊到。

　　“抱歉…我有事…比比赛更重要！”不等说完人已经走的没影了。

第17章 【忘羡】没有温氏的魔道（17）

　　蓝忘机走出赛场，来到附近一处树林里。他此时头脑十分混乱，眼下急需冷静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抹额片刻，才轻轻将其捋好重新系上。

　　蓝氏家训有云“蓝氏抹额非命定之人不可取”。蓝忘机混乱的想着“……曾经多少次，梦想着那个人可以成为自己的「命定之人」…或者说，他是唯一一个让自己倾心的…如果上天给自己安排的，天命之人不是他…那宁可什么都不要……”

　　蓝忘机发现，曾几何时自己的心中，已经容不下魏婴以外的任何人了。可是今天的事是个意外，那人也不一定知道蓝家抹额的含义，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想到那人拽着自己的抹额不放手，蓝忘机从来没有过的动摇了，明知不可能还是难掩心头浮现的一丝窃喜。单手扶住身旁的一棵树，为绝望的未来，不禁轻轻颤抖着。

　　魏无羡追着蓝忘机，同样离开了赛场。他边跑边想着，虽然不小心摘了蓝湛的抹额，是意外。但是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后悔，反而有一丝庆幸。好在第一个摘了那人抹额的，是自己。也不知道蓝湛，会不会承认自己…

　　当他赶到蓝忘机所在树林时，就看到蓝忘机背对着自己，只手扶树，肩膀微微颤抖着的画面。不禁想到“…他不会在哭吧？完蛋了…我把他气哭了，怎么办啊……”

　　魏无羡向前几步，在蓝忘机背后半丈处驻足。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席卷而来。魏无羡颤声道“…蓝湛…对不起……”他认为诚心道歉是第一。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听见那人追了过来，蓝忘机诧异不已。可是，那声道歉的话语入耳，让他更加绝望了。

　　“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魏无羡解释道。

　　———我知…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见蓝湛未出一语，魏无羡犹豫了一会儿，思前想后一番。最终，用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声音，磕磕巴巴的轻轻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但是，你可以…让我…负责吗？”

　　蓝忘机抬起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说…负责…？

　　“我知道…你们蓝家人抹额的意义……”魏无羡又道。

　　蓝忘机不由的转过身，张大眼睛看向他。

　　———他知道？！

　　看见蓝忘机不敢置信的模样，魏无羡苦笑道“…你忘啦……我曾经认认真真的，抄过一遍你们家的「雅正集」……”

　　———既然知道…那他所说的「负责」，可会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

　　蓝忘机不知该如何理清思绪，只能静静的望着对方。

　　看见白衣俊美少年的眼中，映着自己的模样。半晌，魏无羡不仅声音仍然颤抖着，连身子都在极其紧张的状态下僵硬无比，他缓缓小声道“……我…能成为，你的…命定之人吗？”说完这句话，就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不禁四肢都脱了力。

　　蓝忘机听到他的话，彻底呆住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身在梦境之中。可是，即使是梦境也不曾奢求过，有朝一日他能回应自己的心意。

　　魏无羡见他久久没有反应，有些控制不住眼眶涌上的热意。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打算扭过头转身背对他。

　　可是，见他有所动作，蓝忘机誤以为他要离开，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拽住了魏无羡的衣袖。

　　———别走…不要离开…留在我身边……

　　因为蓝忘机情急之下没控制好力度，魏无羡的一边衣袖被大力牵动，被迫猛然回过头来。而浮出眼眶的泪花，就这样弹开，绽放在了空中。

　　不想让蓝忘机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魏无羡向前迈进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慢慢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对方一侧的肩膀上，任凭剩余的泪水垂入脚下的尘土。

　　虽然只有额头贴过来，但是触碰的瞬间，蓝忘机就完全僵住了。那人的气息，彻底搅乱了他本来就迷乱不堪的心湖。除了那次意外的接吻，他们还从来没有在彼此清醒的时候，靠的如此之近过。

　　若有似无的莲香时隐时现，魏无羡的体温，顺着额头穿过衣物向蓝忘机袭来。蓝忘机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好像随时都会蹦出胸腔。整个耳朵也都红彤彤的一片，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只要一动，就不知会做出什么失控的行为。

　　靠在他身上的魏无羡，同様心如擂鼓，完全注意不到蓝忘机的异常。因为他自己也没有丝毫的余裕。虽然不再有哭意，但是蓝忘机身上好闻的檀香，彻底撩动了他的心弦。

　　明明只有额头触碰着对方，还隔着衣服，自己却动摇的如此狼狈。好在是低着头，否则自己涨红的脸被他看到，一定会被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