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140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蝉鸣阵阵,好像在嘲笑凤曲的自语,阳光又晒得他低眼垂目,不自觉笑出一声:“……我说谎了。”

重来一次,无论是阿珉还是他,还是会跟上有栖川野的背影。

不仅仅因为有栖川野抛出了“带路”的诱饵,也因为他相信秦鹿会帮忙善后,他相信有秦鹿在,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自作主张地把压力都给了秦鹿。

“青娥、吹玉、五十弦……每个人都平安无事,不管是宣州还是明城,我们能走到现在,都是秦鹿努力的结果。”凤曲蹲了下去,蒙住眼道,“在那么多的不幸里,我们却能那么幸运。我没办法不感谢秦鹿,可这样的心情对别人来说……”

凤曲的话音停了。

风渐渐变大,吹得他的头发和纱布的留边一同飞舞。

阿珉道:「倾凤曲,你不是圣人。」

“我知道我不是,可是……”

「我们学的是剑。你以为剑是什么?」

“武器?”

「用作什么的武器?」

“……保护大家的武器。”

阿珉哼笑一声,问:「那么,是你剑法越好,他们的寿命就会越长吗?倾如故剑法不好?但慕钟时、商瑶、应须行,都是出了名的短寿。未央是长寿了,一样死不瞑目。」

凤曲便听懂了他的话意。

因为他不做,秦鹿只好代替他做。正是因为总有秦鹿和阿珉在做,所以他才有这么多时间伤春悲秋、得过且过。

至少这一次,秦鹿即便杀了人,也是为了代他保住青娥。

如果不想让秦鹿再做别人口中暴戾冷漠的“天权”,那他该做的不是质疑秦鹿,而是如秦鹿代他一般,顶替“天权”的“义务”。

倘若学剑而不拔剑,就无从去谈他的“守护”。

“我该后悔的不是跟着有栖川走。”凤曲低声道,“我该后悔的,是第一次看到‘玉衡’居然只顾自保,没有直接杀了他。”

「……还不算太蠢。」

阿珉的笑声终于有了几分真诚。

树影摇晃更甚,凤曲扶剑的手比之从前又紧了些许。他正想转身回楼,却听到一声压抑的蛇嘶,再抬目时,才发现浓蔽的树冠里藏了一条深翠色的细蛇。

它不知在树梢盘了多久,见凤曲扭头过来,殷红的蛇信一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回了林叶之间。

这是在躲他的意思。

凤曲不由失笑,对树发问:“你真的不想和我说话吗?”

蛇在叶间一掸,带动娑娑碎响,却没有回应。

凤曲安静地等他一会儿,确定有栖川野是不想露面,只好拍去衣上叶灰:“你是为了保护姐姐才来吧?她的武功不算上乘,但宾客各怀心思,你多留意。”

接着振一振袖,凤曲对树抱拳:“青娥能平安回来,想必也有你帮忙放水的缘故。还有那晚帮我带路,都要谢谢你。今后有什么报答的机会,都不用跟我客气。”

树叶抖了抖,半晌传出细若蚊蝇的一声回应:“不用……”

“不能不用。”凤曲道,“或许我从前和你是有些渊源,但我都不记得了,还得各论各的。”

有栖川野沉默一会儿:“主人,不想,记起我吗?”

“如果能找回记忆当然很好,但……”

凤曲也不自觉沉默下来。

他想起有栖川姐弟的做派,便有些害怕那个未知的自己。

难以想象这么别扭的有栖川野曾经会是自己的下属,而有栖川遥似乎也在寻找以前的他。

有栖川野便领悟了他的意思。

似乎是猜到了凤曲的联想,有栖川野的嗓音忽然大了些,就连语气也变得掷地有声:“主人,一直很好!”

“诶?”

“过去、现在、以后……主人是,最好的!”

凤曲怔怔地看向声源,却只捕捉到一片疾掠的衣影。有栖川野不肯见他,可也不想他胡思乱想,逃躲间,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一点:

“主人以前,不会笑。现在,很好。我会保护主人,还有,让主人笑的人。我……”

他快要急得语无伦次,话里甚至带了哭腔。

凤曲只是听着,竟然感到内心一阵酸楚。说不清是被眼前的少年感动,还是遥远的记忆真的有了复苏的征兆,对有栖川野本就充满怜惜。

“有栖川……”凤曲顿了顿,又换回最初的称呼,“小野,或者你也可以抽时间和我聊聊过去的事。如果我必须面对以前的话……”

——他更愿意从记起有栖川野开始。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有栖川野忽如一条玄蛇,猛地刺出树中,朝着同福楼外曲折的栏杆飞掠而去。

近在十余尺外,一道消瘦的清影凭栏而立,清风过耳,环佩琳琅,和声音一道传来的,还有对方紧跟凤曲的视线。

有栖川野抖开笛鞘,银光一闪,剑锋贴上了那人的脖颈。

凤曲连声喝止:“等等!”

哪怕被有栖川野制在剑下,他的面色却有些破而后立的孤勇。虽然也有些惧色,但更多的是看向凤曲的迫切。

正是谢昨秋。

有栖川野不知他偷听了多少,面色微急:“他听到了,该杀!”

凤曲劝道:“但你姐姐事后追问理由,岂不是侧证了我们认识?”

有栖川野的剑便僵住,转脸瞪向谢昨秋:“……我听主……凤曲的。”

凤曲稍稍松一口气,又面向谢昨秋。

但凤曲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只能先试探:“谢少侠也出来透风?”

谢昨秋眼眉微垂,任由有栖川野的剑迫伤皮肤,答:“我在找你。”

“那你下楼说吧。”凤曲道,“这边树荫凉快不少,那边还有雀儿呢,要不要我帮你捉一只解闷?”

对有栖川野的剑都视若无睹的谢昨秋,这会儿倒是抬起了眼,似乎被凤曲捉雀解闷的言论惊了一下。

但也只是瞬间,有栖川野收起剑,谢昨秋也依言下楼,朝着凤曲走近过来。

“你出来太久,阿鹿会不安。”

“原来你是想说这个,谢谢,我也正打算回去了。”

“不,还有别的……”

凤曲脚下一顿,礼貌地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谢昨秋将双手笼在袖间,似在挣扎什么。良久,他张开嘴,哑声道:“阿鹿……又用‘那个’了吗?”

凤曲问:“‘那个’是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谢昨秋惊讶地抬起头,“就是老师说过不许他用的——”

“嘘。”

凤曲截断了他的话:“听上去确实是我不知道的东西,那我还是别听为好。等他愿意说,我再仔细听。”

谢昨秋双目微睁,似乎想说什么。但听一阵辘辘车响,有人吁声停马,珠帘碰撞间,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同福楼前。

有栖川野已经藏回树上,凤曲定睛扫了一眼,见车夫头戴斗笠,垂首下马撩开了车帘。

青年便从车里钻出,借着车夫的搀扶缓步下马,行走间衣绶缓缓、风姿亭亭。一头乌发倾泻如瀑,侧过身时,凤曲看清了他的容颜。

“‘玉衡’来了。”凤曲道,“谢少侠,我们还是先上楼吧。”

-

侧门掠回的影子又坐回到二人中间,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邻座的谢昨秋。

秦鹿微微蹙眉,斜眸过去,却对上凤曲含笑的眼睛,似乎就在等他的眼神。

门外恰响起侍人的迎声:“‘玉衡’大人到——”

于是席上众人举目迎向“玉衡”之时,也是秦鹿和凤曲对视的刹那。

在恭迎道谢的话语声中,他便听到凤曲压低了声线道:

“既然担心别人说你的坏话,不如趁早把真话都说给我听。难道,我倾凤曲是什么很不靠谱的人吗?”

“这话妾身听不明白。”

“嗯嗯,是呢。”

“玉衡”举步入内,方才的车夫仍伴身侧,不过摘了斗笠。

不过也没有人在乎一介车夫为何登堂入室,众人的视线都凝在“玉衡”身上,不等他入座,上席的有栖川遥开口询问:“‘玉衡’,听闻贵府昨晚遭了盗贼,可有什么损失?”

这话不该放到明面,有栖川遥却这么问了。

“玉衡”含笑入席,慢条斯理地落座,一面让车夫为他倒一杯酒,掩袖喝尽,一面道:“承蒙大人关心,那小贼被当场拿下,只是虚惊一场。今午是我来晚了,自罚一杯,还望大人海涵。”

四下人声寂了片刻,又是先前的张云岳起身敬酒:“大人,在下九川阁张云岳……”

“阁下是想问宁知少侠的去向吧?”

张云岳没料到“玉衡”提起这茬还能稳如泰山,面上白了一瞬,接着也不遮掩,直接问:“正是!不知‘玉衡’大人能否给个解释?”

“玉衡”到场,余下的人也不装了,纷纷问起自己队友的下落。

堂中顿时嘈杂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奔上座前抓住“玉衡”的衣领喝问。

事实上,张云岳也确实带头这么做了。

不过还没等他奔到“玉衡”跟前,“玉衡”身边的车夫屈指一弹,一只小巧的玉杯飞冲而去,击中张云岳的大腿,让他瞬间没了起身的气力。

人声随之一静,“玉衡”拍拍手道:“上菜。”

鱼贯而入的侍人端盘送箸,满席珍馐,荤素兼有,道道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但比佳肴更惹人注意的,是这些侍人个个都步履轻盈,无声无息,可见都是高手。

而他们都不约而同绕过了地上的张云岳,好像训练有素、见惯不惊,“玉衡”也对张云岳毫无表示,还是有栖川遥开口说:“张少侠不慎崴了脚,来个人搀他回去。”

这才有两个侍人扶起张云岳,把他送回席上。

那只玉杯绝不仅仅像他们看到的那么轻巧,要么材质特殊,要么那车夫武艺高强,极精暗器之道。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