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海风潮湿, 像是悲伤的药引,引得她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她两手擦着眼泪,边哭边恨恨地骂:“你TM给我等着,等这些事搞完了,你以为我不弄死你!”
她要向非晚拴在地下室,那是向非晚亲手打造的变态屋,之前她被折腾还没还回来,现在又来这套,故意伤她的心。
她们深爱,了解彼此,但也深谙彼此的痛点,她脑子里是闪过向非晚嘲讽的话,心拧着劲儿的疼。
满腔的情绪无法释放,只能郁结在心理,她舀着拳头,用了所有力气,直到唇齿间有了血腥味,她才颤抖着松了口。
血顺着手臂白皙的肌肤往下淌,伤痕斑驳深红,一阵风卷着潮湿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冷战,人也清醒了几分。
手机又响了,一路上响了很多次,起初是林映棠打的,后来是冬青打的。
她回了信息:我没事。
冬青想来找她,她回绝了。
叶桑榆一个人呆了会,日落残阳铺水中,她想起那句半江瑟瑟半江红,故人悲伤都能写词作赋,为什么她只想舀人?
余晖散去,海边的温度也低了。
叶桑榆看着云卷云舒,听着阵阵海浪,浓郁的悲凉底色反仿佛被冲刷干净,她这会儿终于平静了些。
后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其实早留意到了。
冬青突然被螃蟹夹了一下,跳着脚,跳到林映棠怀里。
林映棠瞪大双眼,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她后腰被石头硌得生疼。
冬青抬起脚丫子狂甩,沙子都快甩到林映棠的脸上,大螃蟹夹得更紧,她疼得叫出声来。
这人潜伏的一点水准都没有,叶桑榆听见动静,回头看吓了一跳。
林映棠摁着人,骑在冬青身上,拳头猛砸,冬青惨叫。
这怎么打起来了!叶桑榆立刻跳过去,一把从后面勒住林映棠的脖子……
螃蟹被逼得放弃蟹腿跑了,钳子还在脚上,冬青颤抖地嚷:“桑榆,你快放开她,让她把钳子弄碎啊!”
现场简直一团糟,叶桑榆坐旁边,看林映棠表演徒手掰蟹腿,无奈地摇头:“我真是无语妈妈给无语开门。”
无语到家了。
冬青的脚指头肿了,她悔恨不该穿凉鞋,想起什么,又凶林映棠:“都是你,我说我要换鞋子,你不让我换。”
林映棠一脸无辜,冬青抓了一把沙子,叶桑榆诶了一声,林映棠脸色沉了沉,冬青最后只能丢回到沙滩里,委屈道:“我鼻梁骨还疼呢,脚又瘸了。”
如此闹腾,叶桑榆的悲伤被冲淡。
一行人往回赶,叶桑榆回公司,简单吃了口饭,回到顶楼开始加班。
她高傲的自尊,与向非晚如出一辙。
所以她最怕被人看不起,尤其是被向非晚轻视,哪怕那其中或许有其他深意,她也无法接受。
冬青在旁边的房间,林映棠给她上药。
人长得粗枝大叶,但动作温柔细心,冬青吸吸鼻子:“你动作挺娴熟啊。”
林映棠又给她摁了摁脚踝,掌心粗糙布满老茧,摁在肌肤上,刺刺拉拉,有点疼,但又有点痒。
“谢谢你了。”冬青道谢后,又有点愧疚,人家都不嫌弃她的臭脚丫,上药还按摩,又很歉意地解释,“我那时抓沙子,就是抓着玩,没想扬你身上。”
林映棠垂着头,嘴角有一丝无奈的笑,这么大个人,跟个孩子一样儿。
两人这边完事,叶桑榆让她们回家:“我今晚通宵,你们回去遛狗,早点休息。”
林映棠走到她跟前,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不走。
“你看她那个脚,她能自己走吗?”叶桑榆话音落下,冬青立刻站起身,为了证明自己可以走,“我是可以走的,但是我不想走,我作为助理,要留下来和叶总一起加班。”
两人都不肯走,叶桑榆也没再多说。
冬青猜测今天见向非晚肯定不顺,这回来一直憋着气呢。
她犹豫半天试探问了几句,叶桑榆没说细节,只说:“我要尽快摸清公司所有的业务,只要我担任总裁一天,我就要承担起责任,合同我也要自己看。”
冬青被她的精神鼓舞,表示可以替她分类,把知道的都介绍一遍,便于她快速掌握。
“但是,向总那里……”
“哦。”叶桑榆敷衍地回答,“她就在那待着吧,我看她也不是很急。”
这果然是闹别扭了,冬青默默叹气,余光瞟见林映棠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用笔敲了敲她的手臂:“你要一起听吗?”
林映棠站起身,有避嫌的意思,叶桑榆招手,让她坐下:“从她来公司那天起,就是我们的一员。”
0点时,叶桑榆听冬青讲得正精神,手机叮的一声提醒,是有新邮件了,而且是她的私人邮箱。
一个陌生近似乱码的邮箱地址,给她发了封邮件,标题写着:请确保你的周围足够安全再打开!
林映棠看了一眼冬青,冬青让叶桑榆点进去:“大概率是垃圾邮件。”
“万一不是呢?”叶桑榆犹豫,“会不会携带病毒?”
“不太可能。”冬青以防万一,让叶桑榆直接把邮件转发给自己,她点进去,里面竟然是一份完整的OD方案,精美和优秀程度不亚于竞标书的范本。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冬青问:“叶总,你觉得会是谁?”
叶桑榆怔了半晌,眼眶泛酸,深吸口气骂道:“除了那个傻缺儿,还能有谁?”
是啊,除了向非晚,还能有谁。
叶桑榆一路走到今天,她发现这条路,和预期中的不一样。
她以为要穿过布满荆棘的森林,历尽千辛万苦才能达到的目标,事实上可以算是轻而易举获得的,这都离不开向非晚。
三个人分工,林映棠主要学习对内的工作处理;而冬青终于由对内转为对外,叶桑榆则是需要全面掌控。
她们利用一个晚上,将华信集团的来龙去脉重新捋顺,冬青单独列出今年内需要跟进的项目和合作伙伴,叶桑榆集中精力全部过了一遍。
最后,再把今年华信集团发生的大事件梳理一遍,当时深处迷雾,现在另一个层面浮出水面。
就拿向非晚被拉下马之前,她被牵连到的事情,是GEU方案泄露,然而叶桑榆手里这份备用的方案,远比那份更具竞争力。
“我觉得……”叶桑榆一开口,嗓子有点哑。
冬青替她倒杯水,也给林映棠倒了杯,她自己也咚咚咚灌了几口:“我觉得这一年发生的事,好像都是设定好的,一步赶着一步,着急忙慌但又乱中有序。”
“所以我才说我觉得,有人真不个好东西。”叶桑榆拧眉,含嗔带怨,听也听得出,是在骂向非晚,冬青试探道,“可能向总有难言之隐。”
“屁!”叶桑榆不领情,拍桌子骂道:“她昨天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
冬青好奇,林映棠也看着她,她没好气道:“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自以为是!”
冬青难以置信,这是向非晚评价自己的话,怎么一次不如一次了?
“可毕竟也亏得她,才走到现在,不是吗?”冬青抚了抚心口,心有余悸,却有些庆幸,“我就说向总这次怎么乖,任人说,任人踩,你说那个直播……”
“还用说!”叶桑榆笃定道:“直播分明就是她自己搞得鬼!还TM赖我!那个方案泄露肯定也是她干的!”
冬青大脑宕机几秒,慢慢走到窗边,双手叉着腰,望着天边的鱼肚白,通宵的大脑运作缓慢,但也渐渐理顺了什么。
她猛地回身说:“叶总,你说向总是不是下了一盘大棋?”
“你我看见的,都不是全部。”叶桑榆别有意味,她看见过的很多信息,还没有汇总到一起梳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实谋划了什么,而且做好了极端的准备。”
多极端?冬青问,她没回答,林映棠倒是在手机给冬青写了个字:死。
冬青倒吸口气,捂着咚咚咚狂跳的心,脸色苍白冒冷汗:“不会吧?叶总?她那么爱你,怎么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以为她能自己做主?她又不是神,”叶桑榆扶额,盯着桌面的纹路出神,喃喃道:“难怪她问我有没有更好的结局……”
向非晚给自己的逼上了绝路,身不由己,退无可退啊。
叶桑榆想得皱起了眉头,手机这时响起,顾所长打来的。
董正廷也已经出来了,还是那句话,让她注意安全。
叶桑榆走到窗边,冬青还有点愣神的样子,林映棠不知何时出去的,再回来手里拎着早餐。
“总裁办公室不允许吃东西。”冬青熬夜熬得眼睛红,像是要哭了。
叶桑榆给她一拳:“规矩死的,人活的,现在我说了算,映棠你放桌上,我洗漱去,咱们一起吃。”
简单吃过早餐,叶桑榆回到办公室,桌上的手机,果然有未接来电,10个,都是来自董正廷。
微信里也有一堆信息,各个长达60秒,估计董正廷气得不轻。
叶桑榆懒得听,也懒得语音识别,林映棠示意帮她处理。
最后整理出的信息,总结为:今天董正廷要见到叶桑榆,否则他就在公司的门前不走了。
“他还威胁你,”冬青嗤之以鼻,“这个不要脸的。”
“想见啊,那就见。”叶桑榆说,林映棠回复:晚上7点,北斗集团的咖啡厅。
董正廷秒回:不见不散。
叶桑榆处理完手里头的急事,给蒋筱斐打了个电话,首先当然还是道歉,暂时可以处理别的案子,向非晚这边,可能需要等一等。
冬青在旁听听着,等挂了电话:“真得不管向总了吗?”
“你觉得她会没有对策?”叶桑榆倒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手,至少向非晚暂时在那里头,足够安全。
这念头一瞬间冒出来的,叶桑榆心里扑通一下,她居然也会这么想,她突然理解了向非晚当时那么做的理由。
现在的她,她也不敢保证可以护向非晚的周全。
尽管在里头是下下策,但至少敌人的枪子,不会穿过高墙。
董正廷也好,秦熙盛也好,是恨不能杀死她们的。
但在里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把外面的赶紧送进去坐牢才是正事,她想起向非晚气人的模样,又恨恨地咬牙。
内部矛盾,也是矛盾,她心口郁结的那口气,得散了才行。
叶桑榆稳住心神,先把竞标方案发到高层讨论群里,周副总第一个出来说话:是我小看了叶总,这份竞选方案,我个人觉得很不错,我对会上的不敬道歉。
陆续有人发言回复,表示可以直接参选竞标。
很奇怪的是,与董正廷为伍的那部分人都没动静。
与此同时,冬青发来过一个链接,是黎明时的爆料。
有人分享几组照片,照片里一部分,有几个正是公司的股东,还有几个是华信集团的合作伙伴,这几个人名下的产业,接连被人找麻烦,更有甚者被打了。
有人第一时间猜测向非晚,毕竟他们扶持了叶桑榆,等于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