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林映棠点点头,叶桑榆叹了口气,天知道,刚进去那一年,她差点热死在监狱,中暑都不知道,上吐下泻头昏目眩。
“幸亏你发现我中暑了,要不然我可能死里头了。”叶桑榆用着开玩笑的方式,说出当时的难过和一丝丝的后怕,林映棠轻轻抚顺她的后背,冲她摆摆手,让她别多想。
叶桑榆突然想起林映棠出狱前那一架,到底因为什么,和谁起了冲突。
“你在女监里,那都等于是老大了,谁敢打和你过不去。”叶桑榆撞了撞她的手臂,“嗯?难道是新进去的?”
林映棠笑了笑,摇摇头,指了指位置,让她去工作。
“你还不说?”叶桑榆故意生气,“你跟我有小秘密了。”
林映棠笑得无奈,还有一丝求饶在里头,她哼哼两声:“那不问你了。”
然后叶桑榆在微信上问顾所长,帮忙问问当时打架的那档子事,顾所长回复的很快:你主要想知道什么?
叶桑榆:和谁,因为什么打架?
一般快出狱的人,都会乖得不行。
叶桑榆在里头那段日子,她了解的林映棠,虽然寡言少语,但基本不会主动惹事,新进来的刺头,大多见了她也都会感受到压力,变得乖顺,偶有不懂事找茬的,林映棠一拳能把人打飞……后来发展成,进来的人都很害怕林映棠,对于林映棠身边的她,也都连带着害怕,甚至谣传她们睡过。
林映棠为此跟她道过歉,谣言非她所愿,叶桑榆只觉得好笑,告诉她:“我不在意,不过别让我听见,要不然我撕烂她的嘴。”
叶桑榆也因此打了第一次的群架,一对多,有人趁林映棠不在,拉拢几个人挑衅。
她那时连死都不怕,拼了命跟她们打,双方都见了血,她薅人家头发,薅了一大把,跟天女散花似的往上扬。
后来她也打过几次架,也开始跟林映棠学习功夫,跟狱警混好了,还和狱警对打学了不少招数。
可但凡有可能,一般都不会打架。
因为不管输赢,都会挨罚,叶桑榆也被关过禁闭,她幽闭恐惧症,差点没窒息而死。
林映棠轻易不会在出狱前打架,顾所长看她的意思,不问出来不罢休。
便如实回了:和徐某某,说徐某某骂她了。
叶桑榆一看这名字太熟悉了,是那个总说自己抑郁的广东人吗?
顾所长:嗯,你知道她?
叶桑榆恨得牙痒痒,就是她爬自己的床乱摸,死都不会忘记的一个人。
她起初担心林映棠在里面吃亏,现在只觉得打得好,要不是后来把她们调开了,她也得揍那个广东佬!好心关心她却换来骚扰。
不一会,冬青敲门进来,从礼袋里拿出一沓子合同。
叶桑榆随手翻了一份,虽然没直接签字,但是结尾贴着纸条,简单写明这份合同,以及两家的合作关系,最后清晰的给出意见:是否可以签,哪里有问题,以及达到什么标准才能签……
这简直是写到叶桑榆的心坎里,等于她可以直接照着向非晚的批复意见进行调整。
她说了句辛苦,冬青瞟了一眼林映棠,正在二指禅敲键盘,好像个是傻憨憨。
叶桑榆从最上面的那份文件开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除了批复意见,下面还有几行字。
她定睛一眼,写着:我亲爱的小叶,现在消气了吗?我知道你很大度,但我还是要哄你,在最后给你写了封情书,你记得处理完合同再看哦。
叶桑榆直接翻到最后,向非晚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第一行就是:是不是直接翻到最后看情书来了?我的小叶果然迫不及待了,那就看看我写给你的情话吧!
她大概扫了一眼,惹火的字眼,刺激得词语。
啧啧,这家伙真不要脸,什么都敢写啊!
第116章
这是一封奇怪的情书。
明明满篇说的情爱, 甚至写得相当不要脸,写到了上次的惩罚……让叶桑榆重新回忆起那一整晚,她嗓子都哑了, 又抓又挠, 最后只能求饶。
只是这封信看到最后, 却又透着莫名的沉重与悲伤。
叶桑榆反复看了几遍,终于发现原因在哪,向非晚写的都是从回忆的角度写过去。
通篇没有提到未来, 没有提到如果,也没有任何假设。
她笔下的初遇, 充满救赎与感恩;她笔下的重逢,充满悸动与期待;她笔下的数个第一次, 都是美好的……
过于美好, 以至于叶桑榆心里短暂的丰盈后,迎来巨大的空落感。
林映棠给她发信息:不舒服了么?
她看着林映棠, 摇摇头, 整理好表情,把信收好。
这一翻,背面还有字。
向非晚:是不是都没留意到这面还有字,呵,我的情爱当然要单独写一面,其他的杂事, 在这里说一嘴, 有的管理层是为了华信集团发展, 有的则是争夺利益。
这一点, 向非晚和她的想法一致。
之后的话,是向非晚宽慰她的心, 说一切自有安排,她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迎接一切的到来就好。
委婉又朦胧的说法,叶桑榆没放在心上,收起信放进包里。
没一会,冬青给她发信息,试探她是否有想法营救向非晚出来。
叶桑榆故意回:她在里面不是挺好吗?着急出来了?
冬青看得心里酸溜溜:不是向总着急,是我着急,她再瘦,就剩皮包骨头了。
叶桑榆一早问过顾所长,顾所长的意思是别急。
秦熙盛刚取保候审,董正廷这边也有小动作,向非晚稍微缓一缓,有他留意着也不会吃亏。
顾所长半开玩笑,向非晚是个工作狂,让她进来相当于变相的放假。
他答应她,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她。
所以叶桑榆才能如此安稳地坐在这里,让冬青别瞎操心,好好筹备明天的第一次会议。
傍晚,冬青布置好会场,拍照片给她审核:叶总,你们没走吧?
叶桑榆:已经回家了。
冬青:!!!
冬青:你们怎么不等我啊?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真可怜。
她索性磨蹭上楼,发现顶楼的灯亮着,林映棠站在门口,她登时激动地扑过来:“还是棠姐对我好,知道等我。”
林映棠僵着身子,内心无言:这人怎么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叶桑榆拎着包出来,正好看见。
冬青放手那一瞬,林映棠也扒拉开她,动作粗暴,她没防备,咣当一声撞到墙壁上。
叶桑榆咳咳两声,她出来的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
于是叶桑榆假模假样又回到办公室,门口的冬青捂着鼻子,扶着墙,委屈地抱怨:“你至于用那么大劲儿吗?把我撞死得了。”
林映棠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看见鼻血滴下来。
两人在外面止鼻血,叶桑榆站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夜色出神。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属于她,或者说,她最想要的那盏灯,今晚不会亮起,内心的孤寂感瞬间达到最大值。
于是,关于向非晚的种种,在脑子里翻腾,她越是压制,越是想起与向非晚相关的一切,眉眼疏冷也好,一笑一颦也好,都深深地刻在骨子里。
叶桑榆推开窗,夜风灌进来,这是向非晚喜欢的风,她说她死后会做成一缕风,穿越千山万海……
一阵悲怆的念头席卷而来,叶桑榆心口闷痛,她给顾所长发了信息。
之后推开门,那两人在门口等她,鼻血止住了,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了。
叶桑榆眺了一眼林映棠,嗔道:“怎么还把人家弄哭了?”
林映棠立刻摆手,还捅咕冬青,意思让她解释。
冬青躲在叶桑榆旁边,吸吸鼻子告状:“叶总,你给我作证,我被她毁容了,我要是找不到对象,她得负一半的责任。”
叶桑榆嗯了一声,心里的想的是,负全责得了。
林映棠无辜又无助,歪头看叶桑榆,冲她摆手,意思是不关她的事。
她挡开两人,出了电梯:“你们自己内部协商。”
车子奔着看守所去了,按理说这个时间不允许探视,顾所长亲自过来,陪着她一起进去瞧瞧。
她站在门口,透过窄小的格子往里看,不是当初她住的那间,但内部相似。
熟悉的豆腐块被子,所有备品摆放规整,破旧的暖气片,暗沉色系列的洗漱用品……过去那段时间的记忆,瞬间涌上来。
此刻临近睡眠时间,所有人洗漱完,正在低声说话。
向非晚没参与其中,坐在最临窗的位置,她斜斜地望着窗外,下颌线条瘦削如刀刻。
“她真的瘦了好多。”叶桑榆低声呢喃,“不是说有什么不好的会告诉我么?她怎么会瘦了这么多呢?”
顾所长轻轻叹口气,如实说:“她胃口不好,有时还会吐,每天还要训练,体力消耗也很大。”
倏地一下,灯灭了。
看守所里唯一的一束光,是从窗子洒进来的月光,照在向非晚的身上。
她躺在那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叶桑榆看得心口难受,扭头就走。
等出了门,叶桑榆站在大门口,和顾所长说:“我想给她办理取保候审。”
顾所长劝她再等一等,叶桑榆看着洒了一地的银色,像是冰霜雪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语气不善道:“还要等多久?为什么总是要等?秦熙盛和董正廷都不用等,为什么她非要等?”
顾所长垂下头,叶桑榆道歉:“不是针对你,顾所长,我就是……”
她就是看不了向非晚睡在大通铺,睡在那个犄角旮旯的位置,连个窗帘都是奢侈,那一角月光是唯一的一束光,却又让人绝望,因为远在天边,高墙之外。
“我尽量,行吗?桑榆,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立刻办成的。”顾所长对着她们语气向来都不错,叶桑榆也不好再有情绪。
回家的路上,林映棠开车,冬青坐在靠左边的位置,叶桑榆靠右。
她一直望着车窗外,神色似是忧伤,尤其车内光线昏暗,她朦胧的侧脸,好像有泪水滑过。
冬青看着她默默抬手擦了擦眼角,难道真的哭了?唉,现在的冬青愈发心疼她们。
以往冬青产生过怀疑,尤其叶桑榆刚从里面出来,对向非晚恶意满满。
走到今天,她们有多在意彼此,她作为旁观者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