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50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由于盟主大比带来的人员流动,镇内也时常听到五湖四海的方言,凤曲下车牵马慢行,找了一间尚未满客的客栈,并在一众艳羡的注视下,领着三位“女眷”入住。

“您的房间都在二楼,小的带您过去。”

吸取教训,凤曲这回订了三间客房。

两个姑娘一间,他和商吹玉一间,至于难以处置的秦鹿,就让他自己住一间去。

凤曲本想再找小二仔细问问“摇光”、“观天楼”和“考题”之类的情报,但刚放下行李,就听到一搂大堂正有人高谈阔论,急忙端一杯茶,装作刚好地倚上二楼阑干,侧耳偷听其他客人的谈话。

比起凤曲等人,大堂的客人才更像是江湖中人,衣着装饰都极精简,为首者背了一把黑沉沉的重剑,身边同伴也各佩武器。说起话来,口音都是天南地北,听不出来历,只能依稀辨认几个地名。

“你们有人听说瑶城的事吗?”

凤曲浑身一抖,偷偷别眼过去观察那群人的神态。

果不其然,这个问题抛出后,那一伙人变了方才严肃商谈的氛围,有人重重地一拍桌面,都是是一副勃然大怒的反应:“你是说‘天权’逃跑的事吧?!真是混账,他这么跑了,要我们之后去瑶城的怎么办?!”

“据说‘天权’还是留下了不少信物的,只是有多少、怎么拿,现在都没人知道。”

“哼!什么狗屁‘第一美人’,‘天权’保准就是跟哪队考生跑了。别让我遇上他们队伍,这么不负责任的家伙,我定要他们好看!”

“就是就是,我还真奇怪了,什么队伍能让‘天权’都另眼相待,他们最好是真有两把刷子。”

一时间群情振奋,有关那个抛下考生追爱去也的“天权”,几乎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辙的愤慨。

凤曲缩在二楼,抖得更厉害了些,完全不敢下楼去和他们交换情报。

同时,他又想起了昨晚那个神秘的“深夜来客”。

其实,凤曲也不信那是村民玩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那对夫妻提出“江湖高手”的时候,凤曲着实一激灵,脑里彻底清醒了,而且心虚得厉害。

他们可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商旅。

五个人里,一个是满门被灭、隐姓埋名的落魄大小姐;

一个是备受生父冷待、人缘更是坏极的暴躁贵公子;

一个是杀了多少人自己都数不清的女刺客;

还有一个是刚刚丢下满瑶城的考生,一句“追爱”打发了所有心怀期待的江湖儿女的混蛋考官。

包括他自己。

虽然他纯良无害、真诚恳切、与人为善、谦逊有礼,但也防不住如方敬远那样莫名其妙就对他怀恨在心,或者如商别意那样闲来发疯就拉他下水……的病人。

「他武功没那么好。」

“……那就是他又找了‘鸦’。”

「那去把五十弦抓来拷问。」

“………不然还能是什么?!”

对他一直否定的阿珉沉吟一会儿,盖棺定论:「不知道。」

凤曲正想嘲笑,却听阿珉补充:「可能是鬼,或者大妖吧。」

凤曲:“……”

楼下还在谩骂“天权”,楼上的凤曲却觉得阴风阵阵,抖了又抖。

凤曲:“我们打个商量,以后能不能别开‘鬼’的玩笑。这个一点也不好笑。”

阿珉:「不能。」

他有点恨这个舍友了。

不过,今晚宿在客栈,大堂整夜都有小二守着,总不至于再出问题。

他们又都仔细锁好了门,客栈里还有那么多的客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再有那么恶劣的玩笑了。而且今天他不再喝酒,自然也不会睡得过沉,照理来说,应该是再平安不过的一夜。

-

——可那只是照理来说。

凤曲一夜没睡踏实,提心吊胆、半梦半醒。

朦胧间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在唱过四更之后,他便有些睡不安稳。侧头看一眼商吹玉的睡颜,凤曲小心翼翼拈开被角,正是睡眼惺忪,探脚下床,去够自己的鞋子。

他想去一趟茅厕,回来后再眯一会儿,就可以起床练剑,等同伴一起上路了。

可他的脚趾往下一试,一时没有拨到自己的鞋。

这时,凤曲注意到,床边坐了一道身影背对着他,似乎是感受到凤曲醒了,他便一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缓缓扭过头来。

凤曲呼吸都停住了,压低声音:“吹玉?”

惨白的月光像一条白河,从窗口流淌进来,镀上那个人的轮廓。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水滴声,滴滴答答,好像在敲一面沉闷的皮鼓。

凤曲心中发毛,看着地上投映出的狭长的影子,和窗外树影纠葛在一起,树枝的倒影像是插/进了人的胸腔,更加让人犯怵。

是吹玉又比他先醒了?

凤曲一时不敢动作,对方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梳头,凤曲还能看见那头长发一丝一缕地脱落,可是浑然未觉似的,他还在徐徐转头,模糊的脸庞即将展现在凤曲眼前。

凤曲忘了呼吸,正想伸手拉他:“吹玉,你说句话……”

二人之间差些距离,凤曲只得撑起身体,向他靠近一些。

但就在动作的时候,他感到棉被还被什么压着,顺着瞄了一眼,顿时僵住了动作,仿佛劈头盖脸被浇了一身的冰水。

商吹玉分明还在他的身旁睡着。

呼吸平稳,神态自若。

那……梳头的那个又是谁?

“滚——!”凤曲大喝一声,连惊带怒一脚飞踹过去。

床边的“商吹玉”被他一踢,干瘦的手指还卡在长发之间,整个人跌到地上,却不叫痛,仍在竭力梳头,想要把卡住的手指挣脱出来。

他的头发立刻脱得更加厉害,纷纷扬扬,格外瘆人。

凤曲的心脏都悬上喉口,压着尖叫去抓床边的剑,也顾不得白布还没拆下,举剑就往“商吹玉”的身上猛砸。

可他刚刚踩到地上,就感到一阵刺痛的湿冷。

只听“哗啦”一声,他竟然踩进了一大滩的、足以浸没脚底的脏兮兮的臭水!

那种令人不适的恶寒瞬间吞噬了他脚底的感觉,犹如跗骨之蛆,顺着脚趾向上,张牙舞爪地要将凤曲的四肢缚住。

凤曲懵了片刻,同时,“商吹玉”终于挣开了手指,而且因着他用力过猛的动作,他的头发牵扯着一大块的头皮,“刺啦”一声从头顶撕了下来。

月光照了进来,一瞥,血糊糊的一片。同时露出来的,还有一张惨白浮肿、不成形状的脸。

凤曲眼前刹黑,整个人一梭溜儿地滑了下去,一屁股坐进水里。

商吹玉这才醒了:“老师!”

反观那个被识破了的“商吹玉”,残余的头发覆盖着整个面部,头发和头皮都挂在他的指间,血肉淋漓的一片。他还像毫无痛觉似的,就借着月光,一步一窜地翻出窗户,“砰”地急坠下去。

听见楼下沉甸甸的响动,凤曲顾不得穿鞋,奔去窗边往下一看。

幽深静谧的街道上,苍白的月光洒了一地。

乌云之间穿掠着凄厉的鸦叫,乌云之下,耸动着又一片白森森、阴惨惨的“云”。

两列人影尽穿白衣,头戴斗笠,静悄悄地从街上穿过。他们没有脚步、没有声音,轻悄得像一条流动的河水,却是无数人身攒成,稀里哗啦地向前涌去。

而在惨淡的晦暗中,唯有三两声寥落的铃音穿破昏色,刺入凤曲的耳廓。

凤曲难以置信地擦擦眼睛。

再看,那些人影走得奇快,只剩下了队列末尾。

商吹玉点亮了床边灯烛,他从满地污水里找到了自己的鞋,并把凤曲的也捎带过去。

房中刹地亮了。

凤曲转过脸来,脸色煞白一片:“鬼……吹玉,有鬼……”

他已经被彻底吓清醒了。

背上起了一层薄汗,头发间也变得湿漉漉的。里衣汗湿一片,夜风一吹,冻得凤曲浑身哆嗦。

“老师,对不起,我睡太沉了。”商吹玉满是歉意地开口,提了外衫过来罩在凤曲肩上。

他和凤曲一起向下看,可他本就没和那个梳头鬼正面撞上,现在又不见了那队白衣人,商吹玉实在无法共情凤曲的惊恐,只得尽力安抚,又问:“老师,您要不要洗个澡?”

“洗澡?”

“洗个澡,梳洗一下,人可能会……”

听到“梳洗”二字,凤曲便想起那个人影在他床边梳头的景象。

连他的头皮也一瞬间感到了被人揪扯的剧痛。

“不不不——我不要,别管我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凤曲大声反驳,心有余悸,闭眼许久,才扶着椅子坐下。

商吹玉把灯烛放在一边,又把窗户拢上,避免夜风吹伤了凤曲。

这时,凤曲便捕捉到,房里再次出现了在平安村里闻过的臭味。

甚至已经不是模模糊糊的“臭”,而是能够辨认出来的,像是动物死后腐坏,又酸又苦、难以形容的腐臭。

——污水依然是从门缝里渗入进来,木门被泡成了极深的颜色。

商吹玉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从污水里捞起了不少的断发、皮屑甚至指甲,这一切都侧证着今晚并非凤曲多心或者噩梦,而是他们的房间真的遭遇了一位不速之客。

倘若他们再粗心一点,被那家伙直接暗杀……也不是毫无可能。

凤曲看清了污水里的东西,又叫:“不、不行,我得洗。吹玉,我要洗澡,我们先把这些水清理出去。还有青娥,青娥他们……”

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竭力平复心情,撑着发软的腿强行站起:“我要去看看青娥他们。秦鹿还是一个人住的,他那边更危险了,得去看看。”

商吹玉过来搀扶:“我陪您。”

但不等二人走近门口,震天响的撞门声已经闯了进来。

门被某人砰砰激撞,凤曲刚刚压下去的心跳又腾地窜起,一下子抓紧了商吹玉的衣袖。

商吹玉厉声喝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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