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秦意浓抿了抿唇,别过脸,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唐若遥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不自觉舒展开的肩线,松懈下来的肢体,大致能推断出她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唐若遥心里的猜测越发地落到了实处。
秦意浓好像是吃醋了。
秦意浓稍微平复了下,转过来,还是一副懒洋洋地不爱搭理她的样子。
唐若遥亦不再开口,只是坐在她身边,二人间或对视一眼,眼底均闪过笑意。
气氛奇异地温柔下来。
关菡面无表情地心想: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片场有微风拂过,唐若遥坐的地方正值风口,披散的长发瞬时间便吹乱了,遮住了眼眉,视线被阻挡。她抬手理了理长发,放下来的时候余光瞟见秦意浓倏尔收回去的手,微微懊恼。
她手怎么就这么快呢?
秦意浓垂眸,不由自主地蜷了蜷修长指节,忍住了清嗓子的冲动。
相爱的人之间的荷尔蒙堪比干燥得没有一点水分的柴,稍微溅上一点火星便能引出熊熊大火。明明片场空旷,二人所在的这片空间却陡然变得逼仄狭窄起来,仿佛竖起了四面无形的墙,牢牢地将二人圈在一起。
秦意浓收回的那只手放松地搭在腰腹,指节微蜷,手背细腻雪白,唐若遥曾经细细摩挲过、甚至亲吻过那片玉一样冷白的肌肤,她又闻到了拂过鼻翼的那缕幽香,无数次萦绕在她的梦境里。
唐若遥口干舌燥,喉头不明显地往下滚动了一下。
空气中充满了蠢蠢欲动。
年轻女人灼灼的注视如有实质,秦意浓面颊升温,耳尖发热,心口轻微起伏,频率逐渐加快,她忽然道:“关菡。”
关菡标志性的程式化声音响起:“在。”
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秦意浓淡道:“去问一下,我什么时候开始化妆。”
借着这一句话的工夫,秦意浓顺势拿起了剧本,不再看唐若遥。
唐若遥闭了闭眼,望向没有秦意浓的另一个方向,艰难地调整情绪。
下午的拍摄进展顺利,易一一能过韩玉平的试镜,即使有秦意浓工作室的人的因素在,也代表她本人是有演技的,至少达到了平均线,只是进组初期不适应电影的拍摄方法,在剧组呆了几天,已经慢慢适应了。
唐若遥和易一一的对手戏拍完时间还早,韩玉平啃着梨目光在片场逡巡了一圈,恰好秦意浓也在,决定再拍一镜。
一个相对简单的镜头,就是韩子绯和沈慕青达成共识后,两人相逢却如陌路,只淡淡点头的场景。人物,秦意浓和唐若遥,地点就在沈慕青家院门口,时间是说开后的第三个月。
韩玉平原以为一镜就能过,结果出现在镜头里的唐若遥眉梢眼角都是缠绵悱恻的动人情意,她不像个还没有正式初恋就失恋的少女,而像是正在热恋中。
韩玉平揪了把短发,无情地喊了句:“卡。”
唐若遥赶在他骂人之前先诚恳道歉:“对不起导演,给我两分钟。”
韩玉平面色不善地让她去一边调整去了。
秦意浓在那儿吃吃地笑。
韩玉平剜她一眼,冷道:“你还笑?你也热恋是不是?我看就是你带坏了她!”
秦意浓:“……”
她仔细一想,韩玉平说得也没错。
唐若遥在戏里容易影响戏外,而戏外也影响戏里的状态。她俩刚刚在那儿欲说还休的,确实影响到唐若遥了。
啧。
秦意浓理亏,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她这个动作让韩玉平起了疑,这个老狗比什么时候在没错的情况下露出过这种表情。
她不是真的丧心病狂老牛吃嫩草了吧?
韩玉平惊疑不定地打量她:“你……”
唐若遥走过来:“秦导,我好了。”
韩玉平把涌到嗓子眼的话暂时压了回去,先拍戏,扬声道:“各部门准备。”
拍之前又恶狠狠地瞪了秦意浓一眼。
秦意浓:“???”
“《本色》第……action!”场记打板,快步出镜。
那夜过后,韩子绯少了回家的一项盼头,也为了不那么频繁见到沈慕青痛彻心扉,将回家的频率调整到了一月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沈慕青也在躲她,她接连两次回家都没有见到在院内忙碌的那抹淡青色的背影。
年轮轻转,夏去秋来。
萧瑟的秋风吹起院前的黄槲叶,打着卷儿地落到少女脚边。不,应该说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了。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灰色的毛衣,黑色的长发披肩,脚下踏着一双时兴的羊皮短靴。二十岁的女人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略有一点青涩,但已经初步显出成人的清妩。
群芳寥落,只有沈慕青院里的凤凰木依旧艳艳,满树结花,其形如火。凤凰花一年会开两季,如今是十月份,第二季也到了尽头,将败了。
韩子绯视线刻意避开那树炫目的凤凰花,踏着落叶往前走,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侧旁紧闭的木门忽然吱呀一声,轻轻地开了。
韩子绯偏头回望。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