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她那时总不敢看那双黑曜石的亮眸,黑得深邃,亮得夺目。
哪怕是闭上眼睛,向非晚也是如光闪耀的人,所以她看久了才会湿了眼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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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桑榆闭上眼睛,泪水滚落。
她静静躺了会儿,抬手摸摸唇,有点疼。
那阵燥热,从刚才就像是火一般烘烤着她,她口渴起身去找水喝。
杯水车薪,她还是又渴又热。
水喝到撑,重新洗了脸,镜子里的人,右侧嘴角破了。
叶桑榆眺了一眼浴室,又回到客厅待着。
向非晚睡得不稳,她几乎没怎么睡,时不时就得安抚下。
向叔华到底怎么死的呢?他没进陵园,没进祖坟,叶桑榆混沌的大脑分析不出所以然。
她又不愿问向非晚,所以从知道向叔华过世,有心看他也只问过冬青一次,冬青不肯说,她就放弃了。
叶桑榆想得一阵难受,心跳得很快,人也开始呼吸困难,眼前的事物突然漂浮出一种虚无感。
她知道那该死的感觉又来了,不知如何形容,但每次都让她有种不真切感,尤其是面前那一大片白墙,像是雪一般,扑面而来一阵凉意,她打了个冷战。
海涅说“死亡是凉爽的黑夜”,是对的,她刚才燥热的身体,现在凉爽的通透,有一种濒死感。
熟悉的窒息感,像是谁遏住她的喉咙。
视线模糊到只能看见向非晚大致的轮廓,叶桑榆慢慢倒地,大口地喘着气,她想说“救救我”,但根本动不了。
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在监狱里无数次这样想时,她都会告诉自己:不行,我不甘心,我还没报复那些恶人,真正的坏人还在逍遥法外……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向非晚这时候翻身,撂下的手正好碰到她,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滚烫的手。
也是这一秒,叶桑榆感觉到回应的力量,向非晚下意识地回握,并主动靠过来,将她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或许是温暖的怀抱,或许是轻柔的安抚,叶桑榆渐渐被拽回到现实世界,那种虚无感散去,呼吸渐渐平复,她是再没半点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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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缓缓流淌,润色交缠拥抱的两人。
她们相互依偎,清醒时百般抗拒,深夜能慰藉心灵的,也确实只有彼此。
天色大亮,半拉的窗帘投下的阴影,将两人分割开来。
向非晚睡在阴影区,睡得还很熟,叶桑榆被那片光亮照得刺眼,热得醒过来。
她失神,半晌都没动。
太阳晒着她,向非晚的怀抱紧致,她听见不知谁的心跳声,扑通扑通震耳。
海涅那句“死亡是凉爽的黑夜”的下一句是“生命是闷热的白天”,叶桑榆不得不称赞他,简直太恰如其分,她又一次活过来了。
叶桑榆再也睡不着,瞪大眼儿听她呼吸的声音。
这是以前最喜欢干的事,窝在温暖怀抱里,偷琴她的下巴,数她的睫毛,闻着她的气息……思维发散,使得荷尔蒙活跃,再之后脑子里的一切是色彩斑斓的世界,叶桑榆及时打住。
向非晚睡到中午,被斜斜的太阳照着才醒来。
怀里抱着一团,她眯着眼,摸了摸柔顺的发丝,难以置信,但睁开眼确认是叶桑榆,心跳陡然加快。
装睡的叶桑榆,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好吵。
人还没起来的意思,叶桑榆都纳闷,这位总裁,真正实现了上班自由,而她这位代助理,跟着翘班。
叶桑榆正在那胡思乱想,感觉向非晚有了动作,她有种被盯着看的感觉,装睡装得艰辛,她想“揭竿而起”时,掌心落在她的额头。
她又没发烧,是被晒得,还被捂热的,但下一秒,她分明感觉向非晚靠近,耳边传来极轻的“啾”的声音。
掌心先后从额头到脸颊,再到下巴,最后是封住她的唇。
她不笨,结合“啾”的声音,也知道她在偷琴,问题是琴得那么大声,一点都没有偷琴的素养!
有的事,就像撒谎,一旦开始,就得装到底。
向非晚要是就来一遍,叶桑榆也就忍了,她不知这人隔着手背琴她,哪来那么大的瘾。
她最后假意翻身,向非晚才收敛点,慢慢起身,大概盯着她又看了几个世纪那么长才窸窸窣窣往洗手间去了。
叶桑榆长松口气,想到那些精湛的老戏骨,当演员可真累。
她翻开手机,昨晚关了闹钟,调静音,这会儿收到一堆信息,主要都和工作有关。
最离谱的是冬青的小作文道歉信,她大致翻了翻,看得头疼。
她心里的野草疯长,被早上那阵春风吹得摇曳,静不下心来,反反复复看三四遍,都是看了个开头就开始溜号。
叶桑榆索性偷开手机不看,躺在地上琢磨是继续装睡,还是直接回家。
这时,从洗手间里传来乱掉的呼吸声,还有隐忍的低哼。
她才反应过来,向非晚进去后,也没洗澡,连个冲水的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是摔倒了吧?叶桑榆连忙爬起身往洗手间跑,推开门那一瞬,厚重紊乱的呼吸声,让她恍然意识到什么,但为时已晚。
第16章
叶桑榆闪躲还算及时,没与向非晚目光碰上,拉上门跑了。
她回到家,咕咚咕咚灌了几杯水,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等进了浴室,叶桑榆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满脑子都是刚才窥探到的画面。
宛若冰山的人,热烈燃烧,化作春水,暖润所有。
她闭上眼,是向非晚意乱情迷的样子,整个人也有些诗漉漉的。
叶桑榆拖拖拉拉下楼,没想到刚进电梯,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一起下的电梯,向非晚看她几次,她目不斜视,向非晚说:“昨晚谢谢你,我没做什么吧?”
“……”
说到这个,叶桑榆很难不想到她被琴这回事,她摆着脸色,向非晚凑近一点,盯着她嘴角的伤口:“这里怎么搞的?”
她没好气:“狗咬的。”
“我舀的?”向非晚浅笑,也不恼,好脾气道歉:“不好意思哈。”
电梯门开了,叶桑榆走在头里,向非晚在后面说:“你要是不开心,还过来也行。”
“我又不是狗。”她冷着脸,向非晚言语冷清,但眉眼之间满是笑,反而逗着说:“那你可得去打个狂犬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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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叶桑榆径直往前走,向非晚取车。
她先一步出了大门等着,叶桑榆装没看见,出门右转,没走几步招手打车走了。
向非晚无奈地摇摇头,调转车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叶桑榆在公司餐厅吃了个午饭,一下午在公司捧着智能设备,专注于自己的事。
向非晚不在,她一个人占据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难得的惬意轻松。
累了给自己泡杯咖啡,捧杯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浮云一朵朵,像白色棉花糖。
临近傍晚,董正廷发来微信,跟她确认周末的画展是否能正常参加。
他说要来接,叶桑榆委婉拒绝不成,也就没再说。
下班时间,她坐在电脑前看房子。
再抬头,是冬青来敲门,她才知道已经是晚上9点了。
“昨晚是口不择言,你别生气哈。”冬青见她脸色不悦,自知惹了不该惹的人,叶桑榆拎上包下班,冷淡道:“无所谓。”
晚上,叶桑榆也没回家,到处看房子。
等回家,已经是凌晨,她打呵欠拐出电梯,下意识瞟了一眼门口。
向非晚的门,关得严实。
她的家门口,也没人站岗,叶桑榆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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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早,董正廷来接她看画展。
她简单画了个淡妆,清新素雅,衬得五官秀气精致。
董正廷越看越喜欢,路上夸了好几次,接电话邀他出来玩的,他一口回绝,不忘跟朋友吹嘘,车上有美女,天上有地下无的。
画展在京州市的展览中心,他们作为男女伴出现,引起不少人关注。
她旁若无人,欣赏大厅里的每幅画,董正廷为她介绍,她偶尔接上几句,都说到点子上,换来他的赞许。
董正廷一口气拿下10幅画,秦斐然得知前来打招呼,身后跟着秦熙盛。
双方寒暄时,秦斐然看向叶桑榆,董正廷主动介绍:“秦馆长,这是我的朋友,叶桑榆。”
叶桑榆从人到画,再到独特的见解,听得秦斐然颇为愉悦,索性陪着他们一起逛了会儿。
经过中厅最大的那幅《太空环游》主题话,董正廷要约定,却被告知:“很不巧,已经被人买走了。”
不仅如此,中厅里所有秦斐然最得意的几个作品都被买走了,董正廷惋惜道:“那真是我没福气了。”
“可别这么说。”秦斐然一身旗袍,端庄古典,“买走它的,不是别人,是你的未婚妻。”
别说董正廷,连叶桑榆都愣了下,她收敛着没有四处张望。
秦熙盛阴郁的眼睛盯着他,玩味道:“你都不知道她要来?”
秦斐然轻轻拍了下秦熙盛的后背,意思是让他别乱说,让他们继续看画,她戴着儿子往旁边走,边低声娇嗔说:“你这孩子,下次要给董正廷留些颜面。”
“呵。”秦熙盛冷淡道:“你还差他那几个臭钱?”
钱自然不差,但谁又会嫌钱多,董正廷隐约听见他的话,脸色微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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