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陈芳芳被推进ICU,李母泪流满面,踉踉跄跄跟在后面,一度念叨着放弃,不想治疗了。
叶桑榆拉她坐在椅子上,宽慰道:“钱我已经交了,我不差钱,所以没事,咱们尽管治。”
李母垂着头,哭得泣不成声,最后累得靠着座位睡着。
冬青趁机偷偷凑到叶桑榆身边,蹲下身说:“这边会派人看着,我晚上留在这,你先回去休息,怎么样?”
叶桑榆扫了一眼另一排长凳上的向非晚,故意问:“她派的人?”
“不是。”
“真的?”
冬青点头:“我派的,我也是有点势力的人。”
叶桑榆扑哧一声笑出来,起身准备回去,临走前叮嘱冬青:“小心每一个人,所有涉及陈芳芳的医生、护士,记住他们的名字和脸,每次进去之前必须确认。”
冬青点头,决不能让向总在医院遭遇那档子事再出现。
“那拜访的人?”冬青瞟一眼李母,低声说:“这个我和老人家确认吧,我刚才在酒店对面定了个房间,你带她过去休息。”
一切安排妥当,叶桑榆叫醒李母,李母说什么不肯去:“你们都为花了那么多钱,我真的……”
叶桑榆一再强调钱已经花了,房子也订了,不住就会浪费。
李母抹眼泪,冲冬青鞠躬,冲叶桑榆鞠躬,又要冲向非晚行礼,向非晚微微侧身躲开:“别谢我,我什么都没做。”
叶桑榆扶着李母往前走,向非晚站在原地。
她回头问:“不走吗?”
“你没叫我。”一人一狗,人比狗委屈,狗睡得呼呼香。
“你还真是……”叶桑榆无奈,“幼儿园小朋友吗?还得叫你,快跟上。”
两人先把李母送到酒店安顿后,李母神色有些恍惚。
叶桑榆敲了敲对面的门,门没关,四个壮男一起冲她低头。
“阿姨,你放心休息,这边有人守着呢。”叶桑榆给李母一颗定心丸,李母颤抖地抓着她的手,膝盖一弯跪下来,她连忙蹲下抱起来:“别这样,阿姨,好好的,咱们养足精神,才能打败坏人。”
从酒店离开,叶桑榆开车,向非晚抱着狗子坐在副驾驶。
开到半路又碰上红灯时,她瞄了一眼向非晚,头歪着靠在车窗上,似乎睡着了。
“向非晚。”她叫了一声,没动静。
“别装睡。”她歪头看了眼,面色沉静,呼吸平稳,还真睡着了。
到了西子湾,向非晚还没醒,叶桑榆停车熄火,靠着椅背长舒口气。
这一晚,过得跟梦似的,还是那种打斗激烈的梦,身体稍微缓过来些,有点酸痛。
地下车库,周围沉寂一片。
她给冬青发信息,说到家了。
冬青:好,这边没问题。
冬青很快又发来一条:有的话可能不太妥当,但我想说。
叶桑榆:【白眼】
冬青:感觉你真的长大了好多,而且……
叶桑榆不回她,冬青:你怎么不问我?
叶桑榆对故弄玄虚这套没兴趣,冬青主动发:而且你比以前“厉害”了很多。
“厉害”加了双引号,冬青措辞概括,大概就是全方面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善良,是无条件的善良,所以容易自己吃亏;现在善良是有成本和条件的,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以前乖巧可爱小猫咪;现在是凶狠残暴大狼狗,格斗拳术干脆利落很漂亮,肌肉线条特别野。
以前遇见问题,紧张慌乱哭唧唧;现在冷静分析布局,有成年人该有的样子了。
以前一腔热血,想到哪做到哪;现在提前谋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
总归是被冬青夸了一顿,叶桑榆边看边想,这家伙能跟在向非晚身边,估计条件之一是会说漂亮话。
最大的变化,冬青放在最后: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次你处理问题,向总全程没说话,没表态,没干涉,全由你安排,这很难得啊,你要知道向总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尤其对于在意的人,都是全程包办,但这次她居然没出声。这里打个补丁:控制欲不含有贬义,是那种强势把控手段很强很厉害的意思……
叶桑榆憋不住乐,这家伙,还带打补丁的。
这一笑,把向非晚笑醒了,壮壮也哼唧了一声。
“你都不回家吗?”叶桑榆问了也白问,叶桑榆跟在她后面,门一开,一人一狗挤进来……
天依然蒙蒙亮,叶桑榆洗澡出来,向非晚抱着壮壮,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侧着身子,手搭在壮壮身上,壮壮睡得乱七八糟,四脚朝天,露出小肚皮,身子拧着靠向非晚身上。
那几只小腿时不时抽搐两下,看起来像是做梦。
搞笑的是,向非晚也做梦了,她哼哼,壮壮也哼哼,她们可能在同一个梦里。
一人一狗很和谐,各有各的可爱,叶桑榆看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看着看着笑出来,心也有点软,她赶紧绷起脸。
她投了毛巾,胡乱给向非晚擦了两把,向非晚哼哼唧唧,抓着她的腕子,喃喃着小叶小叶。
起初她没当回事,哪知道向非晚抓着她的手,嘴巴凑过来了,她照着脑门弹了一下,人老实了。
叶桑榆躺下没多久,闹钟就响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嗅到空气中有米香味。
向非晚比她更早起来煮粥,叶桑榆迷瞪眼过来拿蒸笼。
向非晚推她出去,柔声道:“你再睡会。”
人被向非晚摁倒在沙发上,她困得睁不开眼,趴在向非晚的位置,呼吸间有熟悉的冷香,很快再次入睡。
壮壮照例盘在她身边,脑袋拱了拱,让她给腾个位置。
叶桑榆迷糊中往里面凑,壮壮小下巴往她小腹上一垫,呼呼睡着了。
一人一狗睡得都很放肆,叶桑榆大概是热了,小肚皮露出来。
壮壮浑身都是毛,热烘烘的,叶桑榆扯开衣服也不管用。
向非晚好心帮忙,扣子解到一半,叶桑榆警觉,直接踹了一脚。
咣当一声,向非晚倒地,叶桑榆也吓醒了,刚苏醒的人,冷漠的理智还未完全上线,她本能拉起人抱到怀里问怎么样。
向非晚脑袋撞地板,幸亏有底子在身上,撞得不轻。
她不说疼,反而关心叶桑榆:“你没事吧?”
叶桑榆嗯了一声,道歉到一半,脱口的话是:“我在里面的时候……”
她再瞅瞅两人搂搂抱抱的姿势,实为不妥,便僵硬地把人推到沙发边上:“这都多亏你,我在里面,有的人想啪啪啪想疯了,半夜爬我床……”
向非晚眸光登时冷锐,脸色凝重:“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是谁?后来怎么处理的?”
叶桑榆不领她的情,让她别装蒜:“把我送进去,你就没想过,女监里什么人都有。”
向非晚这一早上,脸色沉得厉害,再没说话。
饭吃完,她没粘着叶桑榆,主动到门口道别:“我有事先走了,李家母女我抽空过去看看,你自己上班注意安全。”
也不等她搭话,向非晚开门走了。
叶桑榆头一次有种,孩子长大了,居然不粘人的感觉,转而无语地翻白眼,翻给自己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向非晚出了门,都没等到进电梯,她从兜里掏出一部破旧的老手机,开机,拨通电话,近似暴怒的语气:“在里面有人半夜爬她的床,为什么我不知道?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充分的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她进了电梯,听见开门声,深吸口气压住火气,低声道:“我待会打给你。”
向非晚挂断电话,叶桑榆从拐角过来,看见她眼底尚未散尽的戾气。
电梯缓缓下降,偌大的空间气氛沉闷,叶桑榆微微侧头瞟了眼,向非晚低着头,侧脸线条紧绷,看样子很生气。
向非晚不开口,她也懒得说话。
电梯快到1楼,向非晚像是才想到,摁了一层。
叶桑榆唇角动了动,看着电梯开了,没说出来。
向非晚倒是回头跟她道别,脸上又是熟悉的脸,她就像是有两副面孔,面对叶桑榆和颜悦色,面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
叶桑榆开车从地库出来,左右都能走,左边是向非晚走过的,右边是她常走的。
她的手直接向左转方向盘,没开出多远,望见高挑的背影。
树荫浓密,阳光穿透枝叶,碎碎点点的光洒在向非晚身上。
她正在打电话,近了一点听得见她语气不善,在谴责对方撒谎。
大概是听见动静,向非晚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定了定,很快又挂了电话。
“捎你一段?”叶桑榆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像气得不轻。
向非晚坐上车,也是少有的沉闷,一直在摆弄手机,手指灵活,哒哒哒敲着屏幕,看起来也像是在吵架……
叶桑榆边开车边琢磨,这家伙也不说去哪里,她要直接开到医院了。
她余光观察,向非晚脸颊都红了,一大早肯定不是害羞,难道是气的?
谁这么厉害?能把向非晚气成这德行,敲字的手指上下翻飞,好像在练神功。
她为自己的猜测笑场,嘴角刚翘起来,只听一声喝道“停车”。
向非晚突然出声,她吓了一跳,停在路边,下一秒向非晚推开车门,扳着车门的手指,骨节泛白,很用力。
叶桑榆歪头看着,车门都要推上了,向非晚像是从愤怒中短暂地抽离,勾起笑:“你开车慢点哈。”
车门,轻轻关上的。
人疾步往回走,她没动,一直盯着后车镜。
向非晚走到人行横道旁边,等绿灯,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向非晚还有个手机?
距离有些远了,叶桑榆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看她走路的步伐,掌跟扶额,以及甩手的动作,都是很用力。
总的来讲,向非晚今天真的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