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梦九州
不死还是脸皮不够厚，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说：“你想知道什么，我说就可以了。”
安倍有行还是就这样看着不死，表情幽怨地像只耸着眼睛的金毛猫。
不死也盯着他看了会儿，在漫长的对视中，两个人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不死眨眨眼睛，终于开口：“他是神的残灵。”
不死以自己的视角描述了下当时发生的事，只是略去了犬夜叉、恶罗王还有他变成不死小鸟的事，直接将时间嫁接到他契约泷的时候。
安倍有行一听就知道不死的方法具有不可复制性。
神的残灵虽然少有，但对阴阳师来说并不什么难遇的事，他觉得一定还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被忽略了，但他听不死的描述也不觉得不死会知道。
如果不死知道的话，还来安倍家做什么？
安倍有行决定找个时间自己去那个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
时间不急不缓地又过了一周，黑留丸带来犬夜叉的消息，犬夜叉仍然没有破茧而出，冥加还是每天四处乱窜，森林里也没有发出什么特别的事，一切如他离开那里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说到这里，黑留丸又道：“还有件事，最近恶鬼似乎收到了鬼王的指令，大部分都潜伏起来了，就连鬼杀队也很难找到他们的踪影。”
鬼杀队可是专职找恶鬼得组织，经验已经积累地相当丰富。连他们都很难找到的话，目前活跃在世界上的恶鬼估计也没多少。
而在黑留丸向不死汇报情报的时候，鬼杀队的当主、八咫乙君此时也在安倍家。
年仅八岁便上任的少年当主端坐在安倍有行对面，在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安倍有行轻轻合起桧扇，他注视着这位少年家主，见对方丝毫不怯懦的身姿，他轻笑一声，道：“八咫君的来意我已知晓。”
年少上任的家主并不少见，就算还没出生、尚且在母亲腹中便‘上任’的当主也多得是，只是像这样自主又有绝对话语权、而且还是女子的可不常见。
更何况，安倍有行从八咫乙君身上看到了神明的诅咒。如此浓郁的怨念，如同附骨之疽。除非毁去源头，不然恐怕会通过血脉代代传递。
他继续说：“占卜一道，我并不擅长。但可一试。”
实际上安倍有行可是六边形战士，他自觉比不上晴明大人，但比其他庸才要强多了。他又说：“但是，我听说八咫君还同时委托了贺茂家和花开院家。难道他们两家都没有算出结果吗？”
贺茂家逐渐落寞，花开院也在走下坡路，听说两家有联合的打算，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谈好条件，或者谈不好直接闹崩。
作为安倍家的家主，安倍有行在看戏的同时也希望这两家打起来，毕竟和和气气多没劲儿，还是打起来更有意思。
八咫乙君并不意外安倍有行知道这件事，她又没有特意隐瞒，她道：“抱歉。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如果能在我这一代就将之消灭，那我的先祖也就可以瞑目了。”
鬼杀队得到鬼舞辻无惨的情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那个时候，正处于鬼杀队当主换代时期，上一代家主和原本的继承人先后在一个月内离世，身为长女的八咫乙君在将父亲和兄长的后事处理干净后，就直接走马上任了。
上一任当主只留下两个儿女，但女儿身体健康，儿子却从出生起就病弱，为了长远考虑，作为女孩子的八咫乙君也在学习继承人教育。这本来只是个备用选项，谁知道在上一任当主因诅咒而即将去世的时候，继承人却先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八咫家......八咫并不是他们原有的姓氏，他们一族为了躲避鬼舞辻无惨的追杀，曾前后换了多次姓氏、改了多次祖业，如今的姓氏是八咫。
八咫一族的人因诅咒而短寿，寿命平均不过三十岁。男子还要更短些，女子在嫁人之后平均能活到四十岁。
八咫乙君已经做好了自己活不到四十岁的准备，她在意自己的生命，但也不过分重视，至于世俗怎样更无所谓，不然怎么会直接将委托同时下个三个顶尖的阴阳师家族。只要能找到鬼舞辻无惨的踪迹，后续自然也会对鬼舞辻无惨下出追杀令。
现在鬼舞辻无惨正是最弱的时候，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将他给除掉，那么以后就不会有鬼杀队了。
和父亲的保守不同，八咫乙君更加大胆，她认同鬼杀队的理念，但并不认为几乎全是普通人组成的组织能对鬼舞辻无惨造成多大伤害。
——也许未来有这样的能人出现，但是现在鬼杀队还未出现那个能力挽狂澜的人。
这个世界如此丰富多彩，神明与妖怪如常识一样存在于人类的脑海里。过去八咫家也有交好的神与妖，但是人类换代的速度太快了，拥有病弱短寿诅咒的八咫家更甚。在那些长生种的时间概念里，恐怕才刚和八咫家某个人熟悉起来，那个人就死了。
与人结缘的神大多不会有好下场，与人结缘的妖怪大多数也得不到好结局。所以久而久之，八咫家不再与神妖发展出过于紧密的联系。
但是八咫乙君不一样，她就要去建立联系，让那些神明与妖怪就算在她死后也要帮衬她的家族。做出这种决定的八咫乙君认为自己并不是个好人，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理念与过去的当主们天差地别。
听到八咫乙君的回答，安倍有行只说三日后会给出答复，八咫乙君点点头，然后就告辞了。
八咫乙君离开后，安倍有行将桌上那瓶密封的、由八咫乙君带来的鲜血收好，他溜溜达达地走出茶室，全然没有在八咫乙君面前的庄重。
夜晚，朔夜无月。京都府在傍晚时分就下起了雨，不死在收拾东西，准备回朴仙翁那里住几天。
就在这个时候，安倍有行走了进来，他见不死满屋子乱走的行为，愣了下，询问道：“你要走了？”
不死摇头：“出去办点事，过几天就回来。”
他还没在安倍家找到有关修习灵魂的法术，怎么可能不回来。
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询问安倍有行？
不死隐约知道有关他灵魂的事不能随便往外说，安倍有行并没有获得他的信任。
“哦。”既然要回来，安倍有行也就不关心不死要去哪里，他拿出一瓶密封好的血，对不死道：“还准备让你学一下新的东西来着。”
不死抬头：“什么东西？”
安倍有行摇了摇手里的瓶子：“真名指引。”
名字从人生伴随到人死，很大程度上能代表着这个人的所有。没有姓名的生灵是飘忽地，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而改名换姓也意味着放弃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个生灵的真名，再辅以对方的毛发血肉或者契约承诺，基本上就掌控了这个生灵的过去与未来。
在安倍有行教导不死的时候，鬼舞辻无惨的生活暂时安稳下来。
但鬼舞辻无惨安稳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化成一团肉球，藏入一个贵族妇女的食物中，随后被她吞吃进去。他运用血鬼术到达了对方孕育生命之地，吞噬了原本待在那里的胎儿。
这并不是鬼舞辻无惨未卜先知，远在他乡也知道八咫乙君正在做的事，只是他已经有过一次这种被真名锁定的经历，所以提前藏了起来。
毕竟在平安时代，他就享受过一次这种待遇。好在那个时候厉害的妖怪阴阳师什么的都死的七七八八，最终也没杀死鬼舞辻无惨，还让鬼舞辻无惨回去灭了自家满门——当然，有几条漏网之鱼跑掉了，但那时的鬼舞辻无惨万万没想到就这几条漏网之鱼的后代们一直和他纠纠缠缠到现在。
现在鬼舞辻无惨正是虚弱时刻，自然要以更完全、更隐蔽的方法保全自己。
总之，先变成一个女孩儿吧。
第53章
在世人的认知中，鬼舞辻无惨是个男人。恐怕也没人会想到，这家伙不仅会变成一个女孩子，还打算以婴儿的状态重新‘出世’。
本来鬼舞辻无惨也没想到，但这次他的逃生之旅真的太倒霉，一踩一个坑，好不容易活到倒霉期结束，他不敢再冒任何风险，所以灵光一闪，变成了一个女孩子。
他如何变成一个女孩子出生然后生活这里就先不谈了，反倒是京都府那边没有通过鬼舞辻无惨的真名和血液锁定到这个人。
安倍有行摸着下巴，沉思道：“那家伙一定还活着，估计是用什么方法隐藏了自己的名字。看来那位小家主的打算落空了。”
真名指引的步骤很简单。第一步，指尖沾上一点鲜血（八咫家珍藏，含鬼舞辻无惨血液的浓度很高，是无惨眷属的血液），第二步，念出（实力高可默念）‘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以灵力勾动星辰，最后一步，念出真名。然后对方的大概位置与现有状态会以幻象的方式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第一步和最后一步都很简单，难在第二步。如何勾动星辰是玄学问题，不死还没弄明白。他已经知道要追寻的对象是鬼舞辻无惨，所以学的格外用心。
见不死还在仰头看着被乌云遮住星辰的天空，安倍有行收好剩下的血液，并不吝啬地向不死解释地更清楚：“不死，星辰并不只是一颗星子。”
不死回头去看安倍有行。
教聪明人可比教蠢人要快乐多了。而且不死的脑海中并没有太多固定的认知与所谓的常识，却拥有成人的大脑与心脏，他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依旧不够多，在安倍有行的认真教学下，他要理解点什么也很快。
安倍有行道：“它是星星，但也可以不是星星。北斗七子天然便拥有指引的职权，我们借用他们的力量，便要将灵魂往上引。”
“或许你应该知道降灵？高天原的神明将目光投入世间，借用神使或巫女的身体在大地上行走。但是阴阳师反其道而行，我们借用神灵的力量，窥探世间的规则。”
安倍有行这段话简直违背了世俗，他能十四岁成为安倍家的家主并不是运气，就连历代家主都认为他在思想上更接近晴明大人，但安倍晴明是不是这样想的没人知道，反正安倍有行很叛逆。
他继续说：“在这个世界上，神明、妖怪、恶鬼、精灵……都是天理的权柄散落在世间的体现。阴阳师窥探阴阳，在生死罅隙间行走。我们利用一切，去感受世间的规则。”
“不要被世上的规则束缚了，不死。”
不死静静看着安倍有行，虽然有些话他还不太明白，但受到的震撼却并不小，此刻，安倍有行的身影在他心里骤然变得高大起来，结果没过多久安倍有行就道：“话是这样说，但能超脱常理的人又有几人呢？”
安倍有行有些苦恼：“我有时候也会被世俗裹挟着走，果然我还是个俗人。”
不死忍不住开口：“有行，很厉害。”
安倍有行顿了下，他眨眨眼睛，道：“你说什么？”
不死重复了一遍：“有行，很厉害。”
和石弥丸不一样，石弥丸顺应着世间的一切；和犬夜叉也不一样，犬夜叉虽然很有反抗精神，但年纪拖了后腿，而且也不是哲学家人设；和冥加更不一样了，冥加就是个滑头。
安倍有行扬起嘴角，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不死，说：“再说一遍。”
不死感到不明所以：“有行，很厉害。”
安倍有行：“再来一遍。”
不死只觉得莫名其妙，但看在安倍有行教他的份上，他仍然认真地夸奖道：“有行，很厉害。”
突兀地，安倍有行转过头去，他一下倒在堆放了乱七八糟杂物的榻榻米上，将脸埋在枕头上，他的声音从枕头下传出来：“再来一遍！”
“有行，很厉害。”
不死疑惑地歪头：这个人难道很缺别人的夸奖吗？
——当然不缺。
安倍有行是在盛赞中长大的。
好几分钟后，安倍有行似乎终于被夸满意了，他在榻榻米上翻了个身，将不死收拾的东西往旁边挤了挤，他转头去看不死，面带笑容道：“来，念我的名字。”
不死：“？”
安倍有行：“真名指引。既然鬼舞辻无惨找不到，但我允许你找到我。我好歹算你半个老师，让老师检查一下你学的怎么样。”
不死点头，他从安倍有行身上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难过与伤心，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既然安倍有行将这些情绪隐藏地很好，那就是不想别人去探究的意思。
于是他道：“也需要血吗？”
安倍有行：“不需要。语言具有力量，我允许。需要血液毛发是因为未经本人同意，是强行指引。但若是阴阳师本人与需要真名指引的对象有很深的联系，那么阴阳师本人也属于指引媒介。”
不死做出手诀：“那我开始了。”
安倍有行点头：“不要着急，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来三次。反正总会成功的。”
不死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响起：“天枢。”
“天璇。”
灵魂究竟是指什么？
“天玑。”
像美都那样？像泷那样？
“天权。”
那是没有实体的东西，常理来讲既看不见也摸不着。
“玉衡。”
它如何形成？灵魂往上引，是往哪里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