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傍晚时,叶桑榆和冬青在云林寺门口汇合。
她提议分开行动节省时间,冬青去请护身符,叶桑榆在小沙弥带领下找到住持,表明来意:“我想给我的父母和向非晚请一个供养的位置就行。”
无论价格多少,她按照青檀寺的方式跟主持商量:“万一以后我元旦不能及时过来,就麻烦您代为效劳,我愿意多奉上香火钱。”
然而,位置有限,只能供养一个人,她最后选了向非晚,活着的人更重要。
住持颔首,算是应下了。
叶桑榆这次特意带卡过来的,唯一的先进设备是刷卡机,可以刷卡。
她的黑卡,今天一次性刷完上百万,叶桑榆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切安妥,叶桑榆净手上香,看着焚香炉后面向非晚的名字,她莫名地松了口气。
她默默在心里诵经,祈求佛祖护向非晚周全,灾难横祸一切统统远离。
她关上功德坊的门,天边日落,一抹血红色勾勒出交接分界线。
一架飞机刚好沿着分界线往前飞,留下一条白色的尾巴,红里落了白,少了几分悲壮的凄凉。
叶桑榆盯着那架飞机,不知怎么联想到自己。
她看似一直往前走,但身后带着小尾巴,她没办法断的干净,一想到那730天,她就说不出的难受。
说到底,爱与恨,是同根生。
她若不爱向非晚,自然也没这般深深的恨意了。
回京州的路上,向非晚打电话过来,叶桑榆没接。
冬青一听是向非晚,心都跟着抖:“我有种预感。……”
叮铃叮铃,冬青的手机响了。
向非晚打来的。
视频邀请。
第75章
撒谎, 是无底洞。
一个又一个谎言编织的危楼,最终会坍塌。
冬青敢装傻,但无法明目张胆地欺骗向非晚。
她求助地看叶桑榆, 叶桑榆摇摇头, 找了个窝囊废队友。
她把视频接通, 向非晚笃定的语气:“果然在一起。”
“有事就说。”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没听见。”叶桑榆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下班时间,不受理对公业务。”
向非晚到也没别的大事, 打电话查岗,顺便看看她的状态。
得知她外出, 有心多问两句,叶桑榆懒得理她:“你管我去哪?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然后, 视频就此挂断。
冬青感慨地叹口气, 叶桑榆手机放到旁边:“别叹了,跟我说说, 你这次有什么收获。”
话还得从叶桑榆入狱的事说起, 当年叶桑榆的案件原本是在另一个区法院处理,后来转了一次,转到女子第一女监。
“你知道为什么转吗?”冬青突然问,叶桑榆摇头,纳闷地反问:“我怎么会知道?我都不知道转过,以为本来就是要去那里。”
冬青摇摇头, 目光笔挺, 缓缓道:“听说是向总找人转的, 你进去之后, 向总尝试找过当时你帮忙那女的,叫什么黎……”
“姜黎。”
“对。”冬青附和。
就是这位姜黎, 在光明集团俱乐部里外貌出众,成了一张招牌,也因此和秦熙盛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姜黎是奔着嫁给他,但秦熙盛的家庭背景,母亲秦斐然根本不可能接纳她,两人因此吵过不少次架。
而他们之所以会打起来,是姜黎收集了很多与秦熙盛有关的证据,冬青听半夏的推测,那证据的分量,大概是足以能把秦熙盛彻底送进去的分量。
“但是秦熙盛多狡猾多狠啊。”冬青不由得为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叹口气,“听说姜黎怀孕,秦熙盛口头答应让她生下来,但又找人暗中使坏,让姜黎流产,因为他根本不想要孩子。”
姜黎起初不知道是秦熙盛搞得鬼,面对秦熙盛的呵护,依然相信他,直到有次意外听见他和别人的通话……
秦熙盛承认了,也叫嚣地告诉她,就算告到哪里都没用。
姜黎这时亮出证据的一部分,扬言与他同归于尽,就在两人动手时,被叶桑榆撞见了。
叶桑榆才了解事情的大概,冬青一脚刹车等着红灯,颇为感慨道:“这份证据,随着姜黎的消失也消失了,她在秦熙盛身边,肯定掌握了最关键的证据。”
叶桑榆其实挺不理解,按照秦熙盛的条件和家境,女友随便挑,但是他偏偏不找女朋友,也不找情人,却偏偏和一个俱乐部的服务生发生关系。
冬青摆摆手:“不不不,桑榆,有一点你大概不知道。”
那就是秦熙盛曾经有过心头好,有过一个白月光,得了重病,据说他曾经想尽办法给她治病,但最后还是阴阳相隔。
“白月光和姜黎很像?”叶桑榆反问,冬青点头:“不仅长得像,而且名字还一样,所以嘛。”
所以,狼心狗肺的人,居然也会深情。
叶桑榆听着有种离谱狗血爱情剧的错觉:“然后呢?”
然后,秦熙盛对于神似白月光的人,又爱又恨。
那天叶桑榆不出手,秦熙盛就会拿到证据,但因为她出手,姜黎再一次逃跑,证据也被转移。
“所以,秦熙盛恨你,恨得要死。”冬青说起半夏口中的秦熙盛,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足够狠,有足够多的替身和金钱,替他摆平一切。
叶桑榆渐渐听出滋味来了,默默听到最后,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向非晚为了救我,不得不把我送进去?”
冬青拐弯,驶进西子湾小区,认真道:“应该是是这样。”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她?”叶桑榆的阴阳怪气很明显了,冬青察觉到异样,连忙补救:“桑榆,你别误会我,我是把我听到的,告诉你,不是要毁了我们统一战线联盟。”
叶桑榆冷哼一声,嘴上没再说,但心里在琢磨。
她很早之前就用过类似的想法安慰自己,向非晚一定是为了保护她,但保护人的方式千万条,非要把她送进监狱里?那TM可是监狱。
冬青把车子停在车库,熄火,解开安全带,转身道:“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我也不理解,所以我问半夏。”
既然向总那么爱意叶桑榆,怎么会忍心把她送进监狱呢?再不济弄个小房子或者送到国外,总该可以吧?
叶桑榆眼睛闪了下,又有了兴趣,她确实想过这种最糟糕的办法,比如她只在一个固定范围活动,失去相对自由,但至少不是真的监狱。
“你知道半夏怎么说吗?”
“……”
冬青试图来个互动,被叶桑榆无语的小眼神看得心虚。
“答案其实很简单,在这之前,向总尝试过用我们想到的这种方法,但是她保护的那个人还是死了,最后不了了之。”冬青长叹口气,“秦熙盛的背后,不只是他,还有别的势力,不管国内外,他要是动了杀你的心,你在哪都没办法幸免于难。”
叶桑榆没做声,冬青继续往下说,说叶桑榆被送进去之后,向非晚主动找到秦熙盛。
“向总啥性子你知道,你进去了,父亲突然去世,她受的打击很大,但是没办法,她又不能放弃,她当年求过秦熙盛,据说被……”冬青支吾,措辞几番,大意是向非晚的尊严被撕碎,被秦熙盛踩在脚底下。
这是叶桑榆想要的真相吗?她也不知道。
她和冬青告别,回到家里,整个人心口闷闷的。
叶桑榆捶胸也不得缓解,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凉的啤酒。
瓶身贴着太阳穴,冷得她打了个冷战,短暂的理智让她为刚才一路听到的情节而难受,像是有人在心口压了块石头,沉得透不过气。
后来冬青还说起向叔华,应该是死于非自然。
向非晚似乎知道凶手是谁,但还在等时机。
叶桑榆反驳过,既然向非晚在外面都能活着,她凭什么不能?
冬青也问了,半夏反问:“她能吗?你确定她能吗?”
叶桑榆心里不服气,躺到半夜从床上起来,越想越气愤,和空气对话:“我凭什么不能?她又凭什么替我做主?凭什么啊?”
门吱呀一声响了,吓得她立刻抱枕头往旁边躲。
壮壮小脑袋挤进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她,她松口气,转而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枕头,默默地丢到旁边,趴在那再没动静。
原来的叶桑榆,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作为本人,比谁都了解。
她胆小,打个雷都要哆嗦;
她也善良,一次次被别人骗下次还是会好心帮助人;
她体弱,被人家推个跟头都起不来;
她重感情,幼儿园毕业和朋友分开,她哭了几天绝食不吃饭,导致父母都不敢给她转学,从小学到初中,乃至高中都是和原来那批同学……
即便如此脆弱的她,因为有父母爱护,有向非晚保护,她过得无忧无虑,她以为会幸福一辈子的。
叶桑榆第二天洗漱,站在镜子前,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
说得再多都不如做到,她在监狱里练出了胆量,也练出体力,唯独心软和重感情,与生俱来的还是不受控制。
她喂了壮壮,开车去上班。
刚到单位,碰到冬青外出。
“我去处理个叛徒。”冬青说的是出卖向非晚的游泳教练,“要不说这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向总和他认识那么久,他被秦熙盛一勾搭就全交代了,真TM恶心。”
“要怎么处理?”叶桑榆还没处理过这类,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法,冬青目光闪烁,“就教育教育。”
“怎么教育的?”叶桑榆抬手看看时间,“我跟你一起去。”
冬青开出条件:“那你先跟向总请假。”
同盟归同盟,有的事,她可不敢擅自做主。
叶桑榆在LT上请假外出,手机下一秒响了。
冬青瞟见是向非晚,吓得缩脖子,低声嘀咕:“你要撒谎吗?”
叶桑榆不仅没撒谎,还实话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