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欲馋
林竹的蜜饯学费还大多入了自己的肚中。
沈华戳着林竹鼓起来的腮帮,说道:“不认真,还让我教。”
林竹当即牵住沈华的指尖,含糊的说道:“哪有,姐姐的说的每一句我都记着了,会写呢。”
“是吗。”沈华惊讶,“那你写与我看看。”
林竹一笔一划的把刚才沈华念的那一句诗写在了纸上。
柏府楼台衔倒影,茅茨松竹泻寒声。
一字一句分毫不差,沈华只一遍,林竹便都记着了。
每每这时,沈华总要遗憾,林竹是在勾栏院里身不由己的女人,若是男人,定会有另一番天地吧。
林竹放了笔墨,倾身靠近沈华,说道:“姐姐,诗我都记着了,是不是该要点奖励,私塾里的先生都会有奖呢。”
沈华没忍住后退,反倒坐在了铺了貂毛的座里,慌张的说道:“那日我们都醉了酒,你不可……女子与女子怎能……”
林竹只是倾身堵住沈华张合的唇上,甚至于那张开的唇更方便她深入。
又过了几日,沈夫人日夜念叨的户部公子终于来提亲了。
沈夫人高兴地要拉着沈华去还愿,感谢寺庙里的神仙实现她的愿望。
沈华只是笑而不语,掩掉她眼中的落寞。
她没有选择的。
林竹带来了一只簪子,便是沈华都少见的好簪子,金丝缕,汉白口,其上雕刻的红梅更是栩栩如生。
这一日,林竹将人带着滚到了沈华的寝床上。
指尖探向隐秘之地。
沈华慌张的按着林竹的手,不住的说道:“不可,婚期将近,夫家要看落红的。”
林竹覆在沈华身上,声音里带着鼻音,说道:“那姐姐帮帮我吧。”
沈华哪知道这些,但林竹带着她。
好似不是对待自己的身体一般,纵使是不懂的沈华也感受到了林竹对自己身体的粗暴。
“姐姐,我要守不住身了,你也要嫁人了,此后再难见了。”
沈华指尖颤抖,记忆落到了年初和林竹初遇时。
女孩从围墙上探出脑袋,竟然就那么说和墙里的沈华一起玩儿,惊的沈华差点叫丫鬟。
好在好奇终究是压过了害怕,沈华便没有赶走这个墙头的人,甚至于此后林竹就那么“登堂入室”。
初雪的时候,沈华也收到了来自沈夫人一壶热好的酒,说是暖身。
那日,喝醉的沈华轻薄了林竹。
再后来,大概就这样了,她们维持着亲密,但又生疏的关系。
林竹有空时才会来,但大多是没空的,勾栏院的老妈妈看的紧,哪怕林竹只是挂在那里吹箫,但林竹说老妈妈谋算着她。
而沈华呢,这四方的墙都难出。
婚期一天天近了,但是更近的竟然是老妈妈对林竹下手了。
沈华收到了一封来自墙外的信。
林竹用她教的诗句诉说了相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信的最后,林竹诉说了大逆不道的想法,问沈华愿不愿意和她走。
当然无论愿意与否,也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林竹早已在万福寺泰山娘娘下求取了三世缘分,只求哪怕有一世可以长相厮守。
沈华不敢,她拒绝了林竹。
后来她出嫁了。
房事上,夫君的粗暴和林竹的温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房事只是要一个孩子而已。
娘家的地位虽不高,但也是六部之一的人家。
沈华也是婚后才知道户部的这位公子取她,一来是因为她的容貌,二来便是她的身份。
娶进门之后,娇美的小妾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入公子别院,但沈华知道,她们也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后来,她再次听到了林竹的名字,是在夫君常去的勾栏院里。
是新的花魁。
她第一次的大胆,用在了去勾栏院里找夫君身上,她找了林竹。
被送回去的轿子里,沈华那还颤抖着的手捂住了脸,她第一次那么希望自己的夫君住在怡红院里。
这样,她就可以有借口偶尔去瞧一瞧林竹。
瞧一瞧就够了。
后来,一件事儿在京城炸了,纵然是常年深居墙里的沈华都听到了。
相府那个,沈夫人当年亲口说着会入东宫的水青娘子,在赐婚的前一天不见了踪影。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各种传说沸沸扬扬,沈华竟然叛经离道的想到,她定是逃了,她一开始就不想嫁人。
水青一开始就说了,是母亲错了,水青不是那天潢贵胄的待娶之人。
她跑了。
沈华的心第一次那么剧烈的跳动起来,水青身为相府的女儿都能走。
她也能吧,她对她的夫君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大夫已经说了她有先天不足,她生不了。
七出之一便是不能为丈夫孕育后代。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沈华再次找到了机会,她递信给了林竹。
林竹的回信很快。
无论极北冰寒之地,南蛮的草原,只要沈华愿意,林儿永远愿意。
沈华的心剧烈鼓动着,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着。
这么可怕的事情不会再有其他人告诉她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是她自己第一次为自己选择的。
沈华和林竹紧锣密鼓的商量起了离开,沈华却开始担心家人,担心家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蒙受屈辱。
相府的事情,皇上都已经震怒,直到相府出声说水青是被遭遇意外,恐遇到歹人才被迫离开,这才让圣上的怒火转移了地方。
沈华再次犹豫了,她不敢。
林竹也不催她,只是告诉沈华,无论沈华做什么决定,林竹都等着。
后来,沈华做了一件错事,再她终于决定要和林竹离开之时,她做了一件后悔终生的事情。
林竹曾告诉她,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要告知第三人。
沈华却还是念着母亲,写了一封问好的信。
离开那日,黑夜里暗沉沉的林子里,沈华还没有牵上林竹的手,周边突然燃起无数火把。
林竹将沈华挡在身后,沈华惊惧的看着火光下的人影,随后发现竟然有母亲。
沈华刚要露出笑颜,像从小到大无数次那样,和母亲撒娇,让母亲依着自己
可是这一次不行了。
母亲竟让人直接抓了沈华和林竹。
那般冰冷的模样的母亲。
沈夫人的语气阴沉沉的,比夜色更黑:“华儿,知女莫若母,我当是我多想,没想到今日真让我堵到了,你知道你离开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户礼两部的联姻断了!意味着户部公子将视我们为仇敌!我知道户部公子不是好人,甚至会打你骂你,但哪个女子不会这么过来的呢。”
“今日我做娘亲的就帮帮你,定是这勾栏货色哄骗了你。”
说着,沈夫人对着压着林竹的人恶狠狠的说道:“给我乱棍打死这个贱人。”
沈华惊惧,看着恶鬼般的沈夫人,哭喊道:“母亲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母亲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母亲,母亲!”
棍子打在人体上的身影,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沈华的心头,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但她又不能不看,她的林竹,她的林儿。
沈华抛掉了所有的从小到大所有的教养挣扎着,可是她深闺女子哪有一丝一毫的气力可以和家仆相比。
林竹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喊疼,她一开始还对沈华笑着,后来意识到不行了,她垂下了头,不想让沈华看见自己枯败的脸。
沈华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嗓子出不了声了,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沈夫人嫌恶的看着林儿,大发善心的“赐了一卷破席”,喊着家仆草草埋了。
沈华被拖回了公子别院,两家悄悄的商量了事情过去,毕竟闹出去都是丑闻。
直到如今他们都没有怀疑沈华和林竹之间有什么,只是愤怒于沈华竟然和一个勾栏女子结交,甚至一起出逃。
父亲和母亲赔了不知多少好处给她的“夫君”方公子。
方公子面对这岳父岳母还勉强维持了君子的模样,一旦别院里没有了外人,方公子有时拿玉佩,有时拿竹条,身边有什么拿什么,抽打沈华。
沈华只是受着,甚至她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人发现,但那又如何,一个嫁了人的妇人倒也没有那么需要说话的必要。
沈夫人甚至还会来看她。
但是沈华已经不认识她的娘亲了,或者说在林竹死的那一刻,她不认识或者说认清了这个世界。
大概是时日久了,方公子不仅消气了,甚至还对沈华再次产生了兴趣。
可是这一次,沈华接受不了,她再也接受不了其他人碰她了。
她哭喊、挣扎,这一次哪怕是死她也不要接受了。
她被掐晕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拒绝”的了。
女红用的小剪刀已经割破了腕间的皮肤,沈华突然醒悟,这世间若真有鬼神,为何她那般虔诚的祈祷都未曾有人听到。
她死了,就没有人再为林儿鸣不平了。
三年又三年,先是礼部的老爷夫人突然离开,后是户部的方公子意外离开,甚至于户部更多的其他的公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