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你打我三拳,我不还手,你要是打她,我跟你没完。”董正廷指着外面,“而且我的人马上就到。”
秦熙盛冷笑:“你不计较有屁用,你让她先把嘴巴闭上,要不然你们都别走。”
董正廷走到叶桑榆跟前,低声劝解,来日方长,让她先顾好自己再报仇,他会帮她:“所以先别追究这个,你应该知道,他上面还有人,有人在护着他,不能一招击败,只会反噬你。”
她虎视眈眈却没有做声,董正廷走过来:“来吧,今天的事,她接受和解,你赔钱,我带她去医院,你和向非晚的仇,你找她!”
秦熙盛照着他的肚子,狠狠地打了三拳。
董正廷捂着肚子,咳嗽好几声,啐了口唾沫有血,眼睛也猩红:“现在可以了吧?我要带她走了。”
门外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向非晚走在前头,身后跟着顾所长和一帮人。
顾所长让他们都别动,向非晚疾步到叶桑榆跟前。
叶桑榆满脸冷漠地望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董正廷站在她们中间:“向非晚,你要什么?”
“让开。”
“你害得桑榆还不够惨吗?”董正廷回身问:“桑榆,你要坐我的车,还是坐她的车?”
向非晚伸手要拉她:“桑榆,你怎么样?”
她后退两步,冷漠道:“离我远点。”
叶桑榆转身走了,董正廷跟在后面,关切地问:“要不要扶你?”
“我还好,”叶桑榆偏头看他,“你怎么样?”
“有点疼。”董正廷看清她眼里真切的关心,笑了笑,“但是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待会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吧?”
向非晚在背后叫她,叶桑榆头也没回,董正廷回头深深看她一眼。
车子一路回到市区,向非晚的车子开得飞快,似乎充满怒气。
顾所长给她打电话:“向总,你要超速了。”
向非晚没做声,顾所长扬声道:“向总,你克制下,跟在我后面。”
顾所长滴滴两声,又叫她:“向总!桑榆没事,只是轻伤,跟在我后面!”
顾所长加速超过他,向非晚被迫减缓车速,一前一后回到派出所。
秦熙盛说是误会,去那个地方,只是和叶桑榆聊聊天,至于脖子上的伤,他摸了一把,嘶了一声倒吸气:“我不小心弄的。”
顾所长回头看叶桑榆,她表情漠然,唇角的伤痕斑驳,半边脸都是肿的。
向非晚一旁提醒她:“桑榆,你有话可以直说,这里是派出所。”
董正廷低声安抚她:“桑榆,我站在你这边,你记得。”
顾所长又问她一遍,她抚了抚唇角的伤口,疼得她呼吸颤抖,上扬的睫羽下,黑漆的瞳仁狠狠地盯着秦熙盛。
他歪头,嘴里叼着一根烟,浑身无不散发嚣张的气息。
“桑榆你说,我给你做主。”顾所长站在他们中间,挡住他们烈火碰撞的视线,她一字一顿道:“我自己弄伤的。”
“桑榆!”向非晚似乎很意外,也很不解,“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她瞥了一眼,哂笑道:“关你屁事。”
“不许说脏话。”顾所长再次跟他们确认,双方口供一致,他瞟向非晚,扬声道:“没有异议,那就在口供上签字,双方就此和解。”
秦熙盛叼着烟,拿过纸笔签完,笔递给叶桑榆,斜着眼痞气的笑。
叶桑榆的手背沾染血迹,用力握笔,指节泛白。
签完字,就此散开。
秦熙盛走在头里,在派出所门口点了烟,扬起下巴,朝天吐出那口烟雾,歪头看着他们,笑得阴冷:“这事儿还没完。”
他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
向非晚挡住叶桑榆的去路:“我带你去检查。”
叶桑榆和董正廷并行,董正廷看她态度:“你想跟她去,我也尊重你的意见,只要你去检查就行。”
向非晚倾身要牵她的手,她猛地打开,冷声道:“别碰我。”
“先去医院检查,处理伤口。”向非晚挡住去路,叶桑榆恼火:“再不让开,别怪我揍你。”
她往左走,向非晚走到左边,她走右边,向非晚换到右边。
叶桑双眸阖上深吸口气,再次抬起眼帘,她紧握的拳头,猛地挥出去。
第52章
午夜的京州市医院, 泛着阴森的白光。
叶桑榆还没进正门,已经闻到浓浓的烟味。
这里最不缺悲伤和痛苦,燃着的烟, 火星在夜里细微地闪, 像是将熄的生命。
他们或是站着满腹愁容, 望天呼出烟雾,亦或是蹲着耷着脑袋,手臂搭在膝盖上, 烟雾袅袅。
还有阴暗处看不清的人影晃动,伴随着阵阵哭声。
这地方, 她真是一辈子都不愿来。
董正廷去拍片,她去简单处理伤口, 拿冰袋敷红肿的脸。
凉透骨头, 人打了个冷战,冰袋挪开, 又是一阵灼烧感。
急诊室门口人流穿梭, 她站在角落。
陪病人的、专门缴费的、抱在怀里安慰的……只有她是一个人。
叶桑榆默默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脚面,白色灯光明晃晃的,呼吸间都是医院的苦味儿。
她皱眉闭上眼睛,脸颊一阵阵跳着刺痛。
急诊室门口太吵了。
她敷着冰袋,往门口走。
夜里起风, 吹在身上, 有点舒服。
只是夹杂烟味, 有些刺鼻, 她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回董正廷的消息。
董正廷已经检查完一项了, 现在准备去做胸片。
她在外面等,失神地盯着门口蹲着的人,烟一颗接一颗。
叶桑榆揉了揉太阳穴,回想今晚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她从兜里掏出录音笔,调低音量在耳边放,声音听得很清楚。
风从背后吹来,烟味散尽,有一股淡淡的香。
樱花被风吹落,刮到她脚下,花坛边上积了一层花瓣,香味愈发浓郁。
叶桑榆疲倦地垂着头,闭着眼睛,呼吸慢慢平缓。
馥郁气息中,似是夹杂一丝淡淡的冷香,她拧眉细嗅,是熟悉的味道。
叶桑榆没动,等董正廷从里面出来,她起身一起往门口走时,回身瞥一眼树丛中,恍惚有一个人影。
她拒绝董正廷的护送,一个人打车回家了。
家门口的烟酒超市还开着,第一次买烟,不知区别,她跟老板说:“要味道好点的。”
老板拿了盒爱喜,说是外国的牌子,薄荷味的。
她走出门才想起没有火机,又折回来,老板上下打量她,问:“第一次抽?”
她没做声,老板长辈似地宽慰道:“抽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上瘾,伤身体。”
叶桑榆点点头,抓过打火机转头出去了。
小区里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偶尔有几只蛐蛐在叫。
她坐在树荫长凳下,撕开烟盒,烟身纤细通白,像是素昧蒙面的白衣美人。
叶桑榆咬着烟没点,打火机按得咔咔响,火苗随风摇曳,像极了热烈燃烧的青春。
火苗被吹灭,她摁亮,又被吹灭,反反复复,和她2年前也一样,希望和失望反复横跳,最后跌进绝望。
她握了握拳头,有点疼。
不知是打秦熙盛打的,还是打向非晚打的。
她向着曾经心爱的人挥拳头,这事儿听起来像是梦。
而且是噩梦。
月光皎洁,照在白色花瓣上,周围很亮。
她歪头正要点烟,看见旁边站着的人影,即便离得远,甚至模糊得看不清脸,她却能一眼认出来。
那是向非晚。
向非晚走过来,站在她旁边,手里也夹着一根烟:“借个火。”
她低头摁着打火机,一言不发。
风口被向非晚挡住,火苗跳动发出轻轻的呼声,没有熄灭。
向非晚单膝跪下,咬着烟凑近,她松了手,火苗倏地灭了。
向非晚抬头,眸光漆黑,看不出情绪。
嘴角的伤没处理,所以血肉斑驳,冷白的肤色沾血,格外惹眼。
她低着头不动,向非晚单膝跪着,指间夹着烟,淡声道:“你可以打我,直到你消气为止。”
向非晚刚要碰她的手,她不耐烦嘶了一声,眉头拧着冷漠道:“你在教我做事?”
深夜凉风,扬起乌黑的发丝,有一小绺散落在叶桑榆的手背,有点痒。
向非晚扬起头,仰望着她:“那我不说,任凭你来。”
那缕头发,扰得她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