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不提还好,提了像是在提醒她。
叶桑榆笑得诡谲,话里有话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会给你送份大礼的。”
向非晚走到门口,想起什么,补充:“想要第一次,我可以给你,当做补偿。”
“我想要的,自己会想办法,用不着你给,”叶桑榆冷笑地嘲讽:“我看出来了,就是想我要你,你想爽而已。”
没想到,向非晚莞尔一笑,微微摇头叹息,竟有一丝宠溺的意味:“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
叶桑榆盯着她窈窕背影,扬起下巴,高傲地警告道:“向非晚,你我之间这笔账,没那么容易算清,你要是给不出我满意的理由,那我可要发火的。”
暮色里的向非晚,美得朦胧婉约,双眸顾盼生辉:“我最喜欢你发火,你不知道么?”
人走了,叶桑榆站在原地,恨恨地骂了句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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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叶桑榆去物业补办门卡,水电燃气费用余额不少,她暂时不用管。
她裹着大衣,沿着小区里熟悉的路溜达。
小区绿化重置过,多了矮木丛和翠柏,被雪压得弯了腰。
运动设施多了她没见过的健身器材,原来旧的掉了色,统统换新。
她走累了,绕回家附近,坐在枯树下的长凳上。
盛夏时,透过交叠的枝叶,能看见家里的窗。
现在,每扇窗户被向非晚贴了过年的福字,红火喜庆。
太阳晒在脸上,暖融融的。
阳光、空气、蓝天……高墙之外的一切,拥有时并未察觉,等她进去才知道现在入目的所有,都是奢侈。
“小叶!”不知谁喊了一声,她心里头咯噔,下意识回头看。
“小叶宝贝!太棒了!”一个女生,牵着一只萨摩耶,揉搓狗头夸奖它很棒。
叶桑榆脸色沉了沉,脑子里不知怎么浮现出奇怪的画面,向非晚捧着她的脸,一遍遍叫她小叶……
有的人,想起就烦,不想又做不到。
叶桑榆绕到门口,没走出几步,听见背后有人喊了声“叶桑榆”,她几乎下意识站住,立正应声“到”。
她下一秒反应过来不是在监狱,蹙眉回头看了一眼,阳光照着眼睛,她眯了眯眼,看清楚了,居然是向秋水。
她是向非晚的妹妹,眉眼和向非晚很像,十足的姐控。
“还真是你,我以为是幻觉!”向秋水上下打量她,“你干嘛去了,感觉好久没看见你了。”
看来她坐牢的事,不是人尽皆知,叶桑榆懒散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在这里有房子,我有时过来住。”
“向非晚?”
“对啊。”向秋水像是看鬼似的,有点不可思议,几番变化想到什么,笑了:“你们彻底掰了是不是?太好了。”
“……”
叶桑榆懒得搭理,继续往前走,向秋水叫住她:“我姐姐要结婚了哦,你不知道吧?”
她不做声,向秋水追上她,自言自语:“要不是我姐会结婚,我还真以为她喜欢女的,看来她不喜欢你。”
向秋水说了半天,叶桑榆一点动静都没有,闷头往常去的麻辣烫店里走,她站在门口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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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人头攒动,叶桑榆是个子最出挑的那个,她肤色冷白,在橙黄桌面和壁纸背景下,亮得发光。
叶桑榆突然回头,狭长眼眸眺着她,清冷桀骜,向秋水最是看不得她这般,朝她竖中指,转身走了。
只是没走出几步,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了下,向秋水回头,叶桑榆站在门口,将竖起的中指还给了她。
“靠。”向秋水骂着人冲回去,要和叶桑榆动手,可惜被擒住了。
瘦胳膊瘦腿的人,力气惊人,向秋水喊疼骂人,叶桑榆拧着她的手背,身体顶着她的后背,警告道:“小崽子,少惹我。”
向秋水挣扎,叶桑榆向前一推,她踉跄几步,回头那一秒,演技爆发地从撒泼切换为委屈,喊了一声:“姐姐。”
叶桑榆回头,向非晚站在几步之遥的位置,光晕笼在头顶,熠熠生辉,她不得不眯着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秋水,别闹她。”向非晚没问,直接无条件站在叶桑榆这边,向秋水气得瞪眼,她回了句:“算你没眼瞎。”
叶桑榆回到店里,麻辣烫出锅了,向秋水拉不走向非晚,只能跟着进去,抱怨:“这么垃圾的东西你也吃,要是爸还在……”
她没说完,向非晚眸光凌厉扫她一眼,向秋水意识到不对,抿抿唇,甩开她的手:“那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人赶紧溜了,向非晚自顾拉开椅子坐在叶桑榆对面。
叶桑榆被她盯着看,最后抬手不爽地回瞪她,大眼瞪大眼,叶桑榆不是之前那个害羞退让的姑娘了。
向非晚眉眼弯了弯,称赞道:“敢看我的眼睛了。”
“我不仅敢看,还敢戳瞎,”叶桑榆不客气:“别看我。”
“我饿了。”
“那就吃。”
叶桑榆低头,夹了一块鱼豆腐,对面的人往柜台走去,很快拿着碗筷回来。
她没反应过来,向非晚的筷子伸过来,夹走一块圆生菜,她护食地瞪眼:“你干什么?”
“你不爱吃圆生菜。”向非晚语气淡淡的,“每次吃,蔬菜都是我吃。”
人自顾低头吃起蔬菜,叶桑榆无语地盯着碗里漂浮的绿叶菜,确实,她是肉食爱好者,但向非晚喜欢青菜,她每次去哪都习惯加点菜。
叶桑榆一筷子夹起青菜,全吃了。
向非晚也不恼,放下筷子,只静静看着她。
那么漂亮精致的人,高贵又典雅,眸子里的漫不经心不能细看,叶桑榆最是知道,她就是被她高级疏离感所吸引,一眼万年便误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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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桑榆吃完,起身往回走,向非晚跟在她身后。
她进了电梯,最后忍不住发火了:“你跟着我干嘛?”
向非晚不说话,眸光深深地盯着她。
电梯停在11楼,她往里走,往左的门,向非晚站在右边的门。
她恍然记起向秋水的话,向非晚的房子竟然在她对面:“故意的是吧,住在我对门。”
“你不想住对门也行。”向非晚双手插兜,淡淡地望着她,扬了扬下巴:“旁边那个房子,也是我的。”
“……”
她暗暗咬牙,向非晚语气微软,半似哄地说:“这层不满意?那搬家也行。”
搬家,叶桑榆还真就冒出个念头来,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她没做声,临关门,回头冷冷地看着向非晚,突然说:“我要去华信集团上班。”
向非晚眨了眨眼,没有片刻犹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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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桑榆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不知向非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或许是亏欠,或许是弥补,但她积压整整730天的负面情绪,如三尺冰冻,短时间内无法消融。
她胡思乱想半晌,想到了什么,去书房打开电脑。
输入“向叔华”三个字,跳出来的“死亡”字眼,她心里还是咯噔下。
刚刚向秋水那句“要是爸还活着”,她听得真切。
向叔华死了,没写具体时间,但网上发布的新闻是她入狱后,死因是患病身亡。
叶桑榆托腮,愣愣地发呆半晌,默默叹口气。
她端坐半晌,打开微信,置顶两个,一个是还没来得及取消的向非晚,还有一个是家里的群。
她打开家族群,名字是她起的:人间不值得。
她半晌敲下一行字:爸,妈,我想你们了。
这一晚,叶桑榆在手机上搜了向非晚。
人前优雅得体的向非晚,照片展示出来的,岁月缱眷,葳蕤生香。
反衬她的人生,犹如在黑暗里行走,没有一丝希望的亮光,她的恨意浓郁到包裹住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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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向非晚婚礼当天,叶桑榆盛装出席。
冬青见过多样的叶桑榆,但唯独没见过她如此耀眼夺目的一面。
金色长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整个人像是会发光,冬青半晌回不过神,直到叶桑榆叫她:“还不走?”
路上,叶桑榆犹豫不决,到底问了一句:“向叔华怎么过世的?墓在哪?”
冬青歉意:“这种事,您还是直接问向总吧。”
主礼堂定在京州市一海之隔的鲸鱼岛,外形酷似鲸鱼得名,是董正廷家的私人岛屿。
为出行方便,专门修了吊桥,一路铺着鲜花,直通岛屿。
礼堂金碧辉煌,由国际知名设计师亲手打造,现场犹如盛放的花海。
向非晚穿着一袭白色婚纱,头戴王冠,俨然女王驾临。
那是叶桑榆曾经梦见过的画面,向非晚一袭长裙铺散开来,如桃花盛放,海棠醉日。
向非晚盈盈一握的腰身窈窕,线条曼妙,每一步婀娜多姿,千娇百媚。
她要如何才能移开目光,站在向非晚身边的人不是她。
她们的海誓山盟这一刻崩塌彻底,黑暗的恶之花绽放,荆棘布满她的青春,疼得她呼吸困难。
他们作为被祝福的对象,站在台中间,花灯流彩,在如潮掌声中,聚拢照在一对新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