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元宝的papa:好的,姐姐。
江知意恍然,问: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字。
元宝的papa:今天早上。
很快,岑清伊收到信息,元宝的mama:好,咱们周末抽空回趟小南村。
岑清伊其实一直想回去,但家里有孩子,出门有工作,她今年连电话都得打少了,更别提回去帮忙了。
陈家夫妇自然不挑岑清伊的,只是她心里歉疚,她和江知意时间很难凑到一起,难得江知意主动提出要回去,岑清伊感动,再看江知意的新昵称,心底又是一暖。
姐姐真好呀,岑清伊乐滋滋,上天一定看她太可怜,才把姐姐还给她。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被反向彪寄,岑清伊今日对江知意的思念更浓,她归心似箭,希望夕阳早点来临。
玻璃门半敞,费慧竹坐在古红方桌旁翻阅的,是一本佛经。
江知意微微躬身,笑着打招呼:“费老,您好。”
费慧竹伸手示意江知意落座,江知意歉意道:“我今天算是为私事而来,不该打扰您看书,您看完再说。”
费慧竹合上书,“公事私事,能让你亲自登门,必定不是小事。”
与聪明人打交道,直言不讳是最为省时的方式。
江知意是为了解薛予知而来,也为了费慧竹时任院长时的课题研究而来。
到了费慧竹这个历经风浪的年纪,似乎任何事都激不起波澜,她淡声道:“关于薛予知,我一个外人,背后说人并不可取,至于课题研究,我建议你去研究院自行查阅资料。”
江知意并不意外费慧竹看似温和实则冷淡的拒绝,想当初林依依也拒绝她,“费老,薛予知是岑清伊的父亲,希望您能考虑她思念亲人的心情,从一个领导或者朋友身份评价薛予知,我也只是想让岑清伊能从这仅存的信息里,去尽量感知过去缺失的父爱而已。”
江知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毫无逾越之举,费慧竹轻舒口气总算开了口,“从工作角度,薛予知认真负责,勇于进取,舍身为事业;从朋友角度,她外冷内热,善良体贴,知恩图报,是个很不错的人。”
“那您认为她的缺点是什么?”江知意郑重地问,费慧竹双手交叉轻轻叩击两下桌面,深吸口气道:“缺点的话,做事急于求成,有时冒进;不善言谈,不会表露心迹,总喜欢一个人闷着;她也有敏感脆弱的一面,但她是完美主义者,不允许自己示弱,这类人活得很累。”
至少从这番话来说,费慧竹评价很用心,或许也很中肯,“那她顾家吗?”江知意的提问,让费慧竹愣了一下,她抬眸道:“说实话,专注事业的人,大多都不顾家,因为精力有限,她都用来搞科研了。”
江知意可不认同,“如果真的不能顾家,换做是我,我不会结婚生子。”
“20岁的你,也这么想吗?”
“我……”江知意迟疑了。
“或许薛予知到了你这个年龄,也会这样想吧。”费慧竹笑了笑。
确实,人们在不同的年龄,针对同一件事,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如果薛予知真的这样想,她应该事后弥补,而不是消失不见。”
费慧竹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在弥补?”
“没让岑清伊感受到任何父爱的弥补,大概只是自我心理一种慰藉,只会让自己好受一点罢了。”江知意靠着椅背,道:“自我感动,是最没用的事。”
“这个话题,我就没必要与你探讨了。”费慧竹似乎不打算再说,江知意追问道:“您最后一次见薛予知是什么时候,她为什么离开,去了哪里?”
江知意好奇,是什么让薛予知放弃热爱的科研工作,放弃妻子和女儿……她的绝情源自于什么?
费慧竹扶额,半晌回忆似地说:“最后一次见她啊。”
最后一次见她,是一个傍晚,以往专注于科研的人,站在门口仰头望着浅蓝色的天空。biqubao.com
费慧竹当时站在玻璃门里面,看着薛予知那一晚站在那,她看天空累了,会低头看地面,反反复复很多次之后,她那晚没回实验室,直接离开了。
“她或许有什么事吧。”费慧竹重重地叹口气,“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再后来就收到她的这包东西,让我转交。”
江知意听得出那番话里的真诚与惋惜,“费老,还记得哪天是哪年的几号吗?”
“是20xx年6月25号。”
江知意愣了愣,这个日子,好巧啊。
岑清伊生日这一天,江知意思绪猛地一震,她恍然想起什么,原来是这样吗?
第 300 章 江知意的记忆空白
岑简汐和薛予知签订离婚协议的日期,正是20xx年的6月25日。
薛予知异常的反应,极有可能因为这份假离婚协议,她一个大人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啊。
两人到底是多想不开,赶在孩子生日这天离婚啊?江知意也是难以理解。
哎,她的小崽子,江知意越想越可怜。
江知意再次提问课题研究,费慧竹的态度如初,建议江知意去研究院查看资料。
“您说的有道理,我想和您讨论,至少应该做足功课再来。”江知意起身告辞,费慧竹送她到门口。
望着江知意远去的身影,费慧竹微微扬头,天空湛蓝,和以往无数个晴天一样,只是身后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忙碌与热闹了。
费慧竹站了片刻,腿微微酸痛,搞研究时常一站十几个小时,让她留下了腿疼的毛病。
费慧竹轻叹口气,转身回到桌前,继续翻阅经书。
思绪不受控制地倒流,她盯着满页的文字,愣是没有看进去。
总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但她们又何尝知道,时间也会冲淡试图掩埋的所有。
回家的路上,江知意翻了翻日历,快到岑清伊的生日了。
也不知小崽子想要些什么,似乎她除了自己和家庭,最有兴趣的事她的工作和寻找遗忘的过去。
江知意和岑清伊在律所门口汇合,岑清伊一上车先抱住她,像是贪婪的猛兽,逮到猎物后舍不得吃掉,只是深深地嗅她的香气。
岑清伊归结于江知意的反向标记,“我昨天被姐姐反向标记,就特别想姐姐。”她说得委屈巴巴,“姐姐都不想我。”
老夫老妻了,两人也不像最初,信息发得没那么勤,说好的婚后每天照相也早就没了。
生活似乎就是这样,一天天变得简单而有规律,缺少浪漫和激情,但也少了一些棱角和矛盾,她们历经磨合,渐渐变得融洽。biqubao.com
江知意抱住岑清伊,偏头蹭蹭她的脸颊,“姐姐每天都有想你,我跟你说说我和费老今天的谈话。”
岑清伊立刻乖乖坐好,江知意一路上大致说明,车子驶向家里。
岑清伊过去毫不知情时,她其实自卑过,怨恨过,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就她没有。
现在获悉母亲死亡,父亲失踪,她反倒平和许多,或许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藏着痛苦不堪,父母也有她们的不可说。
“我不怪我父亲,我只是希望有生之年能见一面。”这大概是一种执念,并非想要从中获得什么,“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们能一家团圆一次,”她望着窗外,幽幽道:“以任何形式团圆都好。”
江知意心尖刺痛,岑简汐去世,她们再无团圆。
江知意想起廉如是的话,她们确实应该多回家看看,切莫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
两人接上孩子,回到江家,知道她们回来,除了江松公务在身,其他兄弟几个都赶回来吃晚饭。
江家再度热闹,大人们攀谈家常,元宝被大家轮流抱着稀罕,秦清澜自然最为开心。
秦清澜头上的纱布,从原来的缠绕几圈变成现在只有刀口位置的包扎,夏天天热,头部完好的位置长出细密的发茬儿。
注意形象的人,带着帽子出入,江知意忍不住心疼道:“夏天戴帽子怪热的,家里也没外人。”可秦清澜却坚持带着帽子。
廉如是晚餐清淡,有营养师专门搭配菜谱,秦清澜受伤也是另有菜谱,其他人就少不了大鱼大肉,宛如过年。
自从秦清澜生病,江启博变得比以往更沉默,在江知意看来,他心事重重。
家里依旧尊重大家长的位置,江启博落座开始动筷,大家陆陆续续动筷。
秦清澜高兴地给孩子们夹菜,元宝坐在婴儿椅上玩,时不时冒出几句话来。
元宝比同龄孩子发育好,长得高,说话早,走路也早。
元宝不怎么哭,只不过比较嗜睡,大家吃饭时,她玩会困了打呵欠,哼哼唧唧要睡觉。
江知意刚要站起来,岑清伊已经起身绕过来,“你们先吃,我哄她睡。”
“现在倒是有模有样,有点家长的意思了。”江树半开玩笑,秦清澜故意叹口气,“你们哥几个倒是也早点有个宝啊。”
母亲催婚催娃,众人都沉默了,江启博早早撂了筷子,“你们慢慢吃。”
江启博回书房了,秦清澜默默摇头,最近江启博几乎长在书房,也不知在忙什么。
岑清伊饭后还等着江启博的约见,但等到入了夜,书房的门没打开过。
江知意也挺好奇父亲的改变,他不仅更加寡言,好像瞬间苍老了很多,跟秦清澜问起,秦清澜也不知缘由,“我问过,他说没事,期间范和正,还有他任职时提拔的后辈来探望过他。”
如此看来,好像还真的是从后辈拜访之后,江启博才变得明显寡言,满腹心事的样子。
“我还发现,他有时一个人会发呆。”秦清澜以往从没见过江启博这样,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我记得年轻那会,工作遇到难题,他就会那样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江知意想来想去,最终发信息给江松,说明父亲的情况,希望他能了解下,毕竟人老了,担不住那么多事了。
江松的回复让江知意意外,写着:是有点情况,你们也别问了,当下是保密阶段,也没办法说,我会看着办的。
晚上,江知意和母亲夜谈,娘俩从过去聊到现在,也聊起江知意小时候,“我就记得,每年假期,都会把我送走。”江知意回忆道。
“要是不送你出去玩,你也没办法认识小岑啊。”秦清澜笑着说,“现在想想,可能都是缘分,命中注定。”
江知意以往也不信命,但年记长了,有时确实会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力量推动着她朝某一个方向走。
“人生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决定,能由我们自己决定的少之又少,更多时候,我们只能决定,今天吃什么,穿什么,但遇见谁,和谁在一起,又或是工作上的重大转折,都是上天在做主的。”秦清澜到了现在也开始相信命运,“我现在就一切随心,没必要计较太多。”
“妈。”江知意若有所思道:“我成长的过程中,有没有让你觉得印象深刻的时间或者事件。”
秦清澜认真想了想,那确实有很多,江知意换了个方式,“就是说,让你觉得我很反常的事,有没有?”
当然有,秦清澜记得江知意曾经有段时间,和家里断了联系,“我想,你大概是很生气我和你父亲共同欺骗你,我让你哥哥们找你,你也不理,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一次,你还记得吗?”
江知意愣了愣,“不太记得了。”
“忘了?”秦清澜意外,“就是小岑结婚之后,你不是退伍了吗,退伍之后你离家出走学医去了,我曾经去过你们学校,见过你一次。”
江知意完全没印象了,“我们聊了什么吗?”
秦清澜当时找到江知意,江知意对于母亲欺骗她的事,依旧耿耿于怀,不过当秦清澜和她聊岑清伊时,江知意的记忆是模糊的,“就是那会你好像只记得岑清伊,我问你什么,你的反应都不对。”
“我记得后来,你又给我打过电话,我记得。”江知意蹙眉回想道,“我那时反应正常吗?”
“那时候就好了很多,跟你聊过去的事,你也记得了。”秦清澜拉起江知意的手,轻轻叹口气说,“是我们不好,用我们的想法去考量,根本没考虑过你作为孩子的感受,”秦清澜摩挲江知意的手背,“我那时还问了朋友,她们说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或者遭受了精神冲击,记忆出现混乱,我甚至想过你后面不好,我带你去看医生的。”
江知意听出母亲的自责,宽慰道:“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不用自责了,我和她不是在一起了吗?”
秦清澜鼻尖泛酸,“你和小岑都不容易。”
“妈,她确实很不容易。”江知意还有很多故事没有告诉秦清澜,岑清伊的经历远比她精彩,也远比她痛苦,“您这么说,我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我有段记忆是空白的了。”
就像江知意翻书才知道自己曾经进行过关于α基因的研究,秦清澜瞪大眼睛,“真的吗?真的忘记了?那要不要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