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假装要出去,一个小沙弥见了她,提醒她:“这里不允许外人擅自进入。”
她指了指旁边的房间:“我能问下,这里面几排房子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沙弥略微躬身,如实告知,这里面都是功德坊,有为在世活人祈福的,也有为往生灵魂超度的。
“那我能问问需要怎么做吗?”叶桑榆倒也不是拖延找借口,她是真有心为父母超度亡魂,只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她几乎没了一条命,也无心其他。
小沙弥指路,她去找专门负责的人问了下流程。
首先是需要请牌位,有为活人请的延生牌位,也有往生牌位是给去世的人请的。
请了牌位之后,需要每年缴纳费用,也需要初一、十五以及佛家节日吃斋,有时间最好是亲自过来念佛诵经。
有条件的,会单独买下一间功德坊,里面供奉的都是自家人,没有条件的就是共用的。
叶桑榆从寺庙出来,坐在车里,得出一个结论,别管天上人间,亦或是阴曹地府,没钱都不行。
她短时间都要忙,只能暂时放弃这念头,她在微信里家族群“人间不值得”里写:爸妈,你们别急,等我了却心头事,我就去请往生牌位,别说吃斋念佛,我都可以出家,反正我一个人嘛。
叶桑榆趁向非晚出来前,她调整好座椅,平躺,静待。
只不过,临近中午,她没等到向非晚,倒是透过前挡风玻璃瞧见冬青带着一个高瘦的女人,鬓角发丝有些白,走路生风,看样子也是个急脾气。
叶桑榆偷偷落下车窗,听见女人在数落冬青,跟骂孙子一样。
她暗暗佩服,冬青脾气真好,向非晚到底怎么了,至于这么骂人?
冬青一个劲儿道歉,她真的阻拦过:“她有伤,我不敢用劲儿,才让她逃脱的。”
“你还知道她有伤?”女人中气十足,冬青耷拉着脑袋,来来回回打很多电话,似乎都没打通:“向总每次来这里,都是要一天一夜的,她肯定不会接。”
“她那个身子骨,你觉得在这里一天一夜能行?”女人声音更高,“你是要把她撂在这,直接超度是不是?”
冬青没辙,只能打给半夏,让她想办法。
半夏轻描淡写:咱们能有啥办法?
冬青:我要被骂死了呜呜。
半夏:蠢蛋,她最在意谁你不知道?
冬青想了半天,她想到了叶桑榆,跟医生保证:“我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让她帮忙找,肯定能找到,就是您先回去行不行?”
冬青商量半天,女人才转身走了,没走多远回头催道:“快点!磨磨唧唧的!”
叶桑榆正在偷窥,手机震动,吓她一跳。
她接起来,冬青在那头寒暄几句废话,她直接问:“到底什么事?”
“就是,”冬青顿了顿,半晌说:“我本想找些几口,但我觉得不好,我直接跟你说实话。”
实话就是向非晚现在有伤,不宜在外面停留,需要去住院。
但是向非晚现在谁的电话都不接,她希望叶桑榆能给向非晚打电话,把她骗出来,她把人带回去。
“她又不是小孩子,你们至于这样吗?”叶桑榆费解,叶桑榆唉声,“其实她有时比小孩子还固执,她一门心思想做什么,谁都无法阻拦她。”
“你都说谁都不能……”
“你是例外。”她又补充:“也是偏爱。”
“……”
叶桑榆沉默,冬青如实说,过去的2年时间里,每逢初一十五,亦或是重大佛教节日,向非晚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
“她在功德坊里做什么,我没见过,但大概猜得到。”冬青很坦诚,之前向非晚从不信这些,是叶桑榆进去之后,她才开始去寺庙的,“她做的肯定和你有关。”
叶桑榆乍一听是有些几分感动,但转而想到什么,冷笑道:“她是心虚,自知有罪。”
冬青不得不承认,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容易。
现在向总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叶桑榆,她只能卑微恳求:“那向总的身体不好,你肯定也不想这样吧?你还没报复,她就病倒,你的报复会落空,不如现在让我把她带回去,先养伤。”
冬青劝半天都没成功,但叶桑榆没挂电话,她已经庆幸了。
她偷偷换套路,默默地叹口气:“其实我现在说实话,依照我对向总的了解,现在除非天塌了,她能出来,你要是没什么大事,你给她打电话,她也不会出来。”
这是拂起她的逆鳞,叶桑榆反问:“我要是能让她从出来呢?”
“那、那我……”她想了想,一咬牙:“以后我不仅听向总的,也听你的。”
“我和向总一起呢?”
“真的吗?”冬青兴奋地原地跳脚,显然是误会了,她无语道:“我是说,我和向总,同时要求你一件事,而且是相反的,你听谁的?”
“……”
冬青决定赌一把:“听你的。”
“你要是敢骗我。”
“我不敢,但是,我有个小小小小的请求。”冬青希望,万一向总要责罚她,叶桑榆能替她说话。
两人达成协议,冬青打算去找她,她的车突然滴滴两声,吓得冬青一哆嗦。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冬青捂着心口要上车,“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啊?”她拉了一下车门,没拉开,叶桑榆靠在车窗边:“我车上不欢迎任何人。”
“……”
冬青站在旁边,叶桑榆歪头看她:“真得很难叫出来?”
冬青点点头,举例道:“我这样说,可能便于理解。”
有一次,正赶上四月初八,是释迦牟尼佛的诞辰。
从北京来的大领导,很大很大的领导,别的单位求爷爷告奶奶都请不来的,大领导有意向来华信集团,向非晚当时在青檀寺,根本不回来接见。
还有一次,腊月初八,释迦摩尼佛成道日,也是华信集团年度以来最大项目的竞标日,别家都是大领导出阵挂帅,向非晚呢,一个人在寺庙里敲钟念佛。
“最搞笑的是,是竞争对手不信,派人去寺庙打探,叨扰向总修禅,第二天都被揍进医院了。”冬青低眉顺眼,“这些事不胜枚举,所以你也别抱太希望,万一不行别生气。”
叶桑榆最听不得别人说她不行,她直接打给向非晚。
那边秒接,冬青惊得张大嘴巴,这就是传说中区别待遇吗?
叶桑榆开了免提,向非晚温润的声音传来:“我在呢,怎么了?”
“你出来一趟。”叶桑榆简单粗暴。
“现在么?”
“对。”
“好。”
这就行了?冬青表情都要扭曲了,这哪是差别待遇,这是天差地别啊!
第60章
冬青跑过去堵在门口, 向非晚一出来,她直接从后面挡住去路。
叶桑榆也下车了,慢慢走过来, 表情淡淡的。
向非晚了然, 无奈地看着她, 又回头瞥了一眼冬青,透着严厉。
“向总,你怎么训我, 我都要带你走。”冬青准备上前,“你有伤口, 不要挣扎行不行?”
“我看你敢。”向非晚沉下脸色,眉目冷锐。
冬青瑟缩了下,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本能的惧怕。
叶桑榆走到跟前,挡在门口, 淡声道:“你怕她干嘛?抓住。”
“向总。”
向非晚嘶了一声, 严厉道:“冬青,你听谁的?”
叶桑榆双臂抱膀,微扬着下巴,自有一分傲气散漫:“冬青,你说吧,听谁的。”
冬青一咬牙, 蹭到叶桑榆身边, 站位明确, 但眼神闪烁, 偷偷打量向非晚。
“桑榆,你能帮我一个忙不?”冬青刚凑到她耳边, 眼见着向非晚脸色彻底冷成霜,她赶紧后退几步,从后面小声说:“向总的伤,在上半身,咱们两一人一个手臂,把她搀住,送回车里。”
叶桑榆回头看她,意思是:我凭什么帮你?
她上前一步,低声:“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向总的秘密。”
向非晚眸光凛冽,周围气压骤低,冬青赶紧躲出一米距离:“向总,我是为了您好。”
“桑榆。”冬青双手拜了拜:“成交么?”
“成交。”叶桑榆可不像她唯唯诺诺,哆哆嗦嗦,叶桑榆直接上手,挽住向非晚的手臂:“跟我走。”
“干嘛去?”她嘴上问着,步子已经跟着叶桑榆去了,边走边忍痛回头盯着冬青:“冬青,你跟她说什么了?”
冬青不敢吭声,跟在后面欣赏奇观。
叶桑榆居然轻而易举做到了,那是大领导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向非晚低头看她挽着的手臂,身体挨着彼此,最难得的,这是叶桑榆主动的。
向非晚脸颊微红,偏头看她,不解道:“你突然这么热情主动,我有点不适应,你到底要干嘛?”
“上车。”叶桑榆拉着人到车边,向非晚看了一眼,黑色保时捷跑车,车窗还开着,她闻到熟悉的清新气息:“你买车了?”
于是,刚刚说不拉人的叶桑榆,看着向非晚打开车门。
那个说天大的事都不能打扰的向总,此刻主动坐进车里,像是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新车,还凑到座位上嗅了嗅,很是满意餍足地说:“这副驾驶,我是第一个坐的。”
叶桑榆冷声:“算你运气好。”
她勾勾手指,冬青跑过来,凑近道:“我跟你说个秘密。”
叶桑榆歪头躲开,秘密她不听,她淡淡地问:“我问你,向非晚的伤怎么来的?”
向非晚正摸车子的手顿了下,歪头冷霜的眼神盯着冬青。
冬青缩脖子,避开一点,低声道:“我、我……”
“冬青,你别忘了你说的。”叶桑榆提醒她,向非晚端坐,探头看她:“冬青,你出息了,连我都敢出卖。”
向非晚要推车门下来,咔哒一声,冬青忙叫道:“诶诶!”
叶桑榆眼疾手快,侧着身子倾过去,拉上车门,直接落了车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