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没气了!
她登时心慌手麻,呼吸急促, 整个人顿时有些眩晕。
该死的感觉又来了,叶桑榆深呼吸,强忍那种不适,凑过耳朵去听她的心跳,却突然被一双手抱住。
她猛地坐起身,瞧见向非晚眉眼间绽放的笑意,很灿烂。
于她而言,有种被戏耍的耻辱感,一惊一吓再加上窘迫,她恼怒至极,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向非晚连忙坐起身抱她:“不哭不哭,我故意闹你的。”
她推搡,反而被向非晚抱得更紧,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向非晚喃喃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意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叶桑榆推不开,捶她的肩膀,她的后背,最后气不过埋在她的肩窝狠狠地舀。
向非晚像是哄着暴怒的幼崽,轻轻拍她后背,柔声道:“不气不气。”
这口咬得很,嘴里有了血腥味,她松口猛地推开向非晚,很像是影视剧里的吸血鬼,吸完人工血袋嫌弃地丢掉。
向非晚被她推倒在地,再没动。
叶桑榆又回到浴室,水流声好一会才响起。
卧室里的黑暗透着压抑,向非晚慢慢地深呼吸,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向非晚肘部支地,再利用肩关节力量撑起身体,稍微呼吸快或者呼吸深些,都感觉疼得厉害。
单是坐起来已经是满头汗,她强忍着找来手机,时间不早了,犹豫之下拨给好久未曾联系的医生。
医生当即建议她立即去医院检查,怀疑肋骨伤到了。
她不愿,医生无奈,教她自检。
比如轻微的按压肋骨,又或是深呼吸,她都说疼。
“晚晚,你听我的,赶紧去医院。”医生是父亲的朋友,也算是她的私人医生,尽职尽责,这会儿已经准备出门了,“我去接你,你这个不是小问题,很有可能是肋骨断了。”
浴室的水流哗哗响,向非晚扶着门框缓口气,捂着肋骨慢慢出了门。
幸亏有电梯,她靠在角落,擦擦额头的汗。
出了门风一吹,热汗倏地转冷,她打了个冷战,牵扯到骨头疼。
最要命的是突然喉咙养,向非晚掩唇强忍,但最终忍不住咳嗽一声。
她仿佛听见肋骨咔嚓一声,震动兄腔都疼,向非晚按压着肋骨,靠在路灯下大口地呼气。
路灯很亮,反衬得夜空灰蒙蒙,她失神地盯着天空一闪一闪的东西,像是星星,又像是飞机。
她突然很想念北极星,也想念北斗星,更想念那个夜里的她们,那个小孩说她是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一阵阵的疼,让她有些站不住。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闭着眼睛等了很久,一睁眼才过了2分钟。
向非晚轻呵着气,靠理智压制的阴暗时光,像是一座待喷发的休眠火山。
那种该死的痛苦和窒息感,好久没有过了,这会儿她身体里仿佛住着另一个她,邪恶地试图侵占本体。
她身体慢慢往下滑,最后靠着路灯杆子,坐在软蓬的草坪上。
有什么东西硌得慌,她却动弹不得,呼吸间越来越疼,好像有一阵钢针刺穿了她的肺。
深夜,晴空。
凉风,花香。
这一刻,所有的美好,只会加剧痛苦,尤其是对叶桑榆的思念。
她微仰着头,深邃幽蓝的天空,让她又是一阵眩晕。
窗子亮起的格子,像是一盏方正的灯。
叶桑榆洗完澡出来,这次点亮客厅的灯,防备地往卧室去。
她探头看半天,确认周边没人才点灯。
向非晚不在了,手机只有一条信息:我有事先走了,别气,以后让你还回来,好不好?
她嘁了一声丢开手机,裹着浴巾去厨房倒水喝,习惯性地走到窗边,眺望绿荫罅隙的长凳,那里没有人。
叶桑榆悬着那口气刚放下,却瞥见楼下路灯坐着的人。
不是向非晚还会是谁?
她看了好一会儿,向非晚都坐在那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叶桑榆看着心烦,索性拉上窗帘,回房间缩进被窝里。
柔软的被子让人放松,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
叶桑榆很疲惫,累得瘫成一滩泥,大脑却不肯停止工作。
越是刻意避免,越是往上弹跳,向非晚的一切,几乎把她的世界塞得满满登登。
最后的画面,是向非晚坐在路灯下,她为什么要坐在那?坐……叶桑榆的身体弹起来,下床跑到客厅,楼下已经没人了。
是啊,她迟钝的大脑,顺藤摸瓜,摸到一个疑点。
向非晚洁癖,怎么会坐在那?真奇怪。
后半夜,向非晚在医院做检查,被医生说中。
肋骨撕裂,差点就断了,断了极有可能伤及肺部。
按理来说,是全麻做手术比较稳妥,但向非晚一个人,她不肯叫任何亲属过来,只接受局麻。
医生双臂抱膀,一副教导主任的语气:“晚晚,你家老爷子把你交给我,我是有责任的,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伤到底怎么来的?”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怎么不小心?”
“就撞墙。”
“你自己撞墙?”医生比她年长,辈分也高,说她像是说小孩子,“我看你长了几岁,就开始没谱了,你这性子,到底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向非晚不做声了,医生左右问不出,急道:“祖宗,那你告诉我,是好人,是坏人,有没有下回啊?下回万一肋骨断了,万一肺扎个大窟窿,你怎么办啊?这可是第二回了,你到底还有几根好肋骨啊!”
她垂着头,低声道:“不会的。”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有主意呢?”医生替她处理伤口,边唠叨她,“以前就嘴严,现在更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你是嫌弃我们这些老家伙碍手碍脚是吧?”
医生训归训,但关心没落下,缠胸带时问她疼不疼。
她抬眼,眼尾很红:“太紧。”
“肋骨都要断了,还不得缠紧点?”医生心疼地嗔道:“你最少给我养3个月,要不然留下病根,你看看你对不对得起你爹,你们家就你一根独苗。”
向非晚后面几乎没说话,医生怎么说怎么是。
缴费、拿药,都有人代劳,医生让她今天住院,怕她不听话没给好脸色:“晚晚,我给你说,这病房,别人想住都住不进来,这是高干病房,现在空着特例给你住几天。”
当晚,医生就给冬青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冬青接到电话时,正从睡梦中醒来,脑袋几根炸毛跟着她一起抖:“我现在就回!”
“你办完事了吗?”向非晚还在旁边插嘴,医生瞪她:“什么事比你重要?”
“向总,我办完了,早办完了!”冬青一早就想回来,就怕给向非晚添乱没敢买票:“我现在就回去,您可别乱跑,就在医院待着,行不行?”
看在冬青态度确实是真心关切,医生没计较,数落几句:“不是我说你们姐俩,老爷子当初拿命救你们,你们不得舍出命来保护她?她一共多少根肋骨,禁得住这么碎啊?啊?”
冬青也怕这位医生,在向家见过,只能憋着气听着。
那边还在训她:“她上次碎了三根肋骨,这次又碎,你们在这里碎碎平安呢?”
冬青傻眼,下意识想问什么,但没敢多问,一个劲儿地说:“您说得都对,我立马回去。”
向非晚几次想插嘴,都被医生给瞪回去了。
“你这丫头,我也得说你,你就一个身体,一条命,你要是不要命地拼,拼到最后,你的一切都是给别人拼的。”医生说的是实例,一个朋友就是如此打拼,拼到最后,“钱啊,房子啊,车啊,都成别人的了。”
“成就成呗。”她低声嘟囔,医生不轻不重地拍桌子,她别过头不冷不热道:“反正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那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医生坐到床边歪头看她,“你、你家人……”
医生词穷,转移话题批评道:“不说这个我都忘了,你和董正廷的婚事到底怎么回事?这还有没有后续了?你要孤家寡人一辈子?”
她听着聒噪,但碍着是长辈又不能顶嘴。
医生灵魂追问:“你看看你这么野,有这么厉害,都没人敢要你……”
“谁说的?”向非晚恼火,眉头拧着:“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医生说着说着红了眼圈,质问她:“你爹走了,我管过你吗?还不是你打电话给我说你肋骨好像断了,我才来的吗?”
“那我以后不找你!”
“你再说!”医生都快被向非晚气哭,她无奈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跟我吵,我是病人,跟你吵架我肋骨疼,能不能等我好了再说?”
“疼死你。”医生说狠话,但还是站起身,放好枕头,调整床的高度,向非晚半躺着,半晌说:“我这不是想着你是骨科出身才打给你,要是别的方面我就不打给你。”
医生不理她了,她睡不着,闭着眼,体验呼吸都是一种痛。
大脑稍微闲下来,便有无数个叶桑榆冒出来,她拧着眉头,好一会医生问她:“疼不疼?”
“不疼。”
“疼你也说不疼。”医生了解她的性子,“幸好伤得不重,这两天好好休息,会缓解很多。”
冬青是快天亮到的京州,一路赶去医院。
医生彻夜未眠,她来换岗,医生打量她一眼:“你们都怎么回事,都瘦了这么多,没钱吃饭?”
冬青讪讪地笑,忙摇头,医生嘱咐她注意事项,她一直点头:“我都会的,我学过。”
医生临走前,交给冬青一个任务,每天跟她报备向非晚的情况。
“切记,不允许她出院,听见没?”医生很有先见之明,堵死了这个缺口,冬青回头看面无表情的向非晚,又看看医生:“我会好好照顾向总的。”
医生走了,冬青赶紧过来询问情况。
幸好伤得不重,轻微程度撕裂,冬青听得也是心颤:“向总,医生说你之前碎了三根肋骨,是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知道,您是不是不信任我了?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告诉我,我改。”
“你做的挺好。”向非晚躺不住想下来,冬青连忙趴在她的被子上:“向总,您可多休息会,咱忍两天,就两天,稍微好点就让你下地。”
向非晚无奈,只能摆弄手机,视频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有叶桑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