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32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凤曲不吱声了,虽然他也没听懂什么是“大博思”。

三个人里,只有他劈头盖脸被浇了一身的血,要说晦气,没人比他更晦气。

可要说凄惨,当然是此刻身首异处的方敬远最为凄惨。

“把人头带上。”五十弦说完,自顾自走进了巷子。

留下凤曲和九万里面面相觑,九万里猛地变色:“你看什么看!当然是你带了,当心我削你!”

凤曲:“……”

凤曲指指人中处:“你先把鼻血擦擦?”

阿珉都给他踹得快破相了,亏这小孩还这么活蹦乱跳。

九万里脸上一红,不搭理他,夺步跑进巷子追五十弦去了。至于方敬远的身体和脑袋,自然是丢在了原地,任由凤曲抉择。

凤曲在原地僵了一阵,时而看向巷子,时而看向方敬远,终究还是叹息一声。

他从衣角撕了一大块布下来,把方敬远的脑袋囫囵一裹,搂在怀里跟进了巷子。

巷子里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

脚步声反复回响,听不清远近,凤曲低着脑袋快走,没一会儿就撞上了九万里。

九万里被他撞得发疼,恶狠狠骂道:“没长眼睛啊?”

“是啊。”凤曲答,“我怕黑,跟上你们才安心。”

九万里反问:“跟上我们?你不怕我给你一刀?”

“你师姐不让你杀我。”

“我又不听她的,我想杀谁就杀谁。”

“那你就杀我好了。”

“……我才懒得,杀了你谁来抱这丑不拉几的脑袋。”

凤曲压低了声音发笑,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九万里的发顶。

九万里果然一点就炸:“脏死了!别碰我!”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春生呢?他和你年纪也差不多,难道你动手时不觉得……”

“婆婆妈妈的,你哪来这么多话?!杀了就杀了,我们生来就是刺客,自己都朝不保夕,可没你那闲工夫替别人操心!”

“………是这样吗?那你的雇主为什么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那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拿钱干活,不然我就要饿死。”

九万里翻着白眼嘟囔几句,凤曲听不清他说什么,只是感觉到衣服被人往左边拐弯的方向一拽,躲开了差点撞上的墙。

“看得出来你是真没长眼睛。”九万里说,“要跟就跟紧点,这巷子里走着的鬼比人还多,当心来个小鬼把你脑袋啃了。”

凤曲失笑,心中却有些怅然。

方敬远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了。或许会有人为他复仇,可方敬远再也回不来,就在那么几句言谈之间,一条生命无缘无故地、无人在意地不见了。

而九万里,这个和春生、吹玉,还有二师弟江容都年岁相仿的孩子——他就这么旁观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不觉得九万里年纪轻轻就喊打喊杀是一种“飒爽”,正相反,看到这么年轻的孩子过早地卷进江湖,凤曲只觉得世道残酷。

但不等他多说什么,前方五十弦似乎叫了他们一声,九万里也加速追上去。

紧跟着,凤曲绕过一道弯,看到了被堵塞的巷子,和断墙下意识混沌的商别意。

他被人捆住了手脚,丢在干草垛上,肤色病白、形容憔悴。

在那身靛蓝色锦袍的衬托下,商别意宛如一块蒙尘美玉,脆弱得让人揪心。

凤曲来不及高兴,又见五十弦冷脸抬起手来:“刀。”

九万里毫不质疑地送上了自己的刀。

五十弦伸手接刀,凤曲急忙上前抓她手腕:“等等,为什么——”

“这是雇主的意思,别怪我们,我们是奉命行事。”五十弦一边说着,手腕微微一挣,轻易摆脱了凤曲。

凤曲心知自己不是五十弦的对手,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商别意挨刀。

眼见五十弦就要动手,凤曲心下一横,展臂挡在五十弦和商别意之间,硬着头皮乞求:

“你们不是都杀了方敬远吗?他不是雇主的话,原本的雇主是要什么呢?要钱吗?把商公子还给凤仪山庄,还能有谁比他们更有钱?”

五十弦露齿一笑:“空头支票达咩,老娘只收现金。”

凤曲听不懂什么“空头支票”和“达咩”,但隐约听懂了她的意思是要现钱。

“我有我有,我都给你,放他一条活路吧。”

五十弦微一挑眉:“还真有?有多少?”

凤曲当真把全身上下摸了个遍,苦着脸试探着问:“……三两银子?”

五十弦:“……”

五十弦擦了擦刀:“好宝宝,来,姐姐再给你洗个热血澡。”

她的动作何其熟练,凤曲还想说些什么,那把刀已经近到他的跟前。

好像眨一眨眼,眼睫就会被锋利的刀光无声斩落。

凤曲吓得紧闭起眼,脸色苍白、抖若筛糠,脚下却寸步未让。

“你让开啊,你不是有隐疾没法动手吗?你会被我师姐砍死的!”九万里急得上前拖拽,而五十弦收敛了先前的笑容,擎刀诘问:“倾凤曲,你真的不怕死吗?”

感受到三人的动静,连商别意也微微睁开眼睛。

他病得昏沉,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少侠,连你也被我连累了吗?”

在他开口之后,五十弦和九万里都没了声音。

凤曲按下惧意,努力撑起笑容回头看他:“没啊、没有。不是连累,是我自愿的,商公子,你受伤了吗?我带了伤药,你等我找一下。”

“玩笑就到此为止了。”

刀在空中挽了一记刀花,五十弦低眼收刀,扎成高马尾的长发随风飘扬。

她啪地打响响指,手里莫名多了一捆绳子,凤曲刚放下方敬远的脑袋,在袖袋里掏摸伤药,就这样被五十弦提着绳子,三两下绑住手脚。

“……咦?”

五十弦在他脚踝处一踢,凤曲顿时失重后仰,一屁股倒在干草垛上,紧邻着商别意。

装药的陶瓷瓶骨碌碌滚出老远,被九万里伸脚截住,五十弦道:“你把巷口守住,我去给天越门送信。”

凤曲挣扎着问:“你要送什么信?你们要把我们怎么办?”

这里是瑶城已经废弃的死胡同,入口只有一个,且没有出口。

临近郊野,除了乞丐酒徒,鲜少有人造访此处。

如果九万里去把巷口守住,凤曲怀疑他们甚至能活活饿死。

但五十弦没有理他,只是把凤曲的剑塞给九万里,自顾自扬长而去。

九万里把凤曲的药丢了回去,眼神在他和商别意之间飘一会儿,沉默地低下头,抱着剑也走了。

巷子里只剩凤曲和迷迷糊糊的商别意,以及被九万里丢在一边的方敬远的脑袋。

大概是九万里故意整他,方敬远怒目圆瞪的眼睛还盯着凤曲的方向,直看得凤曲毛骨悚然,在心里叫了半天“阿珉”。

然而阿珉还是没醒。

凤曲还注意到,商别意的确比他可怜多了。

他已经被绑了一宿,手腕上的红痕刺眼至极,嘴唇也干燥不已。

可即便潦倒到这种地步,商公子还是不愧他光风霁月的美名。在肮脏混乱的巷子里,商别意依然有一种病梅似的美感。

而且靠近了他,那股清心宁神的冷香就更明显了。

“……唔,少侠?”或许是凤曲的视线太过炙热,商别意缓缓睁开了眼,对他微笑,“你还好吗?”

凤曲一惊:“这话应该我问才是,商公子您……”

“无妨,他俩算是比较温和的刺客。”

“这样还算比较温和……总之,您身体有哪不舒服吗?”

商别意轻轻一笑:“我很好。倒是少侠,无端受我拖累,连剑都被他们拿走,有没有受伤?”

凤曲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温柔亲切的人,立刻理解了瑶城上下为何都这么爱戴商别意。

光是听他说话,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舒服,更别提被他关心,这能让任何人都情不自禁地飘飘然。

“我没事,剑也没事,总能拿回来的。您别叫我‘少侠’了,我叫凤曲,之前就在您‘吟荷居’的隔壁。”

“我当然记得。那么凤曲也别再称呼‘您’了,凤仪山庄商别意,久闻‘凤曲’的大名……”商别意的笑容更加温和,“很好听的名字,所以早早记得深刻。你就叫我‘别意’,好吗?”

这话说得凤曲有点脸红。

从前谁对他说久仰大名,紧跟着的都是对且去岛、对倾五岳的赞美,从来没有人说什么“名字好听”、什么“记得深刻”。

说来奇怪,商别意的长相其实不如商吹玉那么惊艳。

单论姿容,商别意只能说是中上;可论及气质,凤曲又觉得生平所历,没有一个比得上商别意这样亲切温柔。

“是,别意。”凤曲找回理智,低声问,“你还记得自己怎么到这儿来的吗?”

方敬远说了自己是“忠人之事”,凤曲就很难不在意这场闹剧的幕后元凶。

那个始作俑者简直心狠手辣,连方敬远这个同伴都被灭口,凤曲不敢想象自己和商别意还要遭遇什么。

商别意的眼眸暗了一瞬,刻意不去看方敬远血淋淋的脑袋:

“想来,是方敬远找来了‘鸦’的刺客。

“我今晚到天香楼是给吹玉捧场,又有阿鹿作伴,我因此没有带上近卫。当时阿鹿出去谢酒,我在吟荷居中饮茶,一时灯火忽明忽暗,那女刺客就从窗外闯了进来。她以刀胁迫,同伴则绑上了我的手脚,接着用黑布蒙眼堵嘴,我只感受到一路冷风,再看清时,就在这里,面前正是方敬远。”

凤曲怜惜地打量他周身,手腕脚踝确有红痕,嘴边也有被人拳打之后的淤青。

商别意感受到他的视线,微微一笑:“凤曲少侠又是怎么来的呢?”

“大家发现别意不见,就把吟荷居围了起来。‘鸦’的刺客来送信,我看到了,就跟过来了。”

“信?凤曲看到信了吗,信上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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