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172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甚至到了那时,只怕连商别意、秦鹿这类可以帮他的人都已殒身,再想反抗,更是难如登天。

“但秦鹿会想不到这个吗?”

“老师的意思是?”

“我不明白,秦鹿那些话是说即使我退出,他也能保住别意?还是说,他其实和曲相和……才是一派的?”

商吹玉跟着皱了眉。

可惜两人知道的都还太少,今晚单是听到凤曲承认自己疑似“螣蛇”的身份,商吹玉就已惊魂难定。

只好彼此宽慰几句,商吹玉起身灭烛:“老师这些日子已经够费心了,今晚且先休息。”

“我真的能睡着吗?”凤曲苦笑着摇摇头,“现在活着的时日,都是靠老祖拖着曲相和的脚步。”

商吹玉的眉间掠过一丝痛惜,他上前帮凤曲压了压被角,又将扶摇剑仔细挂在床头:“睡吧,老师。”

大概没有人能比他更难受了。

五十弦连着曲相和,穆青娥也对“神恩”极有了解。

秦鹿更不必说,五人之中,他只会是知道最多的那个。

越是了解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商吹玉的傲性,只会越发自责。

凤曲反手拍了拍他:“你也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商吹玉的眼眉略弯:“我就睡在隔壁,去为老师抚琴一曲,兴许真能助眠。”

“我是睡着了,但你会不会越弹越精神?”

“……”商吹玉的眼睫垂了片刻,半晌道,“不要逃跑,老师。”

凤曲抬眼看他。

“在很多时候,真正知道你想要什么,真正会为了你的想法奋力争取的,只有你能做到。

“我不想让老师变成和我一样任人摆布之人。”

月光下,商吹玉的一双眼眸沉静而专注。他或许真的无法推知太多信息,就和身处迷局,茫然无知的自己一样。

但那一刻,凤曲前所未有地确信:

商吹玉始终追随着他的目光没有落空,他又点出了自己不敢开口,却的确存在的隐秘的欲望。

他不想任人摆布。

他不想听天由命。

就像他从阿珉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不想被阿珉取代,更不想重蹈阿珉的覆辙。

阿珉也道:「观局,入局,然后擅局。」

“是。”凤曲悄然握紧了拳头,“我们比任何人都有这份底气。”

商吹玉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关合,寂静中,只有自己轻浅的呼吸。

俄而,相邻的厢房就如商吹玉承诺的那样,响起了缓慢悠扬的琴音。

凤曲辨不出那是什么曲目,只知道琴音清冽、曲调舒缓,商吹玉的琴艺一如既往地完美,甚至弹拨之中,依稀比往日还要多一层细腻。

昏沉沉地,凤曲终于睡了过去。琴声也在无知觉间告一段落,唯独明月高悬,星落如雨,俯瞰着这方波涛暗涌的地界。

直到——

景云县稀疏的丛林中飘来一丝浅浅的腥臭。

「凤曲,起床。」

阿珉的声音便在沉寂中响了。

不用他叫,凤曲残余的警惕也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拔起。意识顷刻间恢复清明,凤曲蹬上鞋袜,一手抓起了剑:“什么动静?”

窗外老鸦唱更,与之偕同的,还有蛇行夜路,轧过草木的细响。

但若只是这样,还不至于惊醒了他。

凤曲翻到窗边张望,只见明亮的月前腾起一点乌鸦。鸦影俶尔往返,“嘎”地长叫之后,叼起了一条纤长柔韧的细蛇。

细蛇在它的喙中挣扎,寥寥几息,却只爆发出一声惨嘶,很快没了声息。

“是有栖川。”凤曲暗道一声,纵身飞出,攥着一旁垂下的荆条翻跃而去。

景云县常年干旱,植被多为荆棘,凤曲一路赶去,衣衫又被刮得破破烂烂。

一抬眼,却是远超想象的乌鸦,吞月一般纠集此地。遍野漫走的蛇群仓皇逃窜,却还是沦为乌鸦的美食,被它们几起几落,留下一地支离破碎的蛇尸。

什么人能把有栖川野都压制得这么彻底?

丛林中久久不闻笛音,凤曲心下不安,逆着鸦潮举步走去。

乌鸦察觉了他的意图,当即弃了蛇群,争先恐后地朝他扑来。拍打的翅膀、尖锐的鸟喙,凤曲代替了蛇,成为新的猎物。

但扶摇剑嗡地出鞘,剑光比月光更快,鸦群很快又惊叫四散。

“有栖川平白无故的,怎么又和‘鸦’较劲?”

凤曲满腹狐疑,蹑足向前,却迟迟没有看到有栖川野的身影。

倒是一声浑厚的低喝震停了他的脚步,对方远在数丈之外,隔着层层林叶,一身黑衣遁在林中,朝天喝道:“有栖川野,你是要忤逆尊上不成?”

向他涌去的蛇群有了片刻的迟滞。

“从前竟然还没发觉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那人道,“难道为了那些私情,你连自己的使命也不顾了?”

深夜长寂,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诘问。只有蛇群越来越缓的进攻,终于,在第一条蛇触碰到他的裤腿之时,男人的武器尚未亮相,却听“砰”地炸响。

碰到他的蛇竟是爆体而亡。

“……”

“给我退下。”男人最后警告一遍。

蛇们战栗僵停,再不敢上前。

可蛇身蠕动着、趔趄着,竟然也没有退步。

林道相对的又一片林中,蓦地飞出十数条银光湛湛的鱼钩。

鱼钩直窜男人心口,来势汹汹、猝不及防。

被蛇和钩同时包围的男人却毫无忌色,翻手掷出两片叶刀,锵锵挡下四五道钩。

接着衣飞如龙,广袖里杀出金银双钩,一瞬绞住余下的铁钩,在他脚下烟尘遽涨,只听得惨鸣阵阵——

凤曲再低头时,靴底已被蛇身流出的鲜血润湿,仿佛置身一片血泥沼泽,再也动弹不得。

月华流转,凤曲才看清了。

男人并非穿了黑衣,而是一身紫衣被鲜血浸透了无数次,染至发黑发硬,那股飘渺遥远的腥臭,也是自他身上传来。

正是本该被空山老祖和阿枝阿蕊兄妹困在棋阵的紫衣侯,曲相和。

他抬腿向钩子飞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凤曲的呼吸下意识窒住了。

「方才投钩的人,是老祖。」阿珉开口,语气同样沉重。

老祖原本藏身在那片林里伺机而动,现在却不惜暴露踪迹也要引曲相和过去——显然,老祖是发现了自己藏身于此。

而连处于下风的空山老祖都能发现,曲相和……

“有栖川果然和曲相和是一派?”

「不如说,曲相和面对有栖川和老祖两人都能游刃有余,你危险了。」

“……现在走吗?”

阿珉没有回答。

凤曲也完全没有退步的打算。

现在退回客栈,曲相和照样找得到他,那时候,就连商别意也要羊落虎口。

还不如……就这么和他拼了。

就算有栖川野心有顾虑,不能全力相助,有阿珉和空山老祖在,应该也有几分胜算。

再不济,真被曲相和抓住,至少能分走他对商别意的注意。

凤曲跃跃欲试地站起身来。

一尾蛇却倏地缠上了他的脚踝:“嘶——”

凤曲低头看它,又听空山老祖所在的那片林中爆出金铁厮杀之声。

「空山棋阵既然困不住曲相和,就说明,老祖和阿枝他们……」

阿珉没有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阵法被破,阵眼定是九死一生。

倒不如说,在曲相和这等凶悍之徒面前,根本是十死无生。

凤曲再也不能坐视,一手拽开了阻拦他的小蛇,拔腿纵向那片深林。

交戈声渐逼渐近,间或还有几声艰难的低喘。等他分林拨叶看清了当中缠斗的二人——

被曲相和制在双钩之下,从头到脚都鲜血淋漓不剩一块好肉的老者,便是空山老祖。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佝偻弯曲,仿佛被曲相和生生压断了脊骨。

空山棋阵被破引起的反噬已让他五感尽失,此刻七窍流血,狼狈之至。

曲相和一脚踏在空山老祖皱巴巴的背上,钩子割开了他的皮肤:“谢老祖,你说你这是何苦?”

老祖挤出一声痛咳,他的眼珠不知去处,四肢都被拧成非人的形状。

但面对曲相和的冷嘲热讽,老祖只是缓慢扬起头颅:

“大虞气运未亡,老夫不过替天行道。”

曲相和嘲笑道:“天?哪里的天?道?那又是何方的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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