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人小透明
他对他的爱护之意稳稳占据了上风,莫名而生的破坏欲只闪烁了一下,便无声消失殆尽,另一个世界“一个红姜丝三明治等于九万美金负债”的规则,在这里也是不存在的。
过去了就过去了,BOSS对此并没有任何感觉——至少此时他没有多余的想法,并且认为这次纯属意外,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怪异反应了。
已经惨遭解体的三明治姑且忽略,他嘴里卡着的那一口亦不再咀嚼,就像吞咽药片那样硬吞了下去。
没有噎到。
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用三明治暴打零啊。
对面那四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放过他面上一丝神色变化,在发现他竟然面无表情生吞红姜丝后大失所望——不,他们没有坏心思,只是某个顺势而为的计划不幸落空,稍微有点点遗憾。
这是他们根据在老家招惹……咳,和千穆和睦相处的经验,特别商量出来的行动计划。
用萩原警官的话来说,这个世界的小千穆精神状况没比零好多少,零是傻乎乎,他是呆愣愣,血压和情绪变化大概全是一条平稳直线,明显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样不好,必须采取特殊手段进行“治疗”。
“羁绊的力量,就是要在这种关键时刻用上的哇。”
“虽然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但他应该就是因为把朋友都忘了,才会变成这样的吧,我们来都来了,怎么能对死气沉沉的零和千穆坐视不理呢!”
“没错,他把我们丢进这里,目的不就是为了治疗么?治一个是治,治两个也是治,完全没区别嘛。”
“其实区别还是挺大的,我们治疗零用聊的就行了,治疗千穆……不,跟治疗已经没关系了,明显是奔着把他气死去的吧?”
唯一的靠谱人班长出于对平行世界挚友身心健康的人道主义关怀,起初还有些犹豫不忍,可友人们极有蛊惑性的一通理论把他说服了。
“就看这个小千穆呆呆的好像不太聪明的模样,他能一下两下就被我们气出问题吗?对,就我们之前见过的,我们那边的零把他气得捂住心口大喘气的样子。”
“大概,有点难……”
“是呆呆的很不聪明的千穆看着正常,还是活力十足的千穆更正常?”
“这得分情况,有不活跃但会直勾勾盯着我们微笑的千穆,也有二话不说把我们按在地上揍的……好吧!怎么都比不太聪明的这个正常!”
“那不就成了!我们跟当初死也认不出千穆的零情况不一样,根本目的是激起他的活力,其次是让他恢复清醒。他这个除了零谁都不搭理的状态很不方便交流,我们总不能一直卡死在第一步,完全没法深入根源,光在一边儿当路人npc吧。”
很好,最后的良心飞速沦陷。
他们一番密谋,决定先忍痛把零牺牲掉,用千穆从未明说、但大家都知道他平生最讨厌的红姜稍作试探,暴露后零即使会挨打,以“千穆”对他无微不至到病态的关怀,也不会被揍得爬不起来。
结果预估错误,区区红姜丝还无法触动“千穆”的心绪,一共只损失了一个三明治……唉,还得再接再厉啊。
四人组悄悄对了对遗憾的眼神,一个不留神,又同时想起了“千穆”手掌上的烫伤。
源千穆在他们心中的惨烈形象刚因黑衣组织的覆灭淡化些许,没想到转眼功夫又来了。
先是裂痕,然后绝症,现在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恐怖烫伤也出来了……源千穆啊源千穆,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受过多少伤?自家那个笑眯眯的变异谜语猫也被烫过吗?
再一想,老家那边好歹算是happy ending了,这边更绝,“千穆”还不知道有没有摆脱他的变态亲哥,折磨死人的绝症又治没治好……
看起来就不像摆脱了,治好了的样子。
心情更沉重了。
餐桌上足有十几秒没人说话,零这时候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被瘪坏的同期联手坑了,然而又不能挑这时候发火,只能隐晦地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出意外被厚脸皮同期们集体无视了。
“来来来,汤差不多冷了,我来给你们盛!”
要活跃气氛的时候,萩原研二总是第一个站起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积极挪开笨重的炖锅盖子,被余温烫了烫也面不改色:“这可是我和小阵平携手炖出来的汤——唔,菜谱上写着是汤,应该是汤吧?不管了反正卖相很不错,喝起来肯定没问题,零,把小千穆的碗递我一下。”
揭开盖子后,一股格外甜腻的味道伴着水汽向四周扩散,就近嗅到的人不约而同神色一凛,鼻头不自禁动了动,有点想打喷嚏但打不出来的样子。
别问,问就是被这股腻过头的甜味冲的,按理来说,气味里总应该再混一点淡淡的果香,可此刻果香全被融化后的冰糖腻歪掉,仿佛在空气中直接扩散的便是糖分。
零站起来,迟疑地把BOSS的碗递给手持汤勺跃跃欲试的同期,说实话,他在这家伙和卷毛笨蛋自顾自捣腾的时候就想阻止,只是没能阻止成功,还真被他们鼓捣出了一锅奇奇怪怪的……汤。
“能喝,放心,肯定能喝。”
萩原研二认真说着,晃动汤勺,最先给BOSS打了满满一碗汤:“熬汤又没多少技术含量,我俩好歹是爆处组的精英,按照步骤加入食材总没问题,毕竟那谁都……”
出于某些只能叹惋的考量,他把后半句话悄然省略了,又给幼驯染使眼色。
松田阵平在糖分冲击中面不改色,也给自己打了一碗汤:“你们这么担心就别动,我先来。”
总体上讲,他和萩原研二对自己临时抱佛脚抱出来的“成果”,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不管他们是用手机上网查,还是翻遍厨房翻出一叠厨房新手专用纸质书,上天钦定的菜谱就在那儿,不离不弃。
……直言又是一个灵异故事。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开始便是奔着做汤去的,带花样儿的大菜有厨神顶上,他们干脆不去自取其辱,炖汤简单又适合新手,还颇有营养,正中他们下怀。
然而,他们采取各种方式寻找炖汤的菜谱,找是找到的,但里面只有一个内容。
冰糖雪梨汤。
冰糖雪梨汤。
冰糖雪梨汤——
纸质菜谱一百页全是冰糖雪梨汤,手机上网搜索,搜到的满满一面页码,上面提到的还是冰糖雪梨汤。
两人:“……”
也就是他们历经灵异事件,对没有最邪门只有更邪门的意外发现适应性良好,既然没有别的选择,迷之意志一定要他们做这个不像汤的冰糖雪梨汤,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食材简洁,在冰箱里就能凑齐,制作步骤加起来也不过几行,但唯一的问题就足以让厨房新人面面相觑。
削皮梨肉适量,银耳适量,冰糖适量……这个“适量”究竟要怎么“适”啊?
还好,他们把纸质菜谱翻到底,居然从里面找出了一页带有批注的。
大约在许久之前,一个拯救世界的好心人用签字笔在打印出来的文字下额外补了一行,将每一个“适量”都具体到了详细克数,他写的是一人份的量,如果想要增加,按照比例计算就行了。
哦不对,在冰糖的分量上,好心人没有给出固定的数字,批注的内容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冰糖放入两颗足矣,(字迹模糊)建议再多放两到三颗,更符合(被墨迹覆盖)的口味,但(墨迹)每次尝过都觉得太甜,具体需视情况而定……】
神奇的是,在这一本正经的批注底下,还有应该是后来再加上的许多批注。
新的批注字迹娟秀,收敛的笔画透着一丝不苟的克制,与前面极具龙飞凤舞之势的笔迹区别颇大,一看就是两个人写的。
【再次提醒,我距离成年只剩最后的一年半,早已远离生病需要被糖分安抚的年龄,又及,这个甜度(很长的一行凌乱墨迹)好的,稍作修正,如果是针对特定对象发生的特殊情况,赞同多加糖的提议,要让(看不清)哥振作起来,必须多加,一袋糖全放完也没问题,谢谢。】
最先落笔的好心人接上补充:【已实践,帮助提神的阶段性效果颇佳,但会附加随后被忽略得更彻底的负面影响,长期坚持很费信心。】
娟秀笔迹:【说明糖放得还不够,没能让他完全清醒。(墨迹)哥,再接再厉,坚持到你被逼把剩下的汤全部解决为止,如产生舌头和胃罢工的严重副作用,可以拜托(字迹凌乱)哥帮你把器官换新,我予以辅助。】
“这些是……”
萩原研二脱口,忽又戛然而止。
松田阵平皱眉不语,跳过中间疑似兄妹的两人的跨时间对话,把视线拉到最后。
“批注”的字迹越来越凌乱了,那些盖过原有内容的墨迹四处洒落,完全不像签字笔会漏出的墨水……要是能换一个颜色,可能更接近某个可怕的真相一点。
底部显然是匆忙划下的一句话,已经与“冰糖雪梨汤”完全没关系了。
【……哥,如果你在……之后,还不幸地没能死去。】
【你还想活着,就把会让你痛苦的事情都清空吧,记得多加糖。这是我和……哥离开前,最后的寄望。】
语意不明。
但覆满悲哀的颜色。
无意发现这个“梦中彩蛋”的两人盯着留言看了半天,最后在无言中把菜谱合上,放回原处。
熬汤的步骤扫完一眼都记住了,食材要怎么“适量”也清楚了,操作起来更是顺畅。
细节不重要,不就是萩原警官不顾零景班长三人瞳孔地震的阻止,豪爽地往锅里倒了半袋冰糖吗?根本不叫事儿。
松田警官也一个上头,把剩下的冰糖倒完了。
所以,“多加糖”熬出来的冰糖雪梨汤,就是此时此刻端上桌的这副德行:粘稠,甜腻,甜甜甜甜甜……
冰糖已然加到了致死含量!
冷却下头了,感觉情况不太妙,松田警官带着大不了就地成仁的严肃态度,先来了一小口。
他们是想听取批注的建议疯狂加糖,尝试把呆呆的“千穆”敲醒,但绝没有要用一碗生化武器把人直接送走的打算,先试试再——
“……唔噗!!!”
“糟糕小阵平倒下了!!!!小千穆别喝了零快拦一拦——哇啊啊啊啊小千穆啊!”
“我靠研二阵平看你们搞的什么破坏赶紧叫救护车——”
“……什么!竟然还好好的,除了阵平以外无人伤亡?”
众人大惊失色。
只喝了小半口的松田警官一秒倒下了,正常用勺子喝完了一口,还在喝第二口的BOSS毫无反应。
他似乎并没有被甜到暴毙,沐浴在旁人看神仙的惊悚目光中,到了第三口的时候仍神色不变。
要么味觉失灵,要么胃是铁打的,致命选项二选一。
“应该是味觉不太正常……”
“毕竟在梦里……不奇怪,应该……”
表情变化不停的警犬私下嘀嘀咕咕,若不是松田警官还倒在餐桌前,他们都要误会这个汤确实没问题了——亲自勇敢地去尝试还是太危险了,不敢不敢。
如若细看,还是能看出些许异常。
因为BOSS把这碗汤喝完了。
他的确忘了很多事。
重要的,不重要的,疼痛的,麻木的——还有他想忘掉,又不想忘掉的那些人或事。
遗忘就像最便捷无痛的安全措施,可以悄无声息拔掉深扎进心脏的刺,还能顺便把股股涌出的发黑变色的血止住。
他已经忘了,有一天,面色憔悴的少女在决定离开安全所,冒险远行之前,她和一个疲倦却果决的男人来见过他。
其实与其说“忘了”,真相更接近于他当时本就没什么印象,在浑浑噩噩的昏沉中,只依稀听到了一些飘远的声音。
少女说,哥,我和秀哥商量好了,只要还有希望,就一定会坚持找到最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除非……
除非……
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男人的话音更沉,像是万顷重的疲惫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但他还能露出游刃有余的轻松神色,仿佛有他在,总能找到柳暗花明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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