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叶桑榆缩在向非晚怀里哼哼唧唧,怎么待都不舒服。
灯光一照,叶桑榆小脸煞白,额头细密的汗珠往下滚。
人已经疼倒这份儿上,向非晚咬咬牙,叫来木蓝,打针。
“打哪?”叶桑榆迷迷瞪瞪地靠在向非晚怀里,木蓝扭身,拍了下屁股,“这里。”
“我不要。”叶桑榆多少年没打屁股针了,扭头往向非晚怀里埋,向非晚哄着,“乖哈,打完就不痛了,这次啊,等你好了,我还是得给你调调……”
“不要不要呜呜。”人难受的时候,敏感有又脆弱,叶桑榆非说向非晚凶她了。
向非晚抱在怀里道歉,琴了又琴,抱了又抱,哄了又哄,还像是给小朋友加油一样鼓励道:“我看看谁家宝贝这么勇敢啊,诶呀,原来是我的大宝贝,从小到大打针就没哭过,特别的勇敢。”
木蓝一脸生无可恋,她只是来打针,为何要被强行塞狗粮?
狗粮吃罢,针一扎下去,叶桑榆身体跟着一跳,往向非晚怀里钻呜呜哭得更大声:“呜呜好痛,痛。”
向非晚抬眼,一脸严肃,木蓝无辜地解释:“她现在太敏感,也很紧张,肌肉绷得很紧……”
她解释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因为她很清晰地读懂了向非晚的意思:你看我想听吗?
“是我的错,我技术不精,我一定苦练扎针技术,以后争取做到无痛。”木蓝深刻忏悔,打完针赶紧溜了。
一下楼,她去林映棠家诉苦:“我就是个小小的无辜的可怜的卑微的没有人在意的……”
林映棠寡淡无奈的眼神,看得她更委屈了,木蓝捂着心口受伤道:“你们都是坏人,就这样对我吧。”
“她年龄最小,你别和她计较。”林映棠突然开口,她没反应过来,“谁?”
“桑榆。”
“说到底,你们都向着她,是妹妹我……”
“黛玉妹妹了,你饿不饿?”林映棠打断她,“我正要做面,还没吃就一起吧。”
于是,木蓝化悲愤为食欲,把林映棠端出来的一碗面都吃掉了。
林映棠拎着空碗出来,再看见桌上的大圆碗空空如也,她愣了愣。
木蓝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呵欠:“好撑。”
“你全吃了?”林映棠常做饭,知道几个人的量,木蓝绝对超标了。
“不就吃你一碗面吗?”木蓝气呼呼,“至于吗?小气鬼。”
“你的胃会不舒服。”
“我的胃好得很。”木蓝放下豪言,没过一会儿,就难受得变了脸色。
林映棠端着重新煮好的面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这个是以前你给我的方子,促进消化的。”林映棠放到旁边,“温度正好。”
木蓝有点感动,捧着碗咕咚咚喝了,更撑了……
之后就是跑厕所,几进几出,胃舒坦了,但发生了更惨不忍睹的一幕。
马桶堵了。
木蓝傻眼地站在原地,一瞬间有想死的冲动。
她环顾四周,有一扇窗户,很好,最后试一次,马桶还不好,她就跳下去自由飞翔了。
木蓝后悔没拿手机进来,要不然至少能搜搜怎么修马桶,尤其是这种智能马桶。
她鼓捣半天,又按了一次冲水,不仅没修好,水几乎要漾出来了。
木蓝双手薅头发,她想撞墙,脑袋刚撞了一下,外面传来林映棠的声音:“马桶最近总出问题,如果堵了,你开门,我会修。”
她不知自己怎么开的门,也没和林映棠视线接触,冲出门,留下一句:“换一个新马桶,我出钱。”
人一溜烟跑了,林映棠叫都叫不住。
木蓝冲出门,下楼梯,回家。
下一秒,她想起手机还在林映棠的家。
可恶!她急匆匆折回来,林映棠正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刚想给你送回去。”
她一把夺回手机,关上门,差点撞到林映棠的鼻子。
几秒后,林映棠收到转账1万块,她没点收款,敲字准备回复。
门这时候又开了,林映棠还没反应过来,手机被抢过去,随后传来收钱的哗啦声。
紧着手机又回到她手里,她刚要跟上去叫木蓝,门咣当又关上。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木蓝一系列操作行云如流水。
林映棠看着入账的钱,无奈地摸摸鼻梁,这家伙。
之后几天,林映棠都没再看见木蓝。
哪怕是去叶桑榆家里做饭,每次都要凑热闹的人,都没出现。
叶桑榆这几天靠着打针续命,肚子不疼也有心八卦了,偷摸地问林映棠:“木蓝呢?你们两个吵架啦?”
“为什么这么问?”林映棠问了才知道,半夏过来的时候,木蓝会过来,反倒是她过来的时候,木蓝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凑巧吧……”林映棠其实也能理解木蓝,但马桶堵了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也不用躲着她吧?
“我看可不像,”叶桑榆说出另一个真相,有两次木蓝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听说林映棠过来了,木蓝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溜了,“你们两是不是有情况啊?”
林映棠的眉头蹙了蹙,这点小事儿怎么还弄得生分了?
叶桑榆戳她手臂:“诶诶,你们两……”
“我们两没事。”林映棠垂眸,“你放心吧。”
叶桑榆哪有什么不放心,她一度以为冬青和林映棠会成一对,但冬青突然离世,对大家的打击都很大。
一眨眼,几年过去了,除了向非晚和她,她们都单着。
叶桑榆也观察过了,向秋水是她们几个里最关心半夏的,她试探着问过,向秋水说的是,她能理解半夏。
向秋水最爱的姐姐,和她不是琴姐妹,对她的打击依旧很大,她像是失去了一个至琴的姐姐,而半夏没了妹妹。
现如今的向非晚有了叶桑榆,她这个妹妹很多余,她宁愿去关心有需要的人,比如说半夏。
而木蓝,是她们三人组里最小的。
半夏性子冷,寡言少语,这不是针对木蓝,是针对所有人。
而林映棠则是有老大风范,木蓝的小情绪,林映棠能察觉到,并且包容她,理解她。
所以叶桑榆内心里,其实挺希望她们能走到一起。
她们几个算得上患难之交,也算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小团体,外人想融入她们的圈子很难。
而她也很难接受一个“陌生人”,和她们几个中任意一个在一起,她都不放心。
叶桑榆有撮合的意思,林映棠因为满心思想着木蓝,压根没听出来。
反倒是向非晚听出来,把叶桑榆拉到怀里,低声说:“你呀,要做小弘娘也得等姨妈走了再说。”
“姨妈走了,我还得去看苏稚呢。”叶桑榆看着她小脸垮下来,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茬儿更长了,中性又帅气,“你放心,我最爱的只有你。”
向非晚自然不能跟着去,安排林映棠去送。
木蓝则是趁机溜到向非晚这边,两人聊着聊着,向非晚主动问起她的感情生活。
她都傻眼了,难以置信道:“向总,不是,东隅,这是什么意思啊?”
向非晚淡淡看着她,看得她发毛,瑟缩一下,问:“我哪里做得不对了吗?我可以改,不要赶我走。”
“……”
“是因为上次打针把桑榆弄疼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爱情话题切入失败,木蓝先自我检讨。
她承认她确实越来越放肆,因为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她得意忘形了。
“但我保证,我内心对您和桑榆都是敬重的。”木蓝越说越离谱,向非摆了摆手,打断她,“生活问题另说,你这个思路也不对,我觉得今晚有必要单独说一下。”
话题就此为止,木蓝毛毛的,等得煎熬时,偷偷给半夏发信息。
半夏正好巡视一圈墓地,直接打回去,听见哭腔了。
“你确定你的理解没有偏颇吗?”半夏淡声道,“东隅和桑榆都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嫌弃你,更没有什么开除的说法。”
“肯定是的。”木蓝鼻音很重,情绪低落,“她问我关于爱情,关于生活,很严肃的那种。”
半夏宽慰她别胡思乱想,等晚上大家聚到一起就知道向非晚的意思了。
木蓝长吁短叹,语气听起来心如死灰,丧气道:“随便吧,反正我总是被抛弃,再被抛弃一次也没什么。”
“你这家伙。”半夏看了看时间,“你在哪,我去找你。”
半夏请了半天的假,提前回去陪木蓝,一路也没挂电话,听她絮絮叨叨地反思自己说了哪些大不敬的话,亦或是做了那些有些以下犯上的事。
而此时,叶桑榆正在监狱里探视苏稚。
苏稚露出一丝意外,但也仅仅是一瞬,便垂下头说:“她让你来的吧?”
苏子岑自从发火之后,一直都是哄着苏稚,叶桑榆逆其道而行之,态度鲜明地说:“大家都是人,你有情绪,苏子岑也有,你在监狱里,你自我哀怜,自我生怨,那都是你的事,你不要以为你在这里是弱势地位,就可以对苏子岑颐指气使。”
苏稚脸色沉了沉,表情有些僵硬。
叶桑榆可不惯着她的脾气,言辞愈发激烈:“死也好,活也好,你自己想好了就行,但是你死之前,和苏子岑说清楚,别在那沉默玩冷暴力。”
苏稚抬眼,眸光幽深,冷森森的。
“看我干嘛?”叶桑榆语气冷硬,“苏子岑是个好姑娘,你要是不喜欢,你就趁早断了她的念想,也少搞渣男海王那一套,不喜欢人家,就别示好,别给希望。”
苏稚任何情绪,都无法影响到叶桑榆。
她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就看开了,但苏子岑不一样,她就是一个上着班的社畜,最大的波浪就是公司那点事儿了。
“死嘛,说容易也容易,但说难也难。”叶桑榆似乎在说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我想过,也算实践过,只能告诉你,跳楼和溺水都不是好选择……”
狱警时不时瞟两眼,她们讨论的话题就在危险边缘了。
“但是我没死成,我活到现在的感觉是,活着就有希望,你想要的生活,你憧憬的未来,都有机会实现,但死了就是一了百了。”
活着,万物皆可生。
死亡,万事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