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181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凤曲:“……”

少主你清醒点啊大多数人惦记我都没好事啊!!

但不等他谦虚几句,莫怜远的笑声越来越响,豪放粗犷的长笑贯彻高楼,好似即将掀了这座楼顶。

凤曲心思微沉,刹那凝了表情静神闭息,双手分别拉住了秦鹿和商吹玉,下意识地便向二人渡去内力。两侧长老也察觉到宗主意图,神色遽变,纷纷运起内功自保。

声浪一重重杀向了座下众人,无尽地回荡在封闭的楼中。

层层叠叠的回音仿佛密集的刀剑,每一式都密不透风,裹挟着强者特有的压迫。

莫怜远,群英榜上第六,在老祖之后,康戟之前。

这位坐镇玉城千里县多年,势力强横足以和朝廷分庭抗礼,令曲相和都倍感头痛的前辈,其声其形俱显豪爽,其言其行皆成杀招。

功力深厚的长老们强撑片刻便倒作一团,年轻的几人更如巨浪孤舟,羸弱可怜,不堪一击。

被莫怜远针对最狠的凤曲尤其能感受到这道澎湃汹涌的杀气和压力,虽然脚下纹丝未动,他的喉口却已涌起一股腥甜。

「退。」

阿珉的话音落下,凤曲的手却只是一抖。

二人在须臾间又有了分歧,阿珉的声色骤然冷厉:「你扛不住的。」

凤曲顶着莫大的痛苦回答:“底蕴如此,换了你照样难捱。”

他总不能对莫怜远拔剑。

至少现在不能。

「蠢货,谁说非要拔剑了?」

“……你是说?”

凤曲的眼睛忽然亮了。

不等阿珉挤下他,单薄的少年身体已然挺直肩背,先前温润亲切的眼神转为隐忍的坚定。

扶摇剑在鞘中不安地躁鸣,凤曲抬手压住了它,头颅也随之扬起。

莫怜远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莫饮剑同样被他的声功折磨得抬不起头,堪堪找到一丝破绽,嘶声抗议:“爹!你干嘛又发疯啊?!”

他手忙脚乱地转回头,想要护住自己心心念念的夫人。

可是“夫人”大出意料地拂开了他挥舞的手,雪衣青纱无风自动,乌发如雾,莫饮剑对上那双明澈透亮的眼睛,心下止不住地一颤。

在莫怜远磅礴的内力之下,一道坚韧如蒲草的锐意生长出来。

它丝毫不屈于恐怖的威压,反而以此为食一般,越是强悍的压迫,它便越发恣意地侵吞四周,将己身惊人的生命力蔓延开来。

凤曲的手掌朝天一翻,一道掌风倏地杀出。

莫饮剑心惊不已:“等等,夫人——”

这是要杀他爹?还是要以长老们的性命作威胁?不管是哪个角度,都不是一件好事啊!

——然而,掌风不曾攻向他以为的任何人。

梁上的一盏悬灯啪地坠落,琉璃猝碎的巨响瞬间盖过了回荡的长笑。

莫怜远的笑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道掌风不止击落了灯,还震开了封闭的门窗,此刻西风肆入,初秋的凉意染上了所有人的后背。

凤曲立于殿中,额汗淋漓,却不卑不亢:“今日风有些大了,但愿没有惊到各位前辈。”

“……”

跌坐一地的长老面色尽白,看向少年的目光由轻蔑转向敬畏。

能扛住宗主的内力已是不易,更别提一人护住同伴,还要分神想出这样体面的破局之法——此子一路走来的名望,果然都不是空穴来风。

莫饮剑呆呆地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什么,惊喜地蹦了起来:“爹!娘!你们看,我就说他是最好的吧!!”

商吹玉暗暗回握住凤曲的手。

他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但比起凤曲又要轻松些许。凤曲则悄然拍了拍他的手背,两人这才松开了手。

秦鹿则默然不语,只是静静站近了凤曲身后。

莫怜远直面大门豁开吹入的冷风,静默片刻,再次大笑起来:“不错、不错,难怪谢天朗要拿命保你!老子就喜欢机灵的小孩,你,很不错!”

提到空山老祖,凤曲的表情又不免一滞。

他没料到消息能传得这么快,只是前后脚的功夫,莫怜远竟然就已经知道了老祖的死讯。

似乎看出他的犹疑,一直安静旁观的宗主夫人终于开了金口:“有少年英雄如此,老祖泉下有知,也不至抱憾。昨夜星落,俄而月升,天道有常,如此而已。”

——那就是商吹玉和秦鹿口中的“孔夫人”。

夫妇二人坐得其实颇远,不仔细看,孔夫人便如一团朦胧的月白光雾,静静依偎在莫怜远的身边。两人好似黑山白云,相互吞吐,彼此环护。

但她一开口,清冷的声线便如空山晚钟,和莫怜远的粗犷天差地别,整个人都显得轻盈雅致,令人神魂俱清。

莫饮剑品出了不对:“娘,你在说什么?老祖怎么了?”

孔夫人默一刹那,道:“前夜老祖与紫衣侯相约决斗,便在景云县郊……殁了。”

莫饮剑错愕地睁大了眼,一脸的难以置信:“老祖?前夜?景云县?那晚我也在景云县,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们、他们虽然不睦,可怎么到了决一死战的地步……”

说着说着,莫饮剑扭头看向了凤曲。

凤曲低着头,面上一片悲色,莫饮剑便醍醐灌顶:“夫人也知道?!”

“活也好,死也罢,都是谢天朗自找的,怪不得别人。不过,说来也是他自己太弱,没那本事,还要和曲相和作对。”

凤曲的头垂得更低了。

莫饮剑问:“他怎么作对了?”

莫怜远笑了笑:“你管他呢?反正就算曲相和找到十步宗的头上,你爹也有一万个法子叫他滚蛋。”

凤曲颤了颤嘴唇,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低声道:“晚辈多谢宗主……”

莫饮剑却咬牙切齿地道:“爹,我们得帮老祖报仇啊!”

莫怜远的面皮抽了抽:“你说什么?”

莫饮剑:“我说老祖好歹教养过我,我要帮老祖报仇!”

“你?找曲相和?报仇?”莫怜远噗地乐开了,“夫人,你听到没有?这小子刚才说了什么?他好大的本事,他要打曲相和!”

孔夫人无奈地拍开了他的脸:“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莫怜远才收拾表情,清一清嗓:“那就先这样吧!啊,夫人还有没有想交代的?”

凤曲原本都已松一口气了,却听孔夫人柔声说道:

“不知倾少侠有无闲余,与妾身小叙片刻。”

凤曲刚吐出的气又吸了回去:“……我?”

身后秦鹿和商吹玉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孔夫人含笑道:“是,还请倾少侠移步□□,妾身已嘱人备了薄茶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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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礼数来论,这是天大的不妥。

但莫怜远都不反对,孔夫人又是长辈,凤曲瞪直了眼睛,也说不出一个“不”字,只能忐忑不安地独自绕去花庭。

其他人当然想要陪同,但连莫饮剑都被孔夫人笑着推拒回去,秦鹿和商吹玉也是可想而知。

庭中花叶深深、草木葳蕤,一座四方亭里布了石桌石椅。

双人茶盏备在桌上,凤曲到时,孔夫人已在座上等待,提前屏退了侍人,对他盈盈一笑:“少侠请坐。”

凤曲捏一把汗,缓缓坐下了:“晚辈来得匆忙,不曾准备访礼……”

孔夫人失笑摇头:“少侠不必这样拘谨。”

话虽如此,现在看清了孔夫人的仪容,凤曲不禁坐得更直了。

眼前的孔夫人无疑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眼眉极尽清丽,蛾眉烟目,如噙秋波。

若非亲眼看到了活蹦乱跳的莫饮剑,只看孔夫人的气韵,凤曲绝对不敢相信她的儿子都已经十五岁。

察觉到凤曲的打量,孔夫人微微抬眼,美目中笑意浅浅:“在想我看上去很年轻吗?”

凤曲赧然收回了目光:“晚辈冒犯了,但夫人的确……气色极佳。”

“我是十七岁生下了饮剑,的确比令慈生育要早。”

“十七岁……诶?”

凤曲睁大眼睛:“您说我娘?”

孔夫人笑道:“小剑仙遍访江湖,处处都有她的传说,我与她生而同代,有过一面之缘不是情理之中么?”

“不不,我娘……”

“此地没有外人,我知道你是倾九洲的儿子,也不会和旁人闲话。”

“谢谢您。”凤曲愧然垂目,“我对父母了无印象,所以鲜少和人提及他们。”

孔夫人的目中多了一丝怜爱,叹道:“你娘是天妒英才,这些年,你受苦了。”

“承蒙夫人关心,不过有师父庇护,我也不算很难。不过,敢问夫人和家母的‘一面之缘’是指……?”

“早年我在闺中有些薄名,遭了贼人觊觎。恰逢令慈游至幽州,仗义出手,救我于危难之际。也是那晚,教我习得了‘江湖’之义。”

孔夫人说着,眼波微渺:“不过,令慈……九洲虽是我的引路之师,于某些地方,我们还是有所分歧。后来她离开了幽州继续闯荡,我却再也放不下这片武林,随后又邂逅宗主……便有了饮剑。”

凤曲听得大为震惊。

官家千金配江湖莽夫,本就令人咋舌,更别提还是孔夫人这样素有才名的小姐。现在听来,才知道还有他娘横插一脚的机缘。

凤曲弱声问:“您说和我娘有所分歧……”

“其实,便如你和饮剑的分歧一般。”孔夫人的眼神定在了那串铜钱耳挂上,她的笑意也变得更加温柔,“我们争论的,正是我们的道义。”

孔夫人不愧为昔日远近闻名的才女,在她简洁的描述中,一个快意恩仇的侠女形象跃然纸上。凤曲只听她三言两语的勾勒,“倾九洲”的形象却前所未有地变得鲜活。

包括倾五岳在内,大家口中的倾九洲和千千万万的高手没什么两样,只是武功尤其的强,脾气尤其的坏。

但经过孔夫人的口述,倾九洲便摆脱了那个单薄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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