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86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似乎是同一时间齐齐死在这里。

仔细想来,这的确有些奇怪,让人很难不在意是什么事引起了如此大规模的死亡。

这些死亡又会不会和宣州百姓出现的怪症有关呢?

凤曲正沉吟着,却听见林间穿过扑簌簌的扇动声。

一声鸦叫穿破了夜雾,玄色鸟翼扇出疾风,同时间,急促的脚步踏着残枝枯叶飞速逼近。

凤曲下意识握紧了剑,颅内阿珉也凝神等待。

有栖川野更是转瞬弓起身体,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但等林间影影绰绰的身影浮现,微微的气喘之后,来人大呼:“boss——找你半天!!”

凤曲一怔,当即松开了手。

五十弦不知在山里找了多久,靠着乌鸦引路才奔近过来。此刻拼尽为数不多的气力,飞扑着拉上凤曲,嘴唇翻动如飞:

“出大事了我跟你说!小穆不认‘诅咒’的说法,咬死了说是瘟疫。结果县衙矢口不认,非说她也一样染了疫病,这会儿被官府拿了,关进地宫,可是谁都不能探视。我就不该让小穆一个人去,该死,现在白毛哥已经去找县令要人,不知道能不能行,我俩也赶紧想想办法吧!”

第049章 前尘记

穆青娥有一个秘密。

那是比她的身世来历还要沉重、还要无法开口的秘密。

——她想,自己或许是一个重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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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慕家灭门当晚,锦瑟换上她的衣装,把她推出了火海。

在那以后,慕家大小姐和大火一同消失,太平山上常神医,则新收了一个学徒。

当盟主大比的消息传进太平山里,常神医还收到了且去岛的一封来信。

他的故交倾五岳遭人夜袭,如今缠绵病榻,满门剑侠束手无策,只好请他出山。

常神医看罢,道:“青娥,随我去一趟且去岛吧。”

他的本意是让穆青娥见识一下当世名侠,将来下山也不至于眼界太浅。

可彼时的穆青娥满心满眼都是“盟主大比”四个字,她想起十年前的仇恨,想起遥远的清白和“真相”,师父只是看她两眼,就知道了穆青娥的抉择。

少年意气,总是恨不能一日颠覆山与海。

她以为天地之间,双足可以丈量;以为黑白之判,明眼就能分别。

“但是,我想面圣。”穆青娥说,“我想求得圣听,一雪慕家沉冤。师父,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只有皇上能证明慕家的清白。”

师父叹道:“糊涂!你真以为这世道没有人了,你一介女流,要如何在这江湖安身立命?”

“我有太平山的背景,还有师父传授的医术——”

“那些都不够你走到朝都!”

师徒二人对峙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常神医败下阵来。

他对穆青娥依依惜别、千叮万嘱:“如有万一,一定发信来且去岛找师父。”

身为挚友,他无法救下穆青娥的父母;

可身为师长,他总要保住穆青娥。

前世的穆青娥就这样做下决定,独自前去参加她的盟主大比。

途中随意集结的同伴历经幽州一考便分道扬镳,而她把第二站定在了宣州。

到第二考就形单影只的考生并不鲜见,穆青娥不过是其中一员。

直面“摇光”的巨斧,对穆青娥而言虽然危险,但她作为宣州急缺的医师,“摇光”不愿意也不可能对她下死手。几次三番的试探之后,确认了穆青娥的来历,“摇光”和胡缨便毫不犹豫接待了她。

依旧是“诅咒”的说法,依旧是“蛇妖”的谣言。

成十上百的百姓都呈现相同的病症,脉象却十分蹊跷——分明都是活人,五脏六腑却都虚弱得近乎死尸,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穆青娥初次离开师父独自看诊这样危在旦夕的病人,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但还是无法挽留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清,究竟是学术不精,还是少了师父,心中不敢妄下论断。

可城中的风言风语从不等人。

穆青娥越是不知所措,就越像是为“蛇妖诅咒”一说加码。

穆青娥很快放弃了倔强。她不能用人命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很快,穆青娥就决定发信向师父求助。

即使不为了她,只为宣州城百姓的安危,师父也绝不会推拒。

而常神医只消半月,便风尘仆仆抵达了宣州城。

师徒二人一道深入地宫,十天十夜都在切脉问诊。

穆青娥的心中又忧又怕,担心师父为此赔上一生的名望,担心自己成为师父的拖累。

他们开出一服又一服的药方,或能缓解、或能拖延,可最长也只是延缓四五天。摸不清病源,自然不敢下什么猛药,两人心知,为今之计,只剩最受人不齿的那一条道。

剖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往今来除却死囚俘虏,极少有解剖尸体的先例。

况且他们现在面对的都是无辜的百姓,这些病患和他们的家属都是心怀治愈的希望才来求助,怎么甘心病不得治,死后还不得全尸?

当穆青娥首次向胡缨提出这个请求,胡缨都倒吸一口冷气:“难道都不怕被剖的死人回来找你们算账?”

自然被她驳回。

-

后来穆青娥回忆多次,都觉得要是在胡缨初次反对之后,她便就此放弃,安分等着其他人解围破局,大不了也只是有损声名。

最坏不过是这一次半途而废,可余生还有无限机会为师父尽孝、为慕家正名。

然而当时的她并不了解“见好就收”。

她也不知道,一时的逞强会断送她仅剩的全部。

当地宫里送来最新的一批病患,而他们竟然是前往不正山除妖的考生——穆青娥从浑噩中惊醒,她终于意识到一个怪异的地方:

官府自始至终竟然将医师与除妖队伍分作两批,他们的时间频频错开,队伍内的考生不去地宫,地宫里的医师也几乎从不上山。

可是,所有被“诅咒”的人们,分明都是进入不正山后,或者和进山之人有过接触才会出现症状。

有了被胡缨拒绝剖尸的前车之鉴,穆青娥不再向上请报。

她趁夜里师父和病患入睡,孤身一人混进考生队伍,默默进了山中。

那一晚没有蛇妖,她却撞见了漫山遍野不计其数的尸体。

返回山下,穆青娥抓住师父的手,斩钉截铁说:“瘟疫。”

常神医问:“何以见得?”

穆青娥答:“不正山上有大片未经焚化的尸体,他们——”

“住口。”常神医道,“这件事,你不许再提。”

穆青娥不甘极了,她不认输,也不甘心放过这个渺茫的希望。

她找胡缨、找“摇光”、找县令,找了所有能找的人,但他们的神色不约而同都是明显的抗拒,比起追究原因,他们只问:“所以你找到药方了吗?”

穆青娥道:“那我必须剖尸,我要剖开山上的尸体,看看病变的根源。”

众人便说:“不可。”

包括常神医在内的所有人都予以否定。

对她的拒绝,就像踩灭一颗火种一样毫不费劲。

穆青娥又痛又恨,决绝之下,她连师父的劝告也不肯再听,凌晨奔出地宫,蓬头垢面却猛地捶响了县衙门前蒙尘已久的登闻鼓。

“咚”、“咚”、“咚”——

三遍惊鼓,震彻整座观棠县。

但她依旧空口无凭,任她如何引经据典、舌灿莲花,县令登堂来听,却自始至终昏昏欲睡,不予理会。

堂内是高高在上尸位素餐的县官,堂外是哀声不绝垂垂危矣的病患。

穆青娥几乎快要绝望,终于还是迎来无可逃避的一声惊堂之木。

“念在你们师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本官就不治你推诿造谣之罪。穆青娥,你若救不了人,大可坦白,犯不着用这种无稽之谈掩人耳目,这么多人亲眼看到过蛇妖,凭什么说是‘瘟疫’?

“不正山覆盖了方圆百里,有一些流寇逃犯困死山中再正常不过,你还是回去仔细诊治吧。”

惊堂木落,就不再有人听她的申辩。

只有当衙卒将她撵出官堂,天上飘下如绵如丝的细雨,一把伞从后遮住了她。

常神医叹息道:“医者治人难治世,权者治世不治人。青娥,千万不要如你父母那样,过刚易折啊……”

穆青娥崩溃大哭,师父就在身后默默陪伴。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围观的路人都唏嘘离开,常神医说:“走罢。”

“可是,我们还能去哪?”

“……”师父说,“去证明你的判断。”

-

穆青娥需要三具尸体。

一名原本就在山中的腐尸、一名进山之后感染病症的病人,以及一名从未进山,却出现了同样症状的病人。

第一个不难完成,趁着夜深人静,穆青娥对药师佛拜了三拜。

她很快便物色好目标,转移到远离人群,但自己能够轻易找到的郊外。

第二个需要周旋。

穆青娥考虑再三,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感染的考生之一。

对方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没有门派、没有朋友、没有家乡,连真实名字都不知道,只此一人流落江湖,既没有雄心壮志,也没有天赋异禀。

听穆青娥说完所有,小少年沉默再沉默,花了一宿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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