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极年
……
朝廷即将与达朗部落和亲的消息,飞快向外扩散着,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北疆军营。
边军驻守边疆,几乎每年都要与来犯的达朗部落交战,双方势同水火。
得知朝廷要与达朗部落和亲,血气方刚的将领们气愤得红了脸,虎步生风地来到主帅镇安王的营房讨说法。
“王爷,和亲的事,是真是假?”一个生着络腮胡的将领大着嗓门发问道,他一手握住腰间的佩刀,放出豪言,“今天老子把话放在这里,和亲之事老子不认,达朗蛮子要是敢出现,老子照砍不误!”
军师陆寻山看着眼前这群将领,他知道不能把事情闹大,否则被有心人传回京城,又要惹陛下猜忌了。
“杨副将,这事还没有明旨送到军中,目前还说不准。”陆寻山安抚众人道。
“我看八成是真的,否则最近那些达朗蛮子怎么这么安静?”又一名额头带疤的将领说道,“达朗蛮子年年来犯,抢夺物资,掠杀边城百姓,之前被咱们击退,朝廷不思追击,却要和亲,怎生有这样的道理?”
“朝廷怕了,我胡大可不怕!”又一名将领拿着刀道,神情激愤。
“王爷,这事要怎么办,你给大家一个说法!”最开始说话的络腮胡子杨副将又开口了。
镇安王谢行珏看着军中这些将领,作为一军主帅,他看得更远一些。
先前,他们确实击退过一次达朗的铁骑军,可那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再来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且只要达朗撤回草原,他们就会陷入被动,因为草原是达朗的主场,与马上长大的达朗骑兵比,己方这边的将士明显处于劣势。
这也是先前他们胜利,他没有深入草原追击的原因。
如今两军僵持,达朗突然提出和亲,这怎么看都像是缓兵之计,达朗部落一定在谋划什么。
达朗部落就像伏于北方的豺狼,如果不能将其彻底击垮和收服,日后定会成为大堇的心腹之患。
所以不管朝廷的旨意是什么,谢行珏都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和亲之事发生。
有了决断,谢行珏开口道:“众位放心,本王……”
谢行珏的话还没有说完,营房外突然传来喧闹声:“让我进去!”
“你们拦我做什么?”
听到这声音,营房内的人忍不住蹙眉。
此时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公子齐锐。
京城的公子哥,来军营当监军,这怎么看都是儿戏。
尤其是前不久,尚书府的家仆拿着家法过来,追得齐锐在整个军营里上蹿下跳。
众将领看了一场笑话,更加不把这位空降的监军放在眼中了。
“让他进来。”谢行珏发话了。
齐锐进到营房,他看了一圈,眼睛放光:“要开战了吗?”
杨副将冷哼了一声,讽刺道:“休战了!”
齐锐不明所以:“为什么不打?”
“战争不是儿戏。”军师陆寻山站出来说道,同时他也有些疑惑,“朝中已经有了和亲的意思,齐监军没有听到消息吗?”
“啊?和亲?”齐锐刚来,在这军中又没有人缘,所以消息比较闭塞,他还不知道和亲之事。
齐锐看着在场的人,问:“谁要和亲?”
“那就要问朝廷和陛下了!”杨副将说道。
“陛下?”齐锐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你们别骗我,怎么可能是陛下!”
“陛下给我的口谕说要战!”齐锐信誓旦旦地说道。
陛下让他督促镇安王,不就是催战的意思吗?怎么可能会和亲?
如此想着,齐锐环视在场的人:“不会是你们怕了,要和亲吧?”
“谁怕了!”杨副将第一个不服,拔刀道,“天王老子怕了,老子也不会怕!”
“齐监军,”陆寻山看着齐锐,严肃道,“你所说可当真?”
受到质疑,齐锐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假传圣旨可是欺君之罪……”
说到最后,齐锐的语气稍微弱下去了一些,不过他很快想到,自己这次确实得到了皇上的口谕,底气立刻又上来了:“陛下派我过来,就是为了督促你们!”
听到齐锐这番言之凿凿的话,在场的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一番眼神交流后,最终都看向了镇安王谢行珏。
谢行珏也在思考,达朗部落想要使用缓兵之计,陛下同意和亲,难道是将计就计?
第10章
昳芳院的雅阁内,一身穿藕荷色罗裙,姿容绮丽的女子起身,对着眼前的红衣公子盈盈一拜道:“琼颜给沈公子添麻烦了。”
“琼颜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红衣公子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这红衣公子正是淮国公世子沈拾之,之前因和尚书府公子发生冲突,他被禁足在家,今日才刚刚解禁出来。
想起画舫上的意外,沈拾之又开口道:“本就没有什么妨碍,只有那朝中御史喜欢风闻奏事,家中大人喜欢上纲上线罢了。”
名唤琼颜的姑娘掩嘴一笑,开口道:“沈公子不必如此开解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沈拾之生得俊朗,认真说话的时候显得尤为真诚。
琼颜回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递到沈拾之面前。
“沈公子的好意奴家接受了,也请沈公子接受奴家的谢意。”琼颜开口说道。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沈拾之也没有继续纠结,他接过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沈拾之望向琼颜,又问:“那齐铭有没有再寻你麻烦?”
沈拾之口中的齐铭,便是兵部尚书的次子,也是在画舫上与他发生冲突的人。
那日,齐锐给二哥齐铭践行,打的主意便是灌醉齐铭,自己李代桃僵去北疆。
而齐铭即将离家远去北疆,心中多有不舍,因离愁在心,便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彼时,恰逢昳芳院的花魁琼颜在画舫上弹琴。
琴音入耳,勾动心弦,酒醉的齐铭情不自禁,寻着琴音找了过去。
见到佳人,齐铭心生向往,便开口相邀。
琼颜拒绝后,齐铭仍然不肯放弃,一直缠着琼颜不放。
沈拾之刚好也在画舫上,又与琼颜相熟,便出手帮忙解围。
他本想劝退齐铭,不料齐铭醉得厉害,颇有胡搅蛮缠之意。
争执中,醉鬼齐铭一个脚下不稳,跌入了湖中,这也就有了后来那些事。
谈到那日的意外,琼颜摇了摇头,回道:“齐公子应是没有恶意的。”
身在昳芳院,琼颜见过各种各样的客人,那齐铭是尚书府的公子,如果想寻她麻烦,也不会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了。
从这也可以看出来,这件事确实不大,就像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家长非要参与进来,性质就变了。
听到琼颜的回答,沈拾之点点头,而后又问:“琼颜姑娘不打算赎身了吗?”
琼颜眼中闪过向往之色,但很快又回归现实:“方妈妈于我有恩,我想报答了妈妈的恩情再离开。”
琼颜已经攒够了赎身的银钱,可如果她一走了之,楼里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为了报答方妈妈的恩情,琼颜想等新花魁出现后再离开。
“让沈公子挂心了。”琼颜又道。
沈拾之却洒然一笑,开口道:“琼颜姑娘通透,倒是我着相了。”
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沈拾之起身一礼,与琼颜姑娘道别。
出了雅阁,来到外面的走廊,昳芳院的姑娘见到沈拾之,纷纷挥手打招呼,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说的大概就是如此盛况。
沈拾之是这里的常客,他游刃有余地回应着众姑娘,而昳芳院的姑娘虽然热情,却也都保持着克制,除了挥手打招呼,没人真的上前与沈拾之纠缠。
沈拾之畅行至二楼的楼梯处,迎面碰到了上楼的方妈妈。
方妈妈见到沈拾之出来,立刻热情地恭送:“沈世子慢走。”
“方妈妈客气了。”沈拾之是真的觉得方妈妈客气,明明他已经是熟客,可每次他离开,方妈妈都会十分热情地恭送,也没见方妈妈对其他客人如此。
沈拾之不知道的是,他能独享这份殊荣,是因为在方妈妈眼中,他就是一个“花魁杀手”。
青楼里的姑娘,即使攒够了赎身钱,也很少有赎身离开的,因为留下,便可以得到整个青楼的庇佑,而一旦离开,在这个世道,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很难独自生存。
可自从沈拾之出现,一切就都变了。
沈拾之先后成了昳芳院两任花魁的常客,结果那两任花魁都赎身离开了。
现在整个昳芳院只剩下了琼颜一个花魁,而沈拾之又成了琼颜的常客……
如果不是沈拾之还顶着淮国公世子的身份,方妈妈估计会直接把人赶出去。
碍于沈拾之的身份,方妈妈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只能巴望着这人赶紧离开。
所以每当沈拾之要走,方妈妈都十分热情。
方妈妈恭送地不是贵客,而是实至名归的花魁杀手啊!
如果让沈拾之多来几次,她这昳芳院早晚得关门大吉!
“方妈妈不必多送。”花魁杀手沈拾之出于好心提醒道,“最近昳芳院好像没有往日热闹了,方妈妈也要对其他客人多上心。”
“呵呵,呵呵呵……”听到沈拾之的话,方妈妈脸上的假笑差点没维持住,不过出色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给出了礼貌回复,“多谢沈世子关心……”
……
皇宫御书房。
江存度召见了禁军统领梁青墨。
麦色皮肤的青年统领,单膝跪于御案前,除了最开始见礼说的一句“参见陛下”,这人便一直抿着唇,沉默寡言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梁太傅之子,硬朗的武将形象,也不像是梁太傅这个大儒能教出来的。
梁太傅的长子梁青墨,便是日后会打开城门,放镇安王进入皇城的人。
江存度见此人倒是没有别的目的,是食乐说最近御书房外出现了可疑的人。
食乐担心是刺客,每日也不在外殿守着了,而是紧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江存度觉得食乐有些过于紧张了,宫中的内侍宫人有上千之数,说不定只是恰好路过御书房的人,被食乐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