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人小透明
实际上的司机笑容满面,热情推荐车座旁的酒水饮料,时刻询问是否需要开空调,如果感觉憋闷需不需要开开窗。
伊达航:“?”
“我什么都不需要……哦,有需要,能不能开快——”
“好勒!”
伴随着司机激情踩下油门的那一脚,后背与座椅紧密不分的伊达航表情凝固,失去了颜色,也失去了地心引力。
三十分钟的车程十五分钟就到了,途中甚至甩脱了好几拨交警。
恍恍惚惚飘下车的伊达航极度怀疑司机叫萩原研二……哦原来不是啊。
甩甩头,看清眼前这栋静得诡异的医院大楼,伊达航总算找到了早该上线的紧张。
虽然一步作五步跨上楼梯的步伐丝毫不停,但表情严肃的男人莫名全身凉飕飕,不祥的预感攀爬上背脊。
——很不妙。
——然而意外地不是即将面临生命危险的那种不妙。
——而是……熟悉得过分的……
仿佛一无所知的自己猛地推开门,就会看到某几号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坨的不祥预感!
最靠谱男人爬楼时心理活动泛滥,大概想着不会吧不至于吧,难道又来?五个人在电影院给他当电灯泡那次就够吓人了,这回应该不至于场景人员再复刻吧?
不是伊达航想多,主要是这一套很像某人用过的手法,他的神经好似提前嗅到了象征“安全”的信号,冲到半路就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顺畅无阻来到娜塔莉所在的休息室,伊达航就有了大半的数。
是源千穆。
绝对是源千穆。别的家伙……干不出这事儿!
被死亡阴翳压住的沉重巨石轰然坍塌,却是一朝得见光亮的释然解脱,从压抑下解放的其他情感,足以让铁汉子热了眼眶。
推门那一刹,伊达航叫的是妻子的名字,实际上脑中闪过了一堆人的脸。
他默认房间里至少还有一个源千穆在,不出意外还可以再多一对断手断腿的幼驯染,想乐观点,另一对不知道在哪里飘的幼驯染也很有可能在。
——特么把我放最后,下次换人垫底行不行!
班长似是不满地暗骂,眼角微微湿润,硬朗的面上露出格外灿烂的笑。
他准备好了,等亮光出现在眼前,他确定完娜塔莉的安全,就冲过去一人一拳,源千穆有特殊对待,就他要挨上两拳……
算了,其他人两拳,千穆一拳……也不知道千穆身体好没好,还是别揍他了,另外四个人该揍还是要揍。
“娜塔莉!”
“还有,源——”
“…………源千穆人呢?!”
伊达航手还拍在门上,刹那间面色僵硬,酝酿好的兄弟情全散了。
偌大的休息室里,只有一个坐在舒适沙发椅上的自家老婆,压根没有第二道人影。
伊达警官感觉被欺骗了感情,一时很是空虚。
站门口缓了缓,警官安慰自己没兄弟还有老婆,赶忙奔上前询问那个“特殊身体情况”,是什么……
只问到一半,他的好老婆捂嘴噗嗤。
伊达航高度紧张又一头雾水,急得差点原地打转,娜塔莉这时才笑完,朝他丢下了一个炸弹。
“航,你要当爸爸了哦。”
“我要当爸爸……啊啊还好,你没有生病,只是我要当爸……什么???!!!!”
死寂一分钟后。
惊喜交杂的大吼瞬间传遍整栋楼,不过只传了半秒,涉案嫌疑人刚吼了一声,就想起孕妇不能受惊,强行把恨不得变成喇叭的自己嘴封上。
想冷静,冷静不下来,被幸福砸晕的男人忘了自己在哪里,围着妻子不停打转,一阵嘘寒问暖下来……
伊达航眉头一皱,抓住了一个重点:“源千穆是不是想找打,没事吓吓我就够了,怎么连我老婆都吓?”
他老婆是孕妇!不能吓!源千穆还是开体检中心的,这回出现在他面前,绝对要挨打,表现得再可怜都不管用。
娜塔莉:“源君没有吓我啊。”
伊达航:“啥?”
娜塔莉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看上午的短讯。
核心内容是相同的,发信人先明示身份,再提出考虑到安全,最好换个地方见面,最后为不得不委屈她辗转受累道歉。
伊达航:“……”
伊达航:“…………”
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欣慰妻子没被吓,还是被这赤裸裸的双标气吐血。
跟他这边轻轻松松脑补出可怕大戏的隐晦谜语截然不同,娜塔莉这边是明得不能再明的明示,言辞之委婉,态度之亲切,是个同期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心里极度不平衡。
没错,源千穆确实没直说“我是源千穆”,看起来好像也没太明……可这家伙随短讯补了一个视频!
伊达航用颤抖的手戳开视频,一个红发辫子男映入眼帘。
视频画面比档案里的寸照高清,红发男人的脸不再被墨镜遮挡,旁人看得更加清晰。
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单看凑一起看,不管怎么看都是源千穆,顶多从苍白憔悴版本进化成了精神奕奕谜语人版本。
精神……精神了这么多。班长的思绪不自禁飘远,眼眶不受控制又有些湿润,心间涌起说不出的酸涩,酸涩很快就被喜悦覆盖。
然而,没感动过一秒,他就想把视频里的笨蛋揪出来按地上打。
——好,好啊,很有自觉啊,不直接摊牌,但上来第一句话就喊嫂子,下一句话是关怀嫂子身体,自己过会儿就到,再下句话是保持心情愉快,放心地到那边去,那个谁如果三分钟内没出现,今晚就可以让他睡地板别进门了。
“……”
“源·千·穆——你小子就是故意只扎我的心对吧!!!”
伊达航的怒吼徒有气势,音量控制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内。
班长的心很痛。
他心爱的老婆却很开心。
这一天,会成为夫妻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意料之外的新生命到来了,离开他们很远的朋友也回来了。
航虽然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但他恶狠狠揉眼睛的动作却避不过夫人。
此时此刻,他们不约而同感谢上天,感谢命运,将无穷大的幸福降临在他们身上。
“源千穆还没来吗?”伊达航冷静下来问。
娜塔莉也很奇怪:“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人呢,源君不是说过会儿就……”
“过会儿……他的过会儿……现在都等多久了?哦,好,我明白了,这次不可能再猜错。”
伊达航低声自言自语,忽然从娜塔莉身边站起,不动声色对妻子比了一个嘘。
随后,他仿佛只跨了一步,便无声挪到门前。
猛地拉开门,伊达航伸长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门后某个人。
那个人不可能将背后暴露给他,也不可能愣神到全无防备。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不知为何在门外站了许久,又不知为何转身背对的红发男人,一时失察,暴露出了天大的破绽。
他忽被拽进房间,随后面朝休息室明亮的灯光,和他火烧得正旺的班长。
“……”
“……”
此时最该生气的男人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朋友。
无论是多年不见突然诈尸的事迹,还是方才疑似被抓包的行为,都最该窘迫的男人只是略微停顿。
“好久不见。”千穆笑着打招呼,“很抱歉,我来迟了。”
“因为……嗯,挑选礼物多费了一点时间。”
当然不止“一点”。
他浪费了相当多的时间在这件事上。
最兴致盎然的阿古中途就找借口溜走了,贝尔摩德对自己的真实心情只字不提,暗地里肯定也觉得他可能脑子出了问题,向来干脆果决的人,忽然变得这么磨叽。
千穆在最后的最后自己回过了神,再拖下去,伊达夫妻可能会以为被诈尸的人故意放了鸽子。
没挑出最合适的礼物,他只能带着相对比较好的礼物来了,走到门口,又觉得这么随便不符合他完美主义的宗旨,正想倒回去,就不巧地被伊达航发现。
没办法,有总比没有好。
在室内两人的目光注视下,千穆坦荡的神色不变,送出礼物之前,一句郑重的祝贺必不可少。
所以,他道:“我听说这件事时,就想着一定要亲口祝贺。班长,嫂子,恭喜你们……”
“源君……不,千穆。”
说来很愧疚,但确实早已记不清面貌的金发女性开口,坚定地打断了他:“请你接受我和航的感谢。”
千穆微顿,正想说自己并没有值得他们感谢的地方,伊达航的手掌就重重地按上他的肩。
那只手掌再用力,千穆也感觉不到明显的疼痛,可不知为何,此时他竟觉得肩头滚烫,就像一块不露寒气的冰,突兀接触到烧红的烙铁。
感到了怪异,转瞬愣怔时,似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源千穆,别的话题我们谁都不说,先把最紧要的事情解决了。”伊达航沉声说着,娜塔莉走到他身边。
夫妻二人都到了千穆的面前,就近望着他。
“最紧要的……事?”千穆仿佛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开了个玩笑,“不会是揍我吧。”
娜塔莉微笑,眼中泛起了染上温柔颜色的潋滟波光,伊达航和妻子对视,转头回来,再看红发男人这张特别擅长装傻的俊脸,他并没有捏起拳头,而是从上到下细细打量过后,长叹一声。
“我倒是想,以前是你光明正大揍我们,现在终于有了名正言顺揍你的机会,好像不揍都不行,总得意思意思揍上一拳。”
“那……”
“先放着,都跟你说别的话题先不提,岔话就你最能干。”
千穆无辜地眨了眨眼,像是在说他哪有故意岔话题,只是礼物还在手里,不送出去,还在他背后藏着,难免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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