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警察来了,廊道的灯照亮包房,报警的服务生被眼前的惨状吓到了。
董正廷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冬青没了意识,后背都是血,还在本能地做抓握的动作。
叶桑榆的手臂被咬掉了一块肉,露出森白的骨头。
林映棠算是最轻的,只有手臂被刮出血,眼底红得像是要杀人。
14位股东,吓晕了2个,吓尿了1个,还有3个失了魂一般,剩下的都目瞪口呆。
“是董正廷动手在先,还拿枪威胁,我们只是正当防卫。”叶桑榆强忍着疼,“他之前性侵的案子,到底什么时候有结果?”
“您别急,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稍微正常的都被警察带走去做笔录,其余的人,被随后来的救护车拉走。
救护车上,冬青被抢救。
叶桑榆优先处理伤口,她疼得全身冒汗,掉下的那那块肉被护士收起来,安抚道:“别怕别怕,可以缝合的。”
到了医院,冬青被推进去了。
她需要缝合伤口,不知什么原因,打了一针,却效果甚微。
医生补打一针麻醉,效果差强人意,嘀咕真奇怪,说她抗药性的指数实属罕见。
叶桑榆呢喃道:“就这样吧。”
缝合时疼得她差点把掌心抓烂,浑身抖得厉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哭出来,没事的。”医生柔声道,她咬着牙,浑身哆嗦,憋着那口气。
等到缝合完,她浑身疼得都麻了,人也软在椅子上,呢喃道:“我想打个电话。”
林映棠把手机拿出来,打给向非晚当然是没用的,她手机被没收了。
她模糊的视线,好几次才戳到顾所长的名字上,顾所长已经听说今晚的惨烈,叹口气:“好,你保持开机,我让晚晚给你打过去。”
此时已经是看守所休息的时间,向非晚被单独叫了出来。
所长把号码给她:“顾所长说的,让你打回去,这本是违规,所以你能快点。”
这是叶桑榆的手机号,向非晚连忙拨回去,听见那头断断续续的呼吸,惊慌失措道:“小叶?你怎么了?”
那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叶桑榆强忍的泪水,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扑簌簌落下。
她良久吐出四个字:“我想你了。”
她还是那年没出现的叶桑榆,疼痛难忍无依无靠时,最先想到向非晚,她也只会想到这个人,也只有向非晚能慰藉她。
想你了,意味着想见你。
向非晚的心几乎要被她的哭声揉碎,颤声道:“我出去,我马上就出去,你别怕,我一直都在呢。”
向非晚拨了另一个电话出去,她要求出去,而且是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恼火阴狠道:“之前的我都可以忍,现在不让我出去,你们将永远失去我这颗棋子。”
她冷笑着提醒对方:“你们还没有看出来吗?除了我,你们没有别的选择了,不信你们可以试试,几十年的煎熬,我看你们敢不敢冒险!”
医院的急诊室门口,人来人往,叶桑榆催着林映棠进去处理伤口。
周围三三两两一起,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有家属陪同,本就没什么作用的麻药散了后,伤口疼得愈发厉害。
她一点都不想哭,可是委屈和思念涌上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砸在地面上。
一双黑色布鞋走向她,停在她面前。
头顶被笼上阴影,温热的手臂轻轻落在她肩膀。
她靠在紧致结实的小腹,泪水倾泻而下,委屈巴巴地说了句“好疼”。
时隔几年,她再次窝在向非晚的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
这是熟悉的冷香,是她一眼万年的人,是她一辈子戒不掉的瘾。
第119章
人之本性, 习惯依赖。
尤其是成熟稳重的另一半,会给人安全感。
叶桑榆哭到最后,靠在向非晚怀里, 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
林映棠从里面出来, 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略微点头。
向非晚垂眸没做声,只是抬手轻抚叶桑榆的后背,人突然咳嗽一声, 牵扯到伤口,又难受得哼唧。
她抚着叶桑榆的后脑勺, 往怀里摁了摁,人软着靠在她身上, 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看怎么难受。
林映棠去买水,边走边发信息, 那边发来一堆, 她回:稳住,着急解决不了问题。
她拎着水回来,拧开递给向非晚一瓶。
一路过来,向非晚心急火燎,此刻方觉口渴得厉害,慢慢地仰头灌了半瓶水。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 夜渐渐明亮。
冬青终于从里面被推出来, 医生喊了声家属。
林映棠上前, 叶桑榆也扑棱地抖了下, 下意识摇晃站起身,手稍微吃劲儿, 疼得皱起眉,忍不住骂脏话:“靠。”
“你……”叶桑榆望着熟悉的人,还没从迷蒙和阵痛里回过神,她缠着纱布的手,像是一只粽子,碰了碰向非晚的脸。
向非晚握住她的腕子,轻声道:“真的。”
叶桑榆愣然时,护士帮着林映棠把冬青推到她们旁边。
冬青脑袋撞到桌子,撞晕了,万幸的是没有重伤,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休息,为保安全推进ICU观察,等人醒了再做些检查。
冬青被安置妥了,林映棠守在门口,示意她们可以回去休息。
叶桑榆坐在长凳上摇头:“我哪都不去。”
“你还受伤呢。”向非晚坐在旁边,揽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抚了抚,低声说:“就先回去吧,这边我来安排人,可以吗?”
她默不作声,靠在向非晚怀里,身体的热度交融,忍不住一个激灵,手又疼得她蹙眉。
林映棠敲字给她看,也是劝她回去。
冬青留一个人看守就行,有问题她会随时汇报,她希望叶桑榆信任她。
叶桑榆摇头,眼睛红红的,喃喃道:“我不是不信任你,她伤成这样,有我的原因。”
林映棠摇头,劝她不要习惯性归咎于自己,董正廷发疯,是不可预料的事,幸而有她,那14位股东才没有受伤。
“我不走。”叶桑榆挣脱向非晚的怀抱,“你怎么出来的?”
“跟他们商量的。”
“还可以这样?”叶桑榆头昏脑涨,没有太多精力去分析,“那你是不是就算出来了?”
“天亮之前,我得回去。”向非晚看见她垮下来的小脸,写着失望和难过,心疼地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我怀里睡会儿。”
她哪里还能睡得着,眼睛疼,脑袋疼,手也疼。
一个手缝针包扎成粽子,另一只手有个青紫的齿痕,向非晚摸摸牙印,捞起手凑到唇边,稳了稳伤口,满眼的疼惜。
良久,向非晚摸摸她的脑袋,哄道:“以后不准舀自己,我都舍不得呢。”
她吸吸鼻子,嘟囔:“还不都是你。”
“是我的责任,你舀我。”向非晚抬手,她当真拉过来放到嘴边,牙齿嵌进肌肤里。
向非晚躲都不躲一下,她自觉无趣把手推开,哼道:“你有那心思,少干点让我生气的事。”
“我在里面,哪有功夫气你嘛。”向非晚帮她转移注意力,“你都不知道,我在那里多乖。”
“胡说八道。”叶桑榆红红的眼睛瞪她,“你还少干了?”
“那你说嘛,我干什么了?”向非晚拿过一瓶水,拧开瓶盖,瓶口凑过去,她仰起脖子,咕噜噜喝几口,润了润喉咙,“我还要喝。”
叶桑榆吨吨吨干掉大半瓶水,剩下的向非晚嘴对瓶口全喝了。
“你干嘛喝我的?”
“你的?”向非晚看着她红润润的唇,“你的都进肚子里了,这个是瓶子里的。”
“胡扯。”叶桑榆短暂汲取到一丝安定,像是兵荒马乱的岁月,好不容易有那么一天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和担心,“你干的那些事,你最好亲口跟我坦白,别等我问你。”
向非晚抱紧她,脸颊蹭了蹭她的发丝,诚心诚意道:“我如果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我一定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能理解情绪不受控制,只是希望你爱惜身体,生我的气,那就跟我发火,罚我就好了。”
叶桑榆哼了一声,向非晚抱着她轻轻摇晃,像是回到小时候。
“以后要以自己安全为第一,年少轻狂的时候谁都有过,我完全理解,”向非晚抱紧她,心有余悸,“但是生命只有一次,不能拿来试错,知道吗?”
道理都懂,最极端的情况,叶桑榆也做了预判。
“我没想到他会发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掏出一支枪。”叶桑榆抹了抹眼角的泪,“我不怕死,只是不想牵连无辜。”
向非晚轻轻拧了一下她的小耳朵,娇嗔道:“什么死不死的,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你不想报复我,不想折磨我了?”
她又哼了一声,很轻的声音,但足够让向非晚听见:“早晚把你关起来打。”
向非晚哧哧笑,眸光闪烁,似乎很兴奋。
叶桑榆戳她手臂,才注意到她穿了一身黑:“你这穿得跟黑无常一样,鞋子也不换。”
黑布白底的鞋,看守所统一的,叶桑榆第一次穿,不习惯,走路别扭,看着也丑。
就是如此简单朴素的一双黑布鞋,与凝白纤瘦的脚踝相称,颇有几分民国的味道。
“下次可不能这样。”向非晚哪里顾得上换鞋子,衣裤都是在车上套的,“我都要吓死了。”
董正廷刚出来又进去了,这次“凶多吉少”,现在最大的隐患是秦熙盛。
“本来我想追究董正廷的责任,让他彻底落在监狱里头,还是被他钻了空子。”向非晚后悔又自责,“为了避免类似的事再发生,我希望你身边以后能多配几个保镖。”
“我身边有人。”叶桑榆挺身,掠过她肩膀,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林映棠。
向非晚回头瞥了一眼,冷哼道:“就你那个心仪对象?”
“不行吗?”叶桑榆也学她哼哼,“你不是不想出来,那就在里面待着吧。”
向非晚认错,表示一定配合,争取早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