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人小透明
克托尔给他的中华养生堂菜谱足有十几厘米厚,他就算从第一页开始,每天换着花样儿至少四锅起步,囊括克托尔和小志保的早中晚餐加夜宵,也得几个月才能轮完一回合。
养生汤的世界果真大有玄妙,滋补功效从心到胃再到全身各个旮旯角都没放过,让之前不熟悉这一领域的外国友人们大开眼界,同时动力十足。
——严格遵循食补与锻炼的结合,这样总能把克托尔的身体养回来吧?奇怪……自半个月前那次异常表现后,他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明明有按着锻炼按着吃饭,但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每天一锅汤,不信千穆哥还能继续恹下去!不行就四锅,我也要来学!
一大一小下定决心,尤其是宫野志保。
她眼睁睁看着红发青年日渐消瘦,可他作息正常没有少吃一顿饭,怎么找都找不到原因,到如今也是心急火燎了,不管养生汤有用没用,都要发狠去尝试。
“……好吧,你们开心就行。”
千穆没什么意见,主要小志保看起来是不给他有意见的机会了,就算只是为了安她的心,他也会喝的。
但一天一锅甚至几锅还是免了,喝不了那么多,而且他还不想被补到流鼻血,以后看到汤类食物就反胃。
“还有一个常识,虚不受补呀。”
“……就是说,哥,你也清楚你的身体情况,已经算得上虚弱了是吗。”
“……”
“那为什么不能再多吃一点。”
宫野志保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碗,好似平静地说着,却默默抓住了坐在旁边的红发青年的袖子:“上次重新调整过比例的营养剂,效果也不行吗?”
千穆虽然会跟他们一起正常吃饭,但饭量很小。
为了不让宫野志保担心,他告诉过她,自己只是最近胃口不太好,营养补充方面不用担心,他配置了专门的营养剂,胃口不好时都会及时服用。
宫野志保对千穆哥的虚弱产生怀疑时,悄悄查验过他的营养剂的成分,结果他还真没有骗她,营养剂是真的,他还根据自身情况重新调配过成分,表现得对自己的健康确实十分在意。
所以为什么还会弄成这样?
宫野志保再是天才,也没能弄懂原因。
赤井秀一同样疑惑不解,知道答案的,恐怕只有千穆自己。
但他并不会告诉他们。
他只会佯装自己也很奇怪的样子,说:“可能是营养剂的口感问题吧……蓝莓味还是太酸了,下次换成雪梨味会不会好些呢?”
“……跟营养剂的味道有什么联系!行了,哥,我今天不想跟你说话。”
“抱歉抱歉,志保啊,再生气也要先把饭吃了,别浪费Rye今天难得不错的成果。”
小女孩冷着脸吃完了饭,把头一扭,就带着从赤井秀一那里借来的食谱走了,也不等上千穆一起。
千穆毫无气走妹妹的愧疚之心,反而笑了一下。
展露了一秒卸下全身重担的轻松,下一秒他恢复如初,推开椅子站起来,按照正常的习惯,接下来应该在沙发上稍坐片刻,然后离开进行半个小时的饭后散步。
赤井秀一快速地洗完碗,收拾好餐桌,出门时刚好赶上要去散步的千穆。
和千穆口头达成诡异的“合作同盟”后,他除开原本的保姆工作,还自觉加上了没什么用的保镖职责,千穆散步时他要跟上,千穆慢跑运动时,他也要换一身衣服陪跑。
每次他面色严肃地跑在后面时,都会听见从前方人那隐约传来的轻笑。
赤井秀一不知道为什么克托尔要笑,只是履行保镖的职责,吊在后面陪他跑步而已,笑点在哪里?
后来他才意识到,克托尔笑的并不是他,亦或者他的某个行为。
克托尔在笑的似乎是记忆中的什么人,而与未放在眼底的赤井秀一无关。
散步,锻炼,次数逐渐减少的一对一厨艺指导……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在增多,关系依旧在淡漠中打转。
就在赤井秀一即将做出判断,确信克托尔那回好似抛弃一切,孤注一掷般抛给他的“信任”,只是无聊的戏弄之时。
散步结束,他如往常那样,送披上白大褂的红发青年回到研究所。
不会有意外,厚重阴沉的实验室大门,照样将于他眼前闭合,封闭住克托尔漠然的脸。
赤井秀一没等门彻底合拢,便准备转身,回到楼上的厨房,把材料提前准备好的汤炖上。
但他没听到数秒后会响起的咔噔闭门声,进入耳中的,反而是——
“还是不打算四处转转,推推门吗?”
明明不算冰冷,克托尔的嗓音仍化作无形尖刺,似要刺穿赤井秀一将假面具覆盖严实的面孔。
赤井秀一回头,看到红发青年的背影仅停顿在两步之外,近乎与实验室内的暗影密不可分,阴翳的重量看似压垮了他,却又根本没有将他压垮。
果然——像克托尔这样的人,纵使最外层的血肉之躯再虚弱枯萎,内里总有一根折不断的脊梁支撑。
他的危险性亦不会被表象削弱,只会愈演愈烈,仿若要将黑暗也撕穿。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赤井秀一平静道。
“不明白吗?那我只能对你失望了。”
千穆的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下巴微微扬起,好似在锐利冷酷地凝望前方,但他的前方除了黑暗,只有黯淡无光的金属仪器。
“只听说豹子在狩猎前,会耐心地潜伏等待猎物放松警惕,但不会动的猎物就放在眼前,还瑟瑟缩缩不敢出击的猎豹,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
赤井秀一在瞬间想到了很多种回话,每一种都能圆滑地将自己洗净,尽量减轻对方的怀疑——如果没有效果,就只能是对方果真早就看穿了他的所有。
但是,在完全琢磨不透克托尔的意图的前提下,他在这时回应什么都很危险。
赤井秀一意外地没有迟疑多久。
“一动不动摆在面前的猎物,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陷阱啊,即使把猎豹换成任何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都不会这么冲动的吧。”
“这可不一定。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为了他人牺牲自己,就敢故意咬下饵食的——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有这么一种愚蠢的生物吗?”
又一次张扬无忌的宣示。
赤井秀一在聆听的过程中,自然垂下的手指微动,如同在无声中绷紧了弓弦,利箭即将破空而出。
千穆略微延长的尾音是细软的,可在倏然染上不耐后,就变成了另一番磨砂般阴冷刺耳的观感。
“我是不想管你打算怎么行动,但,你实在太磨蹭了。不要告诉我,你真打着拖延时间,准备不劳而获的主意吧。”
赤井秀一:“…………”
等等,翻译一下克托尔这番话。
——克托尔,在嫌弃他搜集情报的行动不够积极,所以不耐烦地专门又催了他一次,……?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赤井秀一有些头疼,他的预感没错,克托尔绝对比安室透难对付一百倍。
他好像在毫不遮掩地警告他,你就是敢为眼前的诱人饵食探首的愚蠢家伙,别演了,赶紧的,少特么啰嗦。
“虽然不太明白,我那的一丁点不重要的探究欲,让你误会了什么……”
好吧,他确实是。
因此,赤井秀一心念转动,以格外轻松的姿态,直接说了:“我是第一次接触只有两个研究员的秘密项目,确实有点好奇心,如果你在百忙中愿意抽出些不重要的内容,给我开开眼界,我当然不介意了。”
“没有重要和不重要的区别,你现在就可以到处看,应该不需要我亲自帮你开门吧?”
“这就不用麻烦你了。”
赤井秀一也不演了,坦然自在得仿佛回到了FBI大楼:“介意我先从你的实验室开始参观吗?”
说着,轻飘飘压下性命赌注的疯狂赌徒,已经主动向前迈出了一步。
克托尔有相当充足的时间阻止。
他可能会立即翻脸,冷笑着说你还真是异想天开。他可能一句废话也不说,“Rye”动机不纯的汇报下一刻就会送到Gin的邮箱。他更可能直接动手,一枪将不知好歹的助手送上西天。
但是——
他没有阻止。
一步落下,赤井秀一正式踏足于绝对的禁地之中。
那一刻,等脚步踏实。
镇定自若的当事人面色不变,绿瞳中多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惊讶,或许还涌出了别的浓烈色彩。
红发青年的确往回转了一次身,可却是与他擦肩,抬手按开了墙上的开关。
“咔。”
灯光明亮,实验室宽阔的全景一览无遗。
“更衣室在这里,先换衣服,做好消毒再逛。”
千穆随手往旁边指了指,自己先进去洗手消毒,实验前的准备完成后,他又从一动不动的赤井秀一身边路过,目不斜视,回到了自己惯用的工作台前。
赤井秀一:“……?”
实验室的门已在身后自动锁好,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今日必然是他卧底生涯中最迷惑难解的一天——
大概想着,进都进来了,克托尔还无所谓地把他当做了空气,赤井秀一往更衣室的方向看了看,真就缓缓走了过去。
消毒完毕,勉强披上不太合身的白色外套,男人抬手,将自己夹在白大褂底下的长发捞出来。
他先贴着墙角走了一圈,全程收敛呼吸,没有发出吵人的动静。
目光随意一扫,便看到了塞满卷宗和实验资料的文件柜,还有无数连他也说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
数台仪器同时运行,提示灯闪烁出或红或绿的光芒,而克托尔就处在仪器与警示灯光的环绕下,坐在那里操作着什么。
赤井秀一不懂实验,可能需要打开文件柜,研究几天如山般的实验报告,他才能能勉强看懂克托尔在做什么。
他当然没有四处翻动,也没有拿出一份研究报告来看,真要这么随意就是蠢了。
只不过——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
文件柜就在旁边,柜门没有上锁,克托尔坐在前面,一次都没有侧首关注过他的举动。
实验室没有多余的椅子,赤井秀一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抱手而站,就这么保持了一下午的安静。
他至少看出了,这数小时里,克托尔算下来其实只做了一件事:将培养皿放入检查仪器中,确定结果,记录,轮换,不断进行着机械性的重复操作。
确认到的结果……可能并不理想。
因为赤井秀一观测到,千穆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
实验室中的克托尔,比在外面见过的任何一个“他”都要沉默。
他宛如一张逐渐湿透的纸片,本身已是不堪受力的厚度,偏还要被水分一点一滴地浸湿,拖累住沉重的形骸,缓慢向深海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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