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 第114章

作者:三傻二疯 标签: 宫廷侯爵 系统 爽文 轻松 无C P向

看大小粗细,这少说也有十五年以上的参龄,是极好的药材;但就算穷尽了高丽的储备,怕也供不起这个消耗!

“不是高丽参。”闫小阁老显然对这种挥霍也印象极深:“是找葡萄牙人和英吉利人做的买卖,他们说,在大洋对面的什么‘美洲’陆地上,生长着很多的人参。”

……喔,原来是西洋参呐。

西洋没有吃人参的习惯,所以存量充足,价格也不算昂贵。虽然如此,大把大把的买来人参后仅仅用作炭火薪柴,这奢侈也太不可思议了。

在制定中倭《金陵协定》时,原本穆祺心中还算计再三,总以为至少得有个三五十年的功夫,才能将东瀛的产出搜刮殆尽,永世不能翻身;但现在看来,只要让真君放开手腕,好好享受两回,那进度必定一日千里,根本用不着什么三五十年的功夫……

这就是封建时代独夫民贼的水准吗?穆祺大受震撼,只能叹了口气。

——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阿房宫赋极度夸张,效果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

大概是为了表示对近臣的体恤(毕竟有资格进宫的重臣是真正干活的牛马,该笼络还得笼络);等到大家喝完这碗用人参焙的燕窝,皇帝才敲响了铜磬。一众人等立刻起身,于珠帘之前伏跪,而帘中窸窣作响,思善公主掀开珠帘,迎出了数十日不见,越发水灵的皇帝陛下。

不错,虽然在宫中躲了足足数十日,但也许是大笔花钱挥霍无度真的能改善心情,又或许是不计代价所服用下去的南洋补品终于发挥了效用;当皇帝水灵灵地从帘后徐步迈出时,一张老脸居然是红光满面,双眼顾盼有神,哪里还有什么生病的影子?

当然,皇帝此番亮相,细微痕迹中仍然看得出来变化;比如他衣衫飘飘,还是往常那件朴素道袍,但手上却不知何时柱了一支莹润碧绿的翡翠玉杖,节节分明、通体无瑕,显然是从一整块翡翠矿石中开凿而出,糜费不知几何的工艺品。但皇帝却全不吝惜,只是以杖敲地,笃笃有声,而语气颇为平淡:

“朕昨日看书,见到两句妙文,竟尔至今亦不能忘怀,真是心有戚戚焉。”

莫名其妙,全无铺垫,突然而来,不可理喻。但在场的人都已经习惯了,闫阁老膝行上前:

“请圣上明示。”

“‘有客西来,至东而止;炎运宏开,金乌隐匿。”皇帝曼声吟咏,仪态极为潇洒:“这就是朕所记的妙文,诸位大学士有什么见解呐?”

又是惯熟的谜语人,又是让人梦回往昔的不说人话。大学士们对皇帝的这一套做派实在是太过于熟悉,所以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回皇上的话,这是《推背图》的卜辞。”闫阁老恭敬道:“袁天罡以术数推算千年世事流转,被李淳风推背而止。占卜出的内容编为歌谣,以隐语记录;陛下所咏,正是其中一节。”

“天机不可泄露,所以只有以隐语记录。”皇帝微笑道:“那照闫阁老的见解,这‘有客西来’是什么意思呀?”

第138章 野心

闻听此言, 匍匐在地的重臣们全身都是一抖。

说实话,“推背图”固然鼎鼎大名,但言辞含混不清, 难以理喻,更被后日的江湖术士掺入了大量伪造的民谣与谶语,真假极难辨认。这样近似伪造的谶书格调实在低下, 寻常休闲时做玄谈密语聊一聊也就罢了, 居然在国家中枢、君臣对谈时,当着诸位饱读诗书的大学士公然谈论, 那简直有不问苍生问鬼神的荒谬之感。

可是, 就算荒谬绝伦,如今又能如何呢?权力一旦扩张, 势必就要滥用;近年以来,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威严随着几次对外战争的胜利而迅速增加,行事也愈发的肆无忌惮。舆论软弱无力, 文官望风披靡,连地方的利益集团都被海贸喂饱了不再说话,皇权的约束已经减少到了某个极点, 所有人都很难在皇帝面前表达反对了。

所以说, 闫阁老与许阁老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绝对的、不受约束的皇权的确是相当危险的双刃剑,驾驭这种力量需要相当强的天赋,绝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谈论天汉孝武皇帝时, 大半的史料都会聚焦于他晚年逆天的巫蛊之乱, 莫名发癫自诛九族,手起刀落从甘泉宫一直看到长安东路;但稍微放远一点眼光, 武皇帝晚年发癫之前,其实已经在毫无束缚的皇位上端坐了几十年, 享受到了全然不受辖制的绝对自由。权力的美酒最能蚀骨腐心、变异人性,武皇帝能撑上几十年才失控发癫,已经是普天下一等一的自制力了。

而反观飞玄真君,从解开束缚到完全堕落,中间搞不好连半年的时间都没有。汉武帝或许还经历过万人之巅的天人交战,竭力降伏心魔后终于无奈失败,被权力异化为非人的怪物;可飞玄真君嘛,那基本就没有挣扎、没有抗拒、没有无奈;总的来看,他是顺顺溜溜、甚至迫不及待地滑进了权力的陷阱里,就仿佛苍蝇终于飞入了向往已久的粪坑。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一般来说,老道士这样摆烂躺平三分钟热度的人只能玩弄玩弄权术,是没办法挣脱束缚解放完整版皇权的,所以破坏力其实也相对有限,最多是个家家皆净的力度;也算是东亚大区优秀的匹配机制之一。可现在,因为某些不方便言说的外挂,莫名其妙的巧合,飞玄真君居然挣脱了原有规则的束缚,那么一瞬之间迸发的破坏力,恐怕就……

闫阁老有知在先,非常从心的滑跪了:

“‘有客西来’,必定是指泰西的客人。如今南洋西班牙人造逆,恰恰也有一个‘西’字,谶语之意,当在于此。”

“那‘至东而止’,又是什么意思?”

闫阁老又不是天桥算命的,哪里知道《推背图》是什么意思?能揣摩着皇帝的心意将“有客西来”扣在西班牙人头上,已经是人老成精超常发挥了;至于硬解什么“至东而止”,岂不难为人子!他只能磕头:

“臣愚鲁无知,伏祈圣上的训示。”

“文渊阁的大学士,怎么能说是愚鲁?”皇帝淡淡笑道:“至于求朕的训示,朕也没有什么可以多说,只是做点猜测罢了:‘至东而止’,泰西的东面是哪里?不就是中土么?有客西来,至东而止,西方来的客人,似乎对中土颇有欲求呢。”

寥寥几句训示完毕,众人遂一起匍匐,诚心诚意地歌颂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聪明睿智,见识迥然超出常人之外,给予了他们莫大的启发——当然,这些话多半都是扯淡;欧罗巴以东浩浩渺渺,哪里就能圈定在中土一隅?以现在的局势,说西方人在图谋中东都更为妥当。但皇帝金口玉言,价值从来不在于真实,而是在于定性。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谜语,已经给所有人做了足够的暗示:

真君要弄西班牙人,罪名是“觊觎中原”。

有这一句就行了,横竖这里又不是三司合审,没有人会为西班牙人做无罪辩护。外务处的临时工们老实低头,恭敬领受飞玄真君的暗喻,不敢有丝毫的议论。虽然权威扩张,但真君依旧是往日那种阴湿诡秘的作风;他下达的命令多半是暗示,是谜语,是欲语还休的谶纬,下面的人需要尽力去猜,尽力去想,并按照猜测胆战心惊地做事。做对了光荣自然归于皇帝,如果做错了……皇帝根本就没有下令这么做,这都是内阁的自作主张,与白莲花一样楚楚可怜的飞玄真君又有什么干系?

大家都明白这个做派,所以哪怕再不喜欢,还是只有老实服从。首辅闫阁老请示完毕之后,又轮到次辅许阁老上前:

“圣上明见万里,西班牙人确有不轨之心。前日外务处的消息,说西班牙在南海处……”

皇帝柱一柱拐棍,浑不介意:

“朕没有问你们战事,你们也不必亟亟的答什么战局。这些都是你们的职守,不要到宫里搅扰。御前议事,议的都是大局。”

众位重臣默然无语,穆国公世子则嘴角抽搐。好吧,又是熟悉的甩锅发言,一推二五六的摆烂态度,“这些事情你们去办。朕的事多,要把精力放在大局上面”!大局永远不会出错,皇帝的本意永远那么是好的,有了错误只能是下面执行不力。作为随驾已久的重臣,大家都太熟悉这个套路。

但无论如何,甩锅归甩锅,摆烂归摆烂,有这样一句话在,至少默认了外务处对于西班牙事务的处理权限,可以在相当程度上自由发挥。自己不做事,但总还允许手下办一点事,这就比后面的皇帝强上不知道多少。

即使皇帝摆烂,该请示的还是要请示,许少湖再次行礼:

“先前奉圣上的手谕,从京中调取了三千火枪兵奔赴九边防线,由戚元靖统领训练,预备着将来对北用兵、犁庭扫穴所用。如今戚元靖上书兵部,说整顿颇见成效,只是火枪消耗甚巨,大大超出预计。他对火器所知不深,因此竟不知如何……”

自火箭火枪被广泛运用于海战之后,如戚元靖一流的人物迅速意识到到了火器巨大的潜力,因此几次上书中枢,请求在防备蒙古的九边一带推广火器,借助武器的优势重新组织防线——以火枪火箭在战场上的表现来看,只要军队组织得力,足以迅速形成压倒性的战力;敌我强弱翻盘只在瞬息之间,抓住这个机遇及时用兵,纵使横扫漠北、封狼居胥,也未必是妄想。

这是足以奠定千古基业的大事,所以戚元靖的奏折筹备得很小心,很仔细,希图着能以此疏博取中枢的青目,以此为将来一展身手的进身之阶。却不料奏疏一上直入禁中,竟然引起了幽闭禁中的皇帝的注意。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飞玄真君对戚元靖海刚峰这样的人总是额外多一些关注,拿到奏折后也愿意费时间看一看;而戚元靖的文章平白诚恳,切中要害,又的确说中了真君的心事。

要知道,大安朝天子守国门,战略余地极为逼仄,九边防线一旦崩坏,骑兵七八日内就能直冲到京师城墙之外,皇帝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肘腋之患在侧,要命的祸害如梗在喉,哪怕是真君这样的摆子,都万万不敢疏忽了北边的军务。所以奏疏一上,立刻惊动天心,老道士罕见的乾纲独断,以御笔同意了戚元靖的奏疏,并调戚氏远赴九边,承担整顿边军军务的重任。

数年之间拾级而上,由世袭的军官跃升为统领边军防务的核心将领,如此跃升之快,当真令人瞠目结舌,也无怪乎戚元靖小心谨慎,时刻思危思退,但凡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都会立刻上书自贬,希望能及时抽身,避开物议。

可惜,真君好容易抓住了一个可靠好用的工具人,又怎么会平白放手?皇帝默然片刻,平平开口:

“火器是该外务处负责,外务处怎么说?”

造火器是穆国公世子的工作,所以世子出列行礼,垂头不言。

皇帝问他:“这几年南南北北修了这么多火器厂,火器到底够不够用?”

这还能说什么?世子老实道:“够用。”

“既然够用,那就不要哭穷。”皇帝道:“九边的事情,你们斟酌着办。”

“遵命。”世子道:“但恕臣愚钝,要请圣上的示下,是否以后火器厂扩建改造,乃至研制新型的武器,都要与九边,与各地的驻军沟通合作?”

此言一出,四面的空气立刻就是一滞,围聚在四面的大臣不敢做声,却都纷纷侧头来看他,只觉惊骇诧异,难以明状——要知道,什么“斟酌着办”、“商量着来”,本就是皇帝一贯下指示的做派,突出一个含糊其辞方便甩锅,从来不会明白解释;而下面的人心领神会,也绝不会没有颜色的逼问这一句。什么都问清楚了,责任岂不就是皇帝的了?

大概是数十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反问,连真君自己都愣了一愣,随后才照例阴阳怪气:

“你倒是很会问。可惜,如果是其余的内阁学士作答,就不会多问这么一句。”

世子很认真地回话:

“那是当然。内阁大学士都是学富五车的高人,天下的事情没有不明白的。但臣那点可怜的墨水,连‘子曰’、‘诗云’都不认得几个,要是再不多问问,只怕会坏了圣上的方略。”

飞玄真君:…………

说实话,要是别人这么回一句,那老道士非得怀疑他是有意讥讽藐视皇权不可;但世子说这么一句……哎,什么“可怜的墨水”、“大字不认得几个”,确实也不像是谎话。这样平铺直叙的说出老实话,反而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效力。

在朝政上说实话总有意料不到的作用,皇帝竟一时愣在了原处,没有立刻回话。而世子的神经人设不倒,居然又问了一句:

“还是要请陛下示下。”

这是一步步逼过来了!也就是穆氏的文化水平远近驰名,谁也不怀疑他是故意藏拙;否则单凭这两句不知好歹的回话,起码也得治一个大不敬的罪名。饶是如此,皇帝依旧是忍耐再三,才没好气的说出了那个至关重要、几乎能左右日后大半局势的表态:

“好!”

这句话太关键、太紧要,几乎可以算是一字千金的许诺。穆氏都顾不得再安抚大为不满的皇帝,立刻就低头答应了下来,做实这一句要害:

“臣遵旨。”

·

除了在穆国公世子的手上破过一次功以外,皇帝与中枢间对答无碍,短短几句问话就将千斤重担尽数交卸了出去,为自己再清扫除了一片躺平的空间,足可再缩回西苑优游岁月。如果忽视掉中间不恰当的小插曲,那这也可以算得上是运筹帷幄,指点江山,潇洒倜傥之至。皇帝大抵心满意足,在交代完一切事项之后,终于心血来潮,决定吐露一点他斟酌了很久的密辛。

“这半年以来,锦衣卫的人到海商处采买货物,探听消息,都说西班牙人得天独厚,在远洋以外占了一块叫‘美洲’的宝地,物产丰饶,金银称是,以此而雄霸四海,不知是否确实?这‘美洲’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也仔细访一访。”

此语一出,别人倒也罢了,不过唯唯听命而已。只有垂手缩回人堆中的世子眼角一跳,小心抬起头来,若有似无的瞥了皇帝一眼。

第139章 莫名忧虑

显然, 谁也不可能询问这“美洲”到底是什么来路。所以,在仔细聆听完皇帝的口谕之后,大家只能将关窍记在心里, 而后再次匍匐行礼,恭龄圣上的训示。

到此为止,皇帝与重臣之间数月一次的当面沟通就算是结束了。飞玄真君径直入内, 再不回顾;大臣们则垂头屏息, 肃立恭送,等到皇帝的影子消失于屏风之后, 才由宫人招呼, 逐个离开内殿。

往常重臣们觐见之后下朝休憩,都是由李再芳黄尚纲等大太监负责迎候招待。但现在黄、李两位失去了在御前行走的资格, 就只有由思善公主一力顶上,拎着拂尘送大家出门。本来这种私密独处的时间是内阁与司礼监间彼此勾兑的好时候,哪怕干不了什么大事, 私下也能打听打听皇帝的心情。但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与思善公主相熟,勾兑也不知如何勾起,所以一行人跟着公主走了半晌, 还是闫阁老硬着头皮打破了僵局:

“不知圣上御体如何?”

思善公主默然了许久, 仿佛才艰难组织好了言辞,应付这并不擅长的局面:

“圣上月前曾偶染微恙,但已无大碍。近日更在着意调养, 很快就能康健如常。”

一来一往, 臣下惯例的问安已经结束。但闫阁老人老成精,却本能地察觉到了某种古怪的迹象:

“圣上在调养?可近日西苑并未传召太医啊。”

思善公主又愣了一愣, 有些僵硬的回话:

“陛下的口谕,不必——不必传召太医。宫中所用的都是南洋的方物, 与中土的药物药性殊异。太医连南洋的气候体性不懂,又能从补药中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闫阁老:??!!

好吧,现在不用费尽心机做什么猜测了,思善公主毕竟是太年轻也太简单,心机段位与绝不能与昔日的大太监相比;两句话后嘴上没个把门,居然直接吐露出了实情。所谓“不必传召太医”,指的莫非是——

闫阁老声音都变尖了:“圣上是自己给自己开的补药?”

这算什么?“终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吗?

好吧,现在医学尚且没有进步到后日那种浩如烟海精妙渊深的地步,基础理论仍然大量依赖于常识乃至玄学,专业门槛其实相当薄弱。有闲有心的士大夫在医书上花几年功夫,基本也能开方抓药,应付一点日常的头疼闹热;多半还不会把人吃死。可是,以当今圣上往日的阅历来看,他所拥有的一切医学常识恐怕都来源于道经,来源于方士,来源于历年的丹药活体实验;那这个含金量,恐怕就相当之——

闫阁老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了。

不只是闫阁老神色微妙,在场重臣之中,但凡意识到了公主的言下之意,那表情就没有一个不诡异的。出于正常人的良心,以及儒家士大夫的忠心,诸位臣子心中挣扎万千,很想犯颜直谏,痛痛快快地大众指出皇帝这荒谬绝伦的举止,防微杜渐,避免将来的大害;但在忠心与良心之外,又有某种根深蒂固的畏惧与忌惮横亘于胸口,绝不敢贸然开口,冒犯了真君数十年的积威。两种心境彼此激战,竟尔难以决断;等到将将分出胜负,却又已经被送到了宫门以外,再也没有从容开口的功夫了。

事已至此,眼见宫门已在眼前,众人心中反倒是略略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面对无用挣扎的良心。于是重臣们拱手行礼道别,只托公主转呈对皇帝的殷殷问候之意,便匆匆出门而去。

·

按照往常的惯例,皇帝摆下面的大臣也摆,在入宫觐见聆听完训示之后,重臣们就可以各自回府“思考国家大计”,顺便喝两杯美酒散淡散淡,排解被老登折磨的郁气。但自从穆国公世子这个该死的卷王入掌机要之后,往昔平静恬淡的桃源时光就一去不返了。在几次惨痛的实践之后,闫阁老许阁老等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当下这悲哀的现实——你当然可以遵循老规矩,舒舒服服的回家休闲,但世子很可能就会当仁不让,老实不客气的将内阁所有的重要公文统统取走,让老臣们从此只能坐在家中发呆,沦为中枢底蕴深厚的花瓶。

君子不可一日无权,更不能容忍小辈骑到头上。事到如今,哪怕再不情愿,大家也只有硬着头皮卷起来了。

如今外务处新设立,中枢的分工也有了调整。闫、许等继续到内阁办事,主持国家的大计,穆世子则领着一班临时工走入内阁旁开设的小小隔间,照常指导外务处的工作,落实详细事务。

若以分工而论,内阁主持大计者当然可以谈笑风生,清淡悠闲;负责具体琐事的外务处却是奔走往来的牛马,一刻也松懈不得。外务处行走的众人早已养成习惯,入门就要铺纸研墨、草拟公文,检查账簿,连寒暄谈论的功夫也没有。但今天……今天张太岳站立桌前,展开一份奏折之后,却忽的犹豫了片刻。

“圣上如今,真是在服用南洋的补药?”

没有人敢接这一句近乎自言自语的疑问,还是施施然走入的世子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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