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极年
谢行珏让人把寻回的几箱嫁妆搬了过来。
陆寻山走到两位钦差面前,开口道:“这些寻回的嫁妆,两位大人也一同带回去复命吧。”
两位钦差对视了一眼,王钦差开口道:“陛下只命我等查明真相,并未提及带回嫁妆。”
“嫁妆不如先留在此地,我等回京后会向陛下禀明。”周钦差说道。
“这……”陆寻山总觉得有些不妥,他看向谢行珏,询问要如何处理。
“圣使觉得如何?”王钦差询问传旨圣使的意见。
圣使也有些为难,他看着那些嫁妆,回想陛下派遣他来此的目的,一是传旨,二是催回两位钦差,不要让钦差延误北疆军事……
陛下明显是有所偏向的,想到此,圣使笑了笑道:“就按两位钦差大人所说吧,我等还要快些回去复命,带着嫁妆恐怕不好上路。”
嫁妆最终还是留在了边城,两名钦差和一众和亲的随行人员轻车简从出了城,向着南方的京城出发。
行出不过一里,沈拾之突然勒马停下,他望向前方。
前方是既定的回京路,回去后,他便能继续做他的国公世子,而身后……沈拾之回首望去,是巍峨坚守在边境抵御外敌的边城……
见沈拾之停下,王钦差开口询问:“沈少卿可是遗忘了什么?”
沈拾之看向两位钦差,突然一拱手道:“还请两位大人替在下禀明陛下,在下也想留在边城尽心效力。”
“啊……”两位钦差诧异不已。
而沈拾之已经调转马头,策马扬鞭,向着边城的方向而去。
绯衣似火,义无反顾奔向全新的未来。
城墙上,目送一行人离开的谢行珏等人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
“这沈公子倒是一个妙人。”陆寻山不禁感慨了一句。
谢行珏也望着那抹红色身影,他抬手对着手下说道:“开城门,让沈公子进来。”
“这沈公子,是陛下特意派来的吗?”夏清岚突然问了一句。
众人同时陷入沉思。
当初轿子里走出一个男公主,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可如果这是陛下有意安排,那就说得通了。
思及此,众人不约而同望向京城方向。
陆寻山开口道:“陛下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第31章
经过数日跋涉, 王钦差和周钦差等人终于重新回到了京城。
回京后的早朝上,两位钦差汇报了此行的调查结果。
和亲队伍被劫确为山匪所为,而山匪都已经伏诛, 和亲嫁妆也已经追回了部分, 目前只有嫁妆中的粮草,以及艳阳公主下落不明,延州牧仍在派兵搜寻,如果找到线索, 会第一时间呈报上来。
听闻这个结果,朝臣们有些骚动, 吏部郎中出列试探道:“陛下,和亲事关重大, 如此便定案,会不会有些草率?”
“吴郎中也很关心北疆之事啊。”江存度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不若效仿前兵部侍郎, 辞去官职去往北疆。”
吏部郎中:“……”
“臣愚昧,还望陛下宽恕臣的浅薄之言。”吏部郎中败下阵, 又灰溜溜退回了队列。
江存度视线扫过殿中百官, 他道:“有关和亲之事,众卿还有什么异议吗?”
殿中沉寂,百官无声对望, 最终是鸿胪寺卿站了出来:“陛下,先前的和亲队伍被山匪劫持,为了维护边疆稳定,朝中是否要另派和亲人选?”
“艳阳公主下落不明, 朕甚忧之。”江存度看着出列的鸿胪寺卿,开口道, “和亲之事,等寻到艳阳公主的下落再议。”
“可是达朗部落那边……”
鸿胪寺卿的话并未说完,江存度便接过了话,他道:“达朗既有心求和,又何须我大堇下嫁公主?”
“此事容后再议。”江存度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的视线转到了圆满完成任务的两位钦差身上。
“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江存度不吝夸奖,随后分别给两位钦差升了官。
王钦差升任都察院副都御史,周钦差升任大理寺少卿。
原本两位钦差都是刑部的官员,江存度如此安排,是为了让人才均匀在朝中分布。
再者,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是古代的三司衙门,就相当于现代的公检法部门,在三个部门安排相熟的人,日后遇到案件,沟通起来也方便。
王钦差和周钦差轻松去北疆走了一趟,回来便连升两级,两人春风满面,喜气洋洋地出列谢恩。
解决完北疆的事,江存度又转向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
如今,行宫与堤坝工程都已经开始动工,算算时间已经近一个月了,江存度提醒两部尚书对工钱之事不要怠慢。
“回禀陛下,工部已经将服役百姓名单交由户部。”工部尚书回复道。
“户部已经核实完毕,月底便能下发到位。”户部尚书紧跟着答道。
“工部与户部统筹好,务必保证明年暑热之前,堤坝与行宫建造完成。”江存度又强调了一遍工期,便结束了今日的早朝。
散朝后,百官依次退出勤政殿,去往各部衙门办公。
新任吏部侍郎齐铭转身看向身后,对着紧跟在他后面的吏部郎中,伸手比出了一个大拇指:“吴郎中,厉害!”
吏部郎中不明所以,就听齐铭又道:“上一个如此关心北疆之事的,已经永远留在了北疆,没想到吴郎中还敢站出来,真是让在下佩服啊!”
吏部郎中:“……”
吏部郎中尴尬地挤出一个笑来:“齐大人过誉了……”
齐铭放慢脚步,与吏部郎中走到一排,十分熟稔地又问:“对了,你家中可有未婚姊妹?”
“……”吏部郎中表情僵硬,眼神躲闪,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大人,下官突然内急,先走一步……”
仿若身后有猛虎在追一样,吏部郎中迈开腿疾走,瞬间就与齐铭拉开了一段距离。
吏部是淮国公的管辖范围,整个吏部上下几乎都是淮国公提拔的亲信,可自从前任吏部侍郎离开,齐铭就像是一根钉子,扎根在吏部,与整个吏部格格不入。
而最让吏部众人难受的是,齐铭担任的是侍郎之职,除了兼任尚书的淮国公,吏部其余官员想要办事,都少不了要和齐铭打交道。
最近,齐铭以为陛下登记三千佳丽为由,逮住一个吏部官员就询问家中姊妹,弄得整个吏部上下苦不堪言,甚至到了闻“齐”色变的地步……
而齐铭觉得自己初来乍到,应当主动一些,才能更好地融入大家。
齐铭望着吏部郎中仓皇离开的背影,他挥手道:“吴郎中,等回了吏部衙门我再找你!”
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吏部郎中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绊倒,重新站稳后,他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原地……
前方,刑部尚书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向后扫了一眼,而后对着身旁的兵部尚书说道:“齐侍郎年纪轻轻就担任要职,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罗大人客气了。”兵部尚书谦虚道,“要说虎父无犬子,还是陛下更得先皇风范。”
刑部尚书极为赞同地点头,想到陛下雷厉风行地手段,不由得叹道:“陛下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确是如此。”兵部尚书也不由得感叹,“都说先太子最有先皇之风,如今看来还是陛下更胜一筹。”
刑部尚书左右看了看,提醒道:“齐尚书慎言啊。”
先太子原本是最有望皇位的人,只是意外摔断了双腿,又治疗失误,导致双腿尽废,彻底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那之后先太子便一蹶不振,先皇十分痛惜,曾下令禁止任何人非议先太子,以至于先太子一度成为宫中不能提及的禁忌。
兵部尚书却捋着胡子,从容道:“罗大人可见过御书房的鹦哥?”
刑部尚书一愣,有关鹦哥之事,他自然听说过,只是他还没机会去御书房面圣,所以还不曾亲眼见过。
“陛下的心胸远非常人能比。”兵部尚书感慨道。
自从第一次去御书房面圣,见到养在御书房外殿的鹦哥,兵部尚书便知道,陛下绝不是传言中暴戾恣睢、乖张专横的暴君。
陛下之文韬武略,恐怕是众皇子之最,从陛下登基后的作为便可观一二。
陛下初登基时,朝中无一亲信,而现在,陛下对朝局的掌控手到擒来,如曾经那般朝臣集体请命胁迫陛下的情况,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想到此,兵部尚书不由得庆幸,自己早早就投靠了陛下,如今他也算是陛下眼前的近臣,先不说他与陛下关系亲近,就算是外人谈到先太子,以陛下的胸襟,恐怕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听了兵部尚书的话,刑部尚书若有所思起来,他对陛下的了解不如兵部尚书全面,可通过之前的派遣钦差事件,他也隐约察觉了一些非同寻常之处……
前方就要到兵部衙门了,兵部尚书一拱手,正要与刑部尚书道别,旁边的工部衙门里却突然传出了争执声。
兵部尚书好奇望过去,就见工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不知在争论什么,两人吵得面红耳赤。
兵部尚书与刑部尚书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转身进了工部衙门,他们这不是八卦,同朝为官,有什么难题,他们帮忙参谋一下,说不定就解决了呢……
“工部官员外派到地方,不但要负责工程进度等事宜,还要监管做工的劳役,辛劳程度可见一斑,为何不能领工钱?”这是工部尚书的声音。
“工部官员已有俸禄,再拿工钱就是不合规矩!”这是户部尚书的声音。
“工部官员在地方参与堤坝与行宫建设,工同劳役,领工钱合情合理!”工部尚书不服,出言反驳道。
“工部官员负责工程建设是职责所在,既然领了俸禄,就不该再拿工钱。”户部尚书也有理有据,坚持自己的原则。
“所有外派的工部官员,工钱加起来不过十两银子,户部难道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吗?”工部尚书觉得外派的工部官员和服徭役的百姓领一样的工钱,要求已经很低了,而户部卡着不给就是故意刁难。
“这不是银钱多少的问题,哪怕是一个铜板,只要不合规矩,户部便不会给!”户部尚书依然坚持原则不动摇。
“什么是规矩?”工部尚书反问,而后道,“工部官员做工了,便能领工钱!”
“工部官员领了俸禄,便不能再领工钱!”户部尚书依旧不肯退让。
两个年龄加起来已经过百的当朝大员,居然是为十两工钱的事争得面红耳赤。
听够了八卦……不对,是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兵部尚书看着吹胡子瞪眼,互不相让的两人,给出了一个建议:“二位在这里相争,不如找陛下做裁决。”
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同时转头看向兵部尚书,兵部尚书捋了一下胡子,又道:“工钱是陛下提出来的,规矩如何自然是陛下说了算。”
户部尚书觉得兵部尚书说得有理,他对着工部尚书道:“你敢不敢找陛下裁决?”
“工部官员领工钱,本就是合规矩的事,有何不敢?”工部尚书直接转身向外,“今天我便让陛下评评这理!”
户部尚书不甘示弱,紧跟其后:“让陛下评理,工部官员领工钱也是不合规矩!”
工部尚书:“合规矩!”
户部尚书:“不合规矩!”
两位尚书的声音渐远,刑部尚书问兵部尚书:“齐尚书觉得陛下会如何裁断,户部会不会出钱?工部又能不能拿到钱?”
“通过之前的情况来看,陛下想要让两部互相制约。”兵部尚书捻着胡子沉思了一下,“所以我猜,陛下的裁断会落在两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