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栖鹿
每条活虾都是肥大且饱满,宋掌厨明显对其做了很繁琐的处理,清洗干净的虾身在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泡着的酒亦是味浓醇香、闻之即醉,也不知是何种好酒?
历承光看着就已经溜了口水,于是便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夹起一条虾蘸着些许料汁,旋即随葱白一同送入口中。
这虾!肉质鲜美、口感饱满,嫩滑到让人赞叹!
这酒!不辣不生、凌冽清香,连宫中都尝不到!
这菜!醇香适口、回味悠长,简直是堪称绝品!
一口入胃,简直觉得天地间都有些摇摇晃晃,仿佛此刻他也化身了饮酒的活虾,正醉倒在这茫茫酒水之间一般。
“妙哉!这道醉虾简直……”历承脸上挂了些许红晕,“简直妙哉!这虾和这酒绝配!”
他一连吃了四条活虾,现下明显已经有些醉了,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吞吐。
食客们亦是如此,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转眼间,那两大盘的醉虾便已经消失殆尽,只留下一群仍旧意犹未尽的食客们面面相觑,心中都回荡着一句:怎么才这么点!
宋祁越:……汝听,人言否!?
历擎见状无奈扶额,忙将天子面前的醉虾抢过来,旋即淡声说道:“陛下莫急,佛跳墙你还未曾品鉴,快再尝尝那个去。”
他边如此说着,边悄悄的送入自己口中一条,美滋滋的品鉴起来。
历承:“……”
这家伙说的如此义正言辞,不过就是想吃独食罢了!卑鄙!
他狠狠的剜了袍弟一眼,旋即又换了双筷子,探向齐安生的佛跳墙。
仍旧是美味的。
但这种美味却极为的标准化,是那种熟稔的做过了千万遍,虽半点差错都未曾出过,但却独独缺少了最重要的心意,致使整道菜没有半点活力的美味。
美则美矣,差些火候。
宋祁越和齐安生也互相品尝了,就在饱含醇正酒香的活虾入嘴时,齐安生心中便已经清晰——这次比试,自己输了。
他双眸圆睁看向上座的历承,见其的眉眼逐渐从不悦到凉薄,便知自己稳坐五年的御厨之位,在此刻便已经被陛下完全褫夺。
他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在众人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色中,终是红着眼咬牙切齿同宋祁越说道:“可是你、你并没有将这次比试放在心里!醉虾的做法如此简单,根本尝不出手艺如何,要点便只有浸养活虾的酒罢了,你……”
宋祁越蹙眉看向他,凌厉冰冷的目光扫过,顿时便让其有些哑然了。
“齐安生你怕是不知,这浸养活虾的酒水,也是我亲手酿造的吧?”他冷哼一声继续说着,“厨源于心更源于情,你自打一开始就过度紧张,只想着做好这道菜就行了,却从未想过你最开始入这行为的是什么,你放弃了最初纯净的心思,同时也放弃了这份让你赖以生存的手艺,现在你好好的去回想一下,你最初设想的厨道人生,真的是现在你所经历的吗?”
齐安生愣在了原地。
厨艺比试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吃饱喝足的权贵们美滋滋的四散离去,百姓们也三五结伴的准备前往酩越饭馆,好提前能取个午膳入座的号码牌子。
喧闹终归寂静,人心从不留情。
宋祁越将灶台收拾干净后,便踱步走至还有些呆愣的齐安生面前,伸手递过去一方帕巾,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厨艺比试结束后的第三日,齐安生走了。
临走前他遣人给宋祁越送来了一封书信,信中言,自那日比试落败后,陛下曾传召于他,并对他的手艺表示出了极大的惋惜,也是这时他心里才明白,原来陛下对他确实已经够好了,是他自己逐渐被利欲熏心忘了初衷;他也偷偷的去看望过齐伟岭一次,面对亲生父亲的歉意与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有多混账、多丧心病狂。
虽然至此他仍旧不愿意承认,宋祁越的厨艺造诣比他要强,但却必须要承认的是,宋祁越的话给他指引了一条明路。
因此自今日起他便将庆忠楼转手,准备找到幼时点拨了自己的师傅,回到旧桃源重新捡回初心学习厨艺,绝对不会再同现在这般迷茫无知了。
最后一句话便是:宋祁越,我羡慕你这般豁达恣意的人生,且等我几年,我齐安生终归还是要回来与你一决高下的!
看完这封信的时候,宋祁越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将信件给收好,待到晚间关店回到樊燕巷的时候,便转手将其便交给了齐伟岭。
老厨子应当是早就知道了。
因此他只是稍稍愣了一瞬,旋即便有些苦涩的笑道:“无妨,他小的时候我就未曾养育过他,如今他想出去闯荡,我自是也没什么理由去劝阻的。让他去吧,对他也好,磨练磨练心性总归不会差到哪去。”
宋祁越便点头应下。
而后的几年时间里,酩越饭馆的知名度逐渐扩散,从金陵城走向外阜,从外阜又走向了远邦,但凡来尝过酩越饭馆美食的,无一不是对其流连忘返、念念不忘。
甚至有他国的权贵和来使,竟不远万里拜访豫安王朝,只为一品酩越饭馆的美味,哪怕排队领牌子或是等上好几天,那也都是对此无怨无悔的,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会带些干粮,说着必须让朋友们也一尝此等美味。
而随着这两年的客流量逐渐增多,酩越饭馆也终于从笼乐坊搬走了。
宋祁越将其从小而狭窄的外坊,挪至了喧闹繁花的朱雀主街,店面也改为了三层建筑——
一层是为百姓们所服务的食堂,二层是为正经来享受美食的食客们所布置出的茶馆,三层则是供那些有钱人亦或者权贵们单独包下来的雅间。
各层有各层的特色,但内里装饰依旧朴素干净,价钱也并未因此而虚高,这对于一众食客们来说,好似与曾经也并无甚差距。
唯一让人颇为不解的就是,往常最为勤恳的酩越饭馆,如今竟然会在每月多增加一日关店歇业,且这日期还并不固定,仿佛是随心所欲似的。
原以为加的这一日,应当是为了宋掌厨放松心情休息的,后来百姓们才知道,原来这一日,竟然是去为宫中准备皇宴的!
从白天忙到晚上,皇宴的所有菜系皆由宋祁越把控制作,这可是一个极大的工程。
因此,但凡是酩越饭馆关店歇业的这一日,就会有不少食客在晚上遛弯的时候发现,宋祁越从皇宫回来时,整个人身上那种出尘的气质,便都被疲惫和劳累给磨得所剩无几了,走路虽仍旧挺拔,但却略有些漂浮,那模样真叫人哭笑不得。
刚刚从皇宴上回来的宋祁越:……累了,想摆!
他遥遥望着家中的灯火通明,阿桡现下应当正在努力琢磨他写出的菜谱,师父则应当是正美滋滋的吃着花生喝着酒,再时不时的指点阿桡两句,瞧着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了,便继续美滋滋的享受去,好不惬意。
宋祁越嘴角的笑意微勾,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现下好像又没那么累了。
秋日晚间微凉,夜空星斗闪烁。
在这点点灯盏亮起的烟火人家中,皆蕴藏着如他适才所想到的温馨景色,不泯不灭,日日如此。
他敛起了疲惫,将衣衫整理好,旋即快步上前,伸手推开了大门。
“我回来了。”
——本世界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写现代娱乐圈哈,以荒野生存综艺为主线,基本荒野生存直播结束后,世界线就结束的那种~-身娇体弱的黑红小生#xs,宋娘腔上荒野综艺,不是他哭死,就是我笑死##宋哥!你就是我唯一的哥!OHHHH##追星人的爬墙就是这么快(bushi#
第66章 绝世大厨·番外
“来来来朋友们,大家跟着我往这边走哈,叔叔阿姨们都不要掉队,小哥哥小姐姐拍照时注意安全,千万不要磕碰到桌脚和展柜哦!”
豫安王朝后世21世纪,酩悦酒楼历史遗址中——
笑容明媚的女导游正拿着小旗子,带领自己的这队旅游团走至一楼,随后将扩音麦摆好并打开,滔滔不绝的同游客们攀谈了起来。
她笑问:“我想队伍里有好多年轻人,都是不知道酩悦酒楼对不对?”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
“因为在近十年的时间里,许是因为证据都不够充足,所以有关于酩悦酒楼的内容,都逐渐从历史书上消失了,年轻人对此了解不多很正常。”女导游解释,“不过那都没关系,今天既然咱们来到这里了,我就给大家伙详细的讲讲,有关酩悦酒楼和其老板宋祁越,在此处发生的那些历史趣事。”
她指着正对大门的柜台,“大家看此处的布局,是不是感觉很眼熟?”
众人闻言便循着她的指尖看过去,打眼便瞧见围在柜台四周的桌面,其下还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许多的小巧木凳,旁边还置有衣篓、餐车等等措施。
“这和快餐店的吧台很像!”有人诧异道。
女导游闻言忙接过话:“这位朋友说的没错哦,我们后世的吧台形式,其实也有一部分都是借鉴的酩悦酒楼。这家酒楼的老板宋祁越,是个非常聪颖且善于改革的人,不仅推出了造福百姓的拼餐形式与自助形式,还在当时以皇权为主的旧社会中,敢于对天子的要求与逼迫说不,这多有反抗精神啊!”
“来大家再看向门口这里,这处半人高的小台子,其实是酩越酒楼每天发放早、午、晚市号码牌子的地方,据传宋掌厨的手艺普天之下无人能比,无论是何等嘴挑的老饕尝过他的手艺后,就再也难以忘却其滋味了。看这里的桌角都已经被磨损的圆润了,就能知道酩悦酒楼每天客流量真的是非常大。”
“还有通往二楼的台阶上,这里摆放的‘轻走慢行莫言语’的牌子,和外头悬挂着的匾额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那就是酩悦酒楼的老板宋祁越。
之前还有文化界的专家单独研究过他的几幅字画,很稀有,当下流传于世的也仅有两幅是完整的,但那笔力、那色彩还有那隐晦传神的意境,可是叫许多专家都对此赞叹不已。
虽然还有很多人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做饭的厨子能有这么厉害的书法造诣,还有人传这些都是专家们编造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两幅画现在已经被收录进国家博物馆了,真真假假各执一词,谁又能说的准呢,是吧?”
……
女导游领着游客将三层楼走了个遍,并运用自己极为丰富的知识储备量,细心的给他们讲解此处有所记载的趣事。
其中有一件趣事最为震撼。
“据史书记载,酩悦酒楼之前的地址并不在此,而是在据此处千米开外的笼乐坊中,那时的酩悦酒楼其实还是个小饭馆。但是有野史趣闻记载,建青年间的秦国公和顺德将军,都曾来此处吃过饭,这两位在朝堂上是敌对关系,但是只要来到了酩越饭馆,就会非常默契的变成共同品鉴美食的好友。”
女导游笑道:“还不止这两位,据史书中记载,‘入酩越饭馆不提国政只谈美食’这句话,也确实在豫安王朝流传了许久。连元和帝对此都表示默认,甚至直至饭馆变成了酒楼,这段话也仍旧很有力量,后面更是有许多的达官贵胄,都会在党争内乱的时候跑到酩悦酒楼,只为能在此寻求一隅安静。”
她说着还翻出了自己存储的史料,边给众人讲解着上面难嚼的文字,边含笑指着酒楼中的边边角角和座椅板凳,告诉他们哪个位置曾接待过名留千史的忠臣,哪个位置又接待过遗臭万年的奸臣,哪个位置曾有天子微服私访前来坐过,还有哪个位置曾让一见面就掐架的两位权贵把酒言欢……
总之在这仅有三层的酩悦酒楼里,可发生了太多太多,能让那些曾在史书中叱咤风云的大佬们,羞的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抹眼泪的糗事了。
还有人跟着道:“这个我听导师给我们讲过,确实是真的,就连元和帝的起居注上都写着,今日哪位大臣并未依律遵守这句话,随便在酩悦酒楼挑起国政争议,导致宋掌厨直接关门送客并歇了整整半天业,气的元和帝当即就扣了这位大臣半年的俸禄!”
众人顿时就笑出了声,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确实对此趣事颇感兴趣。
还有人忍不住的拿起手机搜了起来,当亲眼看见由官方亲自认证的,确实在酩悦酒楼发生过的往事后,赞叹声顿时就此起彼伏,难以压抑。
所有人都对这位宋掌厨满怀好奇,实在是难以想象,能做出各种改革、不屑皇权、博得民心的妙人,居然只是一介庖厨而已。
这若是个权贵的话……
那还真说不定豫安王朝,能再多撑个几百来年吧!
游客中有位长相清秀的少年亦是这般想法,他边听着女导游的细心讲解,边轻轻摩挲着酒楼中的一桌一椅,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对此处的眷恋和爱意更深了一分。
半晌后,他问着:“那这位宋掌厨,他、他的晚年,是怎么样的?”
女导游闻言回头,笑道:“这个问题好,我正要说呢。宋祁越本人是非常豁达开明的性子,有善心但不盲目、有智慧却不自大,而且对于自己满身的厨艺也从不藏着掖着,他曾经在寂北国捡回来一个仆从,取名为阿桡,之后阿桡跟着他从创业初期走到了享誉四国,自然也就慢慢的学会了宋祁越的大多手艺。
他们俩人说是师徒,其实更像是互相扶持、互相理解的兄弟。
而待到宋祁越晚年弥留之际,也是阿桡寸步不离的赡养他。直到他九十一岁那年寿终正寝,阿桡其实也已经八十多岁了,性命垂危,又不忍宋祁越独行奈何桥,便在他的塌边留书一封并吞金自尽,随其而去了。”
游客们听至此一片唏嘘。
“这位阿桡也是个性情中人啊,怪不得和这位宋掌厨如此合得来。”
“听得我眼眶湿湿的,在那个年代,这般情谊真是令人动容。”
“这个我在野史听过,好多人给这主仆俩塑造了许多种情谊,甚至还有人写这二位是爱情,我真的会无语……”
“不是什么感情都叫做爱情,这两位的感情,也算是知己吧!”
……
在一片议论声中,适才发问的那名少年,却呆站在原地愣住了。
他耳畔回响着女导游适才的话语,鼻头一酸,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接连流淌下来,仿佛在以此诉说着,他心中隐藏至深的情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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