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叶桑榆从冰箱拿出黄瓜、胡萝卜,又拿出芝麻花生酱。
冬青刚要接过来, 瞥见向非晚刀子一样的眼神,连忙闪到一边。
“往哪躲, 洗菜。”叶桑榆叫冬青, 向非晚夺过来:“我来。”
“干活儿还争,”叶桑榆故意的, “向总真爱干活。”
冬青转身想躲出低气压范围, 不料向非晚突然叫住她:“冬青,你就没什么事儿想跟我坦白?”
坦白?!
冬青脊背冒凉风,僵在那不敢转身,她这张脸不太会演戏,转过去就得暴露。
“桑榆,救救我啊。”冬青内心哀嚎, 叶桑榆似乎听见了, 走到冰箱旁边又去拿东西, 挡在两人中间, “向总,人家不是你的下属了, 你语气这么吓人干嘛?”
“吓人么?”向非晚淡声道:“冬青?”
“不吓人。”冬青慢慢转过身,冲叶桑榆使眼色,意思:是不是露馅儿了?说好的匿名举报,向总的手段想知道肯定不难。
“没话说?”向非晚甩了甩手上的水,她垂着头,跟做错事了一样,“我不知道向总具体说的什么,要不然您明示一下?”
“还跟我装。”向非晚眺了一眼叶桑榆,叶桑榆推了一把冬青,“别站在这,怪碍事的。”
冬青麻溜跑了,向非晚冷哼一声:“果然是听你的了。”
谁都可能怕向非晚,叶桑榆断然不会怕,批评她作风语气太有领导范儿,让冬青压力太大了。
“我怎么不见你有压力?”向非晚开始切黄瓜丝,刀工利落,丝丝似翡翠。
最漂亮的自然还是手,修长骨感,以前她不知道女女之间那些事,最喜欢玩向非晚的手指,尤其喜欢玩中指……
“好看么?”向非晚笑着问的,叶桑榆回过神,脸一红,嗤了一声:“谁看你的手了?”
“呵。”向非晚笑意横生,“我可没说你看我的手。”
她又输了一局,手上的水朝向非晚脸上甩:“少在那自作多情,谁还没个手!”
她的手也是顶漂亮的,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平整,每根手指头都跟葱白似的。
以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但遇见向非晚,小小年纪发愤图强非要学习做饭。
理由是: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手艺不算好,亏得是向非晚很欣赏,多难吃都会吃下去,回家吐了个精光那是另外一码事。
最搞笑的,莫过于那时冬青傻愣愣,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一脸耿直地跟医生说:“叶桑榆可能给我们老大下毒了,每次去她那吃饭,都会吐。”
那时候向非晚还不是向总,冬青称呼她为老大。
向非晚吐得快昏迷,愣是撑着一口气坐起身澄清:“胡说八道,小叶没有给我下毒,是我自己吃别的吃不对了。”
反正横竖不能是她们家小叶的问题,冬青一度以为向非晚有什么把柄落在小孩伢子手上了。
向非晚眼里,叶桑榆哪哪都好。
半夏告诉冬青: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后知后觉,终于明白那个意思了。
如今的向非晚,眼里的叶桑榆依旧是最好的。
她夸赞叶桑榆手:“真是漂亮,你可得好好保护。”
“那是,我的手我当然……”
“那可是我的幸福。”至于是幸福,还是□□,叶桑榆哪有那个脸跟她细讨论,骂了句不要脸,“切你妹的胡萝卜。”
“你骂秋水。”
“这就是秋水买来的胡萝卜。”
“我还没给她打电话呢,”向非晚淡淡的语气,带着长姐的威严,“跟你们一起胡闹。”
叶桑榆往锅里下面条,转头看她:“她也是担心你,你别说她了。”
“冬青不让辞,秋水不让说,”向非晚低头切着胡萝卜丝,醋意浓浓地说:“就是不管我。”
叶桑榆抽出一根挂面条,戳她的脸:“良心被狗吃了?这面有没有你的?”
“壮壮可不吃我的心。”向非晚切好胡萝卜,洗上了香菜,“我的心早就保存在你那,你可不能给狗吃。”
每当向非晚脸不红心不跳说情话,她都纳闷,以前那个高冷端庄的家伙去哪了?那时她想听句情话,又得撒娇又得磨人,有时候还得被向非晚“欺负”,当然她也喜欢那种欺负。
“你又没给保管费,我可不管。”叶桑榆搅动锅里的面条,挑出来一根夹了夹,有点硬,“再者你现在说某些话章口就来,在哪练习的?”
向非晚切香菜,叶桑榆瞟见,诶诶两声:“你少切点香菜。”
任何菜类她都不喜欢,嗔道:“你把卖香菜的打死了,切这么多。”
“给你少放点。”向非晚继续剥蒜去了,接着她刚才的话茬,“保管费会给的,你放心。”
“嘁。”
“说情话,我没练习过,”向非晚没指甲,蒜皮剥半天都剥不掉,看得叶桑榆着急,她倒是稳稳的,“我现在都是怎么想怎么说。”
“那就是以前不这么想。”叶桑榆夺过她手里的蒜,菜刀平放啪的一声拍得蒜汁飞溅,蒜碎裂,皮自然脱落。
向非晚噢噢两声:“剥蒜小叶果然厉害。”
她捞出面条过凉水,向非晚边拍蒜边说:“以前也是这么想,但头次谈恋爱,还跟个孩子谈的,我不好意思说,总想着等你再大点,别被我带坏了。”
她们头次聊得如此和谐,也是第一次聊关于情话,叶桑榆给面条过第二遍凉水,听向非晚叹气,低落道:“可是人生如白驹过隙,禁不起等待。”
叶桑榆很少听她剖析内心,听得心口酸麻,故意怼了一句:“禁不起等待就别等。”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向非晚语气温润,“我对你的爱,就是可以穿越千山万水的风。”
叶桑榆的心,比本人的理智诚实。
心悸动,甚至有些要痉挛,跳得太快,呼吸急,脸也发烫,偏偏被向非晚看见:“脸红了。”
“要你管?”叶桑榆站在窗边,“我这是热的。”
夏日微凉,空气中充满花香绿意,仍有人在散步。
她当即转了话题:“苏稚可能搬走了。”
“我知道。”向非晚谈及到别人,语气里的冷漠分明,“搬走了,连狗都不养了。”
“为什么呢?”
“你可以问问。”向非晚心知肚明,苏稚是怕了,怕她真得在房间里安装了监控,怕任何活的生物都可以被她安插智能机器,“你还挺关心她。”结尾又是醋味儿。
叶桑榆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花生,分别倒三个碗里。
她调好的麻酱,放上老抽、耗油、芝麻等调味品,最后淋上热油。
三人坐到一起吃饭,冬青全程埋头大吃,吃完就主动请缨下去遛狗。
壮壮黏在向非晚腿边,向非晚抬头看她一眼:“那你等我,待会我跟你一起遛狗。”
冬青求助地看向叶桑榆,叶桑榆接话:“一会一起去吧。”
向非晚吃到一半,捧着碗递到叶桑榆旁边:“小叶,再给我点酱料,你调制得很好吃。”
她最近真是给好脸了,板着脸:“叫桑榆。”
“桑榆。”
冬青埋头吃面,心里感慨:一物降一物,桑榆面前的向总是小乖乖,以后她在对象面前也得乖乖。
饭后,冬青很有眼力地表示,她留下来洗碗,先不下楼了。
向非晚抱着壮壮在门口等,叶桑榆在厨房门口批判她:“我为了你才下去的,你居然不去?”
冬青凑过来,低声说:“我估计向总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孤单,现在她身边连我都没有了,就孤家寡人一个了,你心疼心疼她吧。”
叶桑榆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向非晚在门口提醒她穿长袖,有蚊虫。
她说喷了药,向非晚也要喷,她嘴上不乐意,但让向非晚转过来转过去,抬起手臂,扬起头,闭上眼,别张嘴……
她们心里不仅都有对方,而且是只有对方。
冬青上次跟半夏喝酒聊天,半夏跟她说的。
她们注定是要在一起,只是这条路本就没那么好走,她们本人比谁都清楚。
半夏远比冬青看得透彻,问她:“为什么叶桑榆出狱就去华信集团了?”
她当然理解是为了报仇,半夏又问她:“那叶桑榆做的事,是在伤害向总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她和叶桑榆达成同盟的前提就是:她们都想保护向非晚。
半夏喝了一口酒,呼出那口辛辣气,过来人的语气说:“就像磁铁的两极,注定互相吸引,叶桑榆恨向总,但那恨都是来自于爱,她离不开向总,可心里又不甘,所以就要折腾。”
冬青直呼她是洗脑大师,因为听着听着就认为半夏说得很对。
至于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算完?半夏推测,得有那么一次生活的巨变,生离死别的程度,才能灭了地狱之火。
冬青半信半疑,爱情真的无坚不摧么?
万一她们任何一方先放手了呢?半夏笑话她傻:“要放手早就放了,桑榆坐牢都放不下,向总为她付出的,她终有一天会知道。”
再细问关于向非晚的付出,半夏不说了。
现如今看来,她们两的相处模式,确实异于常人,有点相爱相杀的意思。
她们相爱,也只有她们可以相杀。
她们在这方面出奇的一致,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另外一方。
冬青关于恋爱的雏形,都是跟她们学来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冬青听着关门声响起,她才长长地松口气,转而又心疼起向非晚,她还不知道自己被举报了。
她们很有默契,谁也没开口,壮壮鼻子拱拱这,身子蹭蹭树枝,颇有“一家三口”的风格。
她们又去了小公园的长凳,叶桑榆坐下,向非晚挨着她坐下。
凉风习习,偶有蛐蛐鸣叫。
天色方晴,深蓝色高而悠远,几颗星星镶嵌在夜幕上,一闪一闪亮晶晶。
叶桑榆心底闪过那句“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向非晚突然说:“我记得你的表白。”
就那么恰好,她们想到了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