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她在叶桑榆不解又诧异的眼神里,夹起一块鲜切的牛肉涮烫几秒,端起酱料碗蘸两下,抵到她的唇边:“来,啊~”
叶桑榆躲开,平淡地看着她。
“我现在只有两件事想做。”向非晚的手保持着投喂的工作,极为认真道:“A是看你,B是喂你,你自己选。”
她缓缓凑近,一字一顿道地反问:“你是在威胁我吗?”
第42章
叶桑榆最后选择了C, 不吃了。
她起身要走,向非晚站起身挡住去路,无奈道:“我走, 我走。”
向非晚真的去了门口, 跟守卫似的。
她吃饱喝足, 拎上包去付款,被告知同行的那位男士已经付款了。
叶桑榆头也不回,拦了辆车回家了。
冬青站在旁边, 看着向非晚站在夜风里望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只能默默地叹口气。
回去的路上, 冬青连连叹气。
向非晚歪头看她:“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这样的日子什么是个头?”冬青意有所指, 她们这种状态什么时候能得到缓解?叶桑榆会不会真得恨向总一辈子, 她光是想想就绝望了。
“人要知足,才能常乐。”向非晚扭头看车窗外, 路灯的亮被拉成一道线, 尽管细微,但始终没有断开,“做好自己能做的,少想没用的。”
冬青腹诽,要不说向总是领导,她是助理呢。
叶桑榆之后都很忙, 销售部的同事也时常看不见她。
她不是在催收, 就是在催收的路上, 让她意外的是, 催收的事意外变得很顺利。
赵总是圈里难缠的代表,他都一次性支付欠款了, 其他家不敢怠慢,实在钱不够的,先还一批,剩下的延迟到下个月,叶桑榆在此基础会提高利息。
月底时,华信集团的坏债少了,对外公开的财务报告,数据好看多了。
华信集团的股票因此上涨,股东大会上,他们着重赞扬向非晚,从她上任以来,华信集团始终处于上升阶段。
向非晚此时拎出叶桑榆的名字,股东们对于这位新人很好奇,她让冬青把人叫来。
叶桑榆当时刚要账回来,刚清了一笔账。
面对股东们的询问,她表现得很冷淡,丝毫没有展现出被大老板们召唤后的欣喜和紧张。
股东们问起最新这笔账,她是如何催收的,叶桑榆站在向非晚旁边,淡声道:“其实很简单,用了以毒攻毒的办法。”
叶桑榆举例说明,A老板开豪车,她想办法拿到了豪车的钥匙,对方不还钱,她也不给车,而这辆车的售价,她提前了解过,刚好够补欠款的缺口。
她说得轻描淡写,股东们听完,先是一愣,之后笑出来。
“各位领导也看见了,为了催收,我们桑榆用尽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向非晚当着领导的面,把她一顿夸,“对付恶人,只能用恶办法。”
股东们附和夸赞几句,让向非晚给与适当的奖励。
向非晚当着大家的面问:“桑榆,趁着股东们都在,你说吧,你是否有想要的奖励?”
“没有。”她的表情寡淡,看起来不像是装的,有股东调侃地笑:“现在像你这样清心寡欲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叶桑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地反驳:“我不想要奖励,不代表我没有目标。”
一句话引起大家的好奇,叶桑榆抬手按了按向非晚的椅子,状似认真,又有几分自我调笑的口吻说:“我就想体验下,坐在这里的感觉。”
股东们纷纷笑出来,有人提醒向非晚:“向总要努力了,有竞争者了。”
向非晚微微抬头,看见她眼底的满船星辉,绽放流光溢彩,她低头淡声道:“向总会害怕吗?”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向非晚侧身,露出半个位置:“如果你喜欢,且有能力,我随时让位。”
“让?”叶桑榆搭在她肩膀的手,略微施力摁了摁,“我不需要你让。”
一番话,出自年轻漂亮的姑娘,股东们也颇为宽容,没人说她无礼,反而是称赞:“有抱负,年轻有为。”
股东大会结束,向非晚单独叫来叶桑榆。
她敲开门,不冷不热道:“向总真是想我啊,刚见完又叫我。”
“是,”向非晚比她还认真,“离了你活不了。”
叶桑榆冷笑嘁了一声,向非晚从旁边拿过一沓资料递给她:“你看看。”
这是一份股权的相关协议,说是为了奖励她的突出贡献,股东大会决定,给她1%的股权,可以参与分红。
叶桑榆也没见多开心,签了字,拿着协议就要走,向非晚叫住她:“看你也没多开心。”
“呵。”她冷清地笑,但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模样:“这有什么开心的?”
向非晚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反问:“所以,你来华信集团上班,不是为了赚钱。”
叶桑榆不缺钱,恍然间想起,她没有跟向非晚说过具体继承了多少钱。
“我继承的遗产,这辈子都花不完。”叶桑榆晃了晃手里的股权协议,“这点钱,我没看在眼里。”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华信集团?向非晚问她,她没回答。
最初是为了报复来的,现在也是。
报复向非晚,报复秦熙盛,但走到现在,她发现秦熙盛和向非晚可能是一条船上的。
那意味着,船翻了,向非晚也会掉进水里。
叶桑榆的心情徘徊着,但没有放弃继续往前走。
洗手间说坏话的女同事,她借来账户登进华信集团的财务系统,连续看了几天,也没看出异常。
女同事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私下跟她说:“能进系统,自然都是平过的账,有问题的也无法录进去。”
叶桑榆没做声,她继续说:“但是有一种方法你可以试试。”
女同事交她的办法,是财务系统的年审报告,配合着销售系统的纸质合同一起查阅,这样假合同,又或是虚假债务都会被发现,但需要一份一份合同比对,耗时耗力。
“我告诉你这个,只有一个目的,是希望你不要把当日的事说出去,我们两家都很传统。”女同事头埋得很低,她也不希望自己是同性恋,但天生如此,“我喜欢她本就是禁忌了,她还小,我不想毁了她。”
叶桑榆从没想过,宽慰道:“放心吧,但是如果你们想保护自己,保护彼此,要学会克制。”
她和向非晚的事,当时她藏得很辛苦,即便每次看见向非晚都想扑过去琴稳,但都会矜持地走向向非晚。
无论昼夜,无论周遭如何,只要不是在家里,她都会保持距离,这是向非晚教给她的,想要长久,要学会克制欲望。
叶桑榆从那天见到向非晚在俱乐部撒钱,又见到她和秦熙盛一起,低头俯视下面众生淫靡堕落的画面,她脸上是高高在上的清冷淡漠,将世人都与她无关的薄情展现得淋漓极致。
那天过去,叶桑榆不止一次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蝼蚁,在阴暗里爬行苟活,而向非晚却是光鲜靓丽,被所有人簇拥着,奉上神坛。
她们之间,天迥之别。
现实来看,也是如此。
叶桑榆的阴霾心情,从看到路边冒出粉红骨朵的花苞时,稍微转晴了。
她站在路边,压低树枝,踮脚闻到初春的桃花香。
像是贪婪的瘾君子,深吸气,淡香顺着鼻翼,浸润到肺部。
反复如此,她的灵魂也被春意荡涤,她长舒口气,精神抖擞了些。
回到家,叶桑榆带着壮壮出来遛弯,随身带着报纸和垃圾袋。
壮壮走出没多远,哼哼唧唧看她,尾巴低垂,她知道那意思,铺好报纸。
等她从包里掏出垃圾袋,有人上前蹲在地上折叠报纸,她那一瞬冒出荒唐的想法:这年头,连狗粑粑都有人抢吗?
只是那人站起身回头,竟然是苏稚。
“你怎么……”叶桑榆纳闷,苏稚笑了笑,“最近搬了家,刚好搬到这个小区,还想着哪天会不会遇见你。”
苏稚回身叫叮叮,一只疯癫的哈士奇扑过来,围着壮壮打转。
两人顺便一起遛狗,苏稚抬头看阴沉的天:“感觉要下雨。”
“嗯。”叶桑榆抬头,周围绿意浓,但初春料峭,她穿得少打了个喷嚏。
“我家就在这边,你去认个门。”苏稚正好打算送她一些小狗的用品,说辞都想好了,“我店里的,快要过期,卖不出去也浪费,咱们自己不介意,拿着用。”
叶桑榆正好有点冷,房间暖气充足,她进门身体抖了抖。
房间和她的户型一样,两室一厅,风格和布局都与她相似,她感慨道:“不知道还以为回我自己家了。”
苏稚笑出声,直说有缘分,顺便留她下来晚上吃火锅。
席间苏稚看出她不开心:“你干嘛总是压抑自己,要学会倾诉,要不然心会生病的。”
她想起身体不舒服的那种感觉,或许已经生病了吧,只是她抗拒,她不愿去看心理医生,公司配备的心理医生孙思思总是叫她去,她此次都说忙。
叶桑榆笑着摇头:“我的心事,即便说出来也不会好,要么我自己想开了,要么我解开心结。”
什么时候能让秦熙盛绳之以法,什么时候不再恨向非晚,那时她或许也解脱了吧?
苏稚作为朋友,无条件支持她,也谨慎地劝她离强势的群体远一点。
她脑子里闪过向非晚的脸,向非晚算是强势吧?
“她们会在不经意间PUA你,让你对自己产生怀疑。”苏稚学过心理学,也有相关从业资格证,“我最后讨厌人类的虚伪与复杂,所以选择当宠物医生了。”
苏稚也应允她,有任何事能帮上忙,都会不遗余力。
从苏稚家里,壮壮颠颠跟着,一会在她身后,一会在她前面。
天空渐渐飘起了雨,她依稀记得出狱那天的大雪,转眼间,春天都来了,她的灵魂却还被冰封在2年前的冬天。
雨水渐渐大了,无风的夜,路灯下的雨成了一道湿润发光的屏障。
她微扬起头,微凉的水落在脸上,最后像是眼泪,从她脸颊划过。
她站在那等壮壮,却听见雨水砸在伞上,哒哒哒的声音。
一道黑色的伞,向前倾,抵过雨水向她而来。
潮湿的空气里,极淡的香氤氲弥散,她几乎一秒笃定,伞后的人是谁。
半圆形的伞,慢慢抬起,露出清秀白皙的脸,向非晚怀里抱着壮壮走到她跟前:“小心感冒。”
壮壮不懂主人心,在向非晚怀里蹭来蹭去,不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