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扇长衫
“坏人!”云善两只手被牵着,他激动地蹦了一下,“坏人!”
孔游一行人眨巴着眼,这,这,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云善晃着手,撒开西觉和小丛,“剑呢?”
“剑在楼上房间里。”西觉回他。
“我打土匪。”云善要往楼上跑。
西觉就领着他回了客栈。
“住手!”瘦子瞧着韩老三一直挨打,怕出事,赶紧喊停。
花旗停下手。韩老三此时脸已经肿大一圈。
“他,他也抢云善的。”坨坨立马指认。
花旗看向瘦子的目光越来越冷。
瘦子心里叫苦,还不如不喊住手。这下自己可苦了。
花旗拽着瘦子衣领,将他摔在地上。
一只细瘦的手递来一根皮鞭子,“用这个。”
“云娘!”拄着拐的男人扯着姑娘向后退,“你不要命了。”
“爹!”云娘看着前方气愤道,“要不是韩老三和赖五,你的腿就不会瘸。”
男人焦急地小声道,“你,他们要是报复回来可怎么办。”
云娘不说话,手里的鞭子却被那个高挑的娘子接了过去。
“啪。”
“啊——”瘦子赖五一声惨叫。
“啪。”
这次喊叫声变成了韩老三。
“住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官爷爬起身大喝。这群外地人简直无法无天。
“王法是什么?”坨坨不明白。
“你......”官爷瞧着这穿着红衣的小童。小孩子不知道是正常的。大人也不知道吗?“你们......”
“打坏人——”云善举着小木剑从客栈里冲出来。
第201章 撕开这黑天
为首官差宋大山刚准备呵斥花旗, 被拉长了音调的童音打断。他颇为无奈地看向举着木剑的小童。大人做事,小孩子来添什么乱。
云善越过官差,直奔韩老三和赖五。
“打你!打你!土匪!坏人!”云善举着小木剑下了力气敲在韩老三脑门上, 敲得砰砰砰响。
韩老三苦不堪言,不敢伸手拨弄云善, 只能双手抱头蜷缩在那。
赖五向来不重视脸面,他赖五就是能屈能伸, 识时务者为俊杰。嘴里喊着求饶的话,“女侠, 饶了我们, 饶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瞧热闹的人看着心里解气。他韩老三和赖五终于有今天了。韩老三仗着县令是他舅舅,在城里为非作歹, 颠倒黑白,无法无天, 这次终于踢到硬铁板了。
“住手!”宋大山大步跨过去, “我叫你住手。”他怕韩老三真被打出个好歹, 他可不好向县令交代。
花旗连眼神都没给宋大山, 抽着韩老三的屁股问,“是云善偷你东西?”
“不是,不是。”韩老三现在哪还敢瞎说, “是我瞧见那小孩脖子上挂了珍珠链子,我和赖五想去抢了卖钱。”
“官爷,你可听到了?”花旗这才停了手。“是他想抢我们的东西。”
宋大山怎么会不知道韩老三是什么人?县令向来疼这个侄子,若是不帮着助纣为虐, 只怕他回去就没了吃饭的碗。
“官爷。”孔游连忙上前,“韩老三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是他想抢东西。此人不仅不知悔改, 还找人无赖我们,欺骗官差。此事当如何处置?”
宋大山瞟他一眼,此事当如何处置是他说的算的吗?“自当是县令下决断。”
“官爷,官爷。”赖五抬起头,“把我们下大牢吧。我们自愿下牢。”
韩老三撒开手趴在地上也跟着喊,“我们自愿下牢。自愿的。”下了牢就不用挨打了。去了容易,出来更容易。等外地人一走,他韩老三还是一条好汉。
“啪。”云善用木剑把韩老三拍晕了。
“你们干什么!”宋大山大惊,连忙去摸韩老三的鼻息,就怕人没了。
“打晕,绑起来,带走。”云善乖巧地给宋大山解释。有过两次打匪经历,云善很知道流程。土匪要打晕了绑起来带走。
他提着剑挪了几步,对着赖五举起小木剑。
“我,别,我自己跟着走,保证不反抗。我......”
云善可不管他喊什么。土匪通通打晕好绑起来带走。
宋大山知道和小孩子说不通道理,招呼了人,架起韩老三和赖五,一群人灰溜溜地跑走。
“大侠,大侠。”见着人走了,之前说瞎话的男人赶紧上前赔礼道歉,“不是我愿意说瞎话。若是我不说,我一家老小都得遭罪。韩老三最是小心眼爱报复的。实在是对不住。”
“你和土匪是一党的。”坨坨不听他解释,“你们没一个好人。”
男人哭丧着脸,“你们是外地的有所不知。韩老三是县令的侄儿,平日在观东城为非作歹。受了欺侮的就算告去衙门里,也不过自己挨板子,自己遭罪。他韩老三照样小妖。咱们观东城的天是黑的啊。”
“我阿爹的腿就是被他们两个活活打断的。我娘亲就是叫她们害死的。”扎着跟麻花辫子,穿着红色旧棉袄的云娘站出来,“去年下大雪,娘亲生病。我阿爹拿了家里一株百年老参带着我阿娘来城里看病。”
“谁知道遇上了韩老三,他抢了人参说要给他娘补身子。我阿爹不给,他便和赖五一起打断我阿爹的腿。我娘亲原本身子就不好,没了好药又受了惊。去年年前就走了。”
云娘留下两行眼泪,哭着喊,“韩老三和赖五才该死。”
“云娘!”云娘爹拄着拐拽她的袖子,“云娘,孩子,别说了,别说了!传到韩老三的耳朵里可怎么办。”
坨坨听见百年老参,整个妖往后退,一直退到西觉身后躲好。这韩老三还要人参给他娘补身体啊。
小丛抿着嘴角替云娘难过。
兜明小声说,“刘三喜腿被打断我听着一点都不难受。怎么这个人腿被打断,我听着就难受呢?”
“刘三喜是活该。”小丛解释给他听,“这人是可怜。”
“为什么那人说天是黑的。现在明明是白天。”兜明不理解。
“因为无处伸冤。”孔游心下感慨,“施暴者被保护,而受欺的人只能忍气吞声,胆战心惊。”
兜明还是不懂,这和天黑有什么关系。倒是有一点他听懂了,观东城的人是真的可怜。
“大侠。”云娘走过来,直愣愣地往花旗面前一跪,“咱们观东城这么些年没人能治得住韩老三,你们是头一个。”
“求大侠帮我们。”
云娘爹拄着拐在一旁沉默。他也想有人来救他们,也想将这观东城的黑天撕开。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周围观东城里的人一片哀戚。云娘家的事何尝不是发生在大家身上的?
“姐姐。”云善拎着小木剑跑到云娘身边。比他大的姑娘叫姐姐,秀娘教过他。
云善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小手递出去,“你吃。”春花姐姐不开心的时候,给她些吃的,她就会边吃边和自己说话,很快就会开心起来。云善心里有一套自己的哄人法子。
“弟弟,姐姐不吃。”云娘接过瓜子,重新给他塞回兜里,“你留着自己吃。”
云娘爹瞧着自家闺女手上生的冻疮,心里难受得紧。孩子去年没了娘,家里洗衣做饭的活都是她担着。她也才十二岁,像个大人似的承担着家里的一切。
“大侠,求你们了。”云娘爹扔掉拐,右边腿慢慢下着往下跪。他左边腿上使不出力气,撑不住身子,只听“噗通”一声,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求求你们帮帮我们。”若不是韩老三,他妻子怎么熬不过去年冬天。这杀妻之仇他如何不想报啊。
这动静把云善吓了一跳,他往花旗身边跑,拽着花旗的衣服看向这边。
“求求了,帮帮我们。”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跪下。花旗一行人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些微曙光。
孔游不落忍,他知道西觉一家的本事。别说今天花旗和西觉都动了手,就是兜明一人便能将那十多个官差打倒。这样的一家人应该可以锄强扶弱,解救观东城的百姓吧。他帮着一起劝,“西觉兄弟,若是能帮,便帮一帮吧。”
“如何帮?可是要将那韩老三打死?”西觉道,“杀人害命的事我们可不做。”他们云灵山的妖怪可都是正统修道的妖怪,不干那些坏事。
坨坨从西觉身后探出身子,“我们都是好,好人。”他们是好妖怪。
“倒也不用打死。”孔游斟酌片刻,“我有一计,还需各位配合。”
“说来听听。”花旗看向他。
晚间,孔游桌前已放了一本小册子。这观东城人民挨个排队数落的韩老三罪行。孔游才知道,韩老三果然罪行累累。强点东西都是小事,手上竟然还沾了三条人命。这样的人如何能叫他逍遥法外。
兜明咽下一大口翻菜,和身边的小丛说悄悄话,“这和树叶说的不一样。”
小丛疑惑地看向他,“哪里不一样。”
“外面吃饭大都不要钱啊。”兜明指着桌上的翻菜,“这么多菜,都不要钱。”
坨坨笑话兜明,“你是真笨啊。他们不收钱,是因为我们要帮他们。”
“我们没有帮他们什么呀。”在兜明看来,只是简单地出一些力气活,就能换来丰盛的一桌菜,这简直是自己捡了便宜。
孔游心下叹息,自己当初真的是看走眼了。一开始觉得这家子人蛮横霸道又不知礼,现在看来,人家却是返璞归真,纯纯赤子。明明要帮大忙,心里真切实意地却只觉得是小事,不居功自傲,何其高尚哉!
夜里,大雪悄悄地落下,不知不觉间将天地盖上一层白。
一早小丛推开窗,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云善拿着一只热乎乎的包子跟着坨坨挤在窗户口往外看大雪。
“云善冷不冷?”花旗坐在桌子边问他。
“不冷呀。”云善咬一口包子,看见楼下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走,“好多人。”
西觉走过去瞧了一眼,是观东城的人早早地来了。“快吃吧,一会儿就得下去了。”他低下头问云善,“云善还喝粥吗?”
“我喝。”坨坨往桌边跑,云善便也跟着跑回桌边。
一手拿着小勺,一手抓着包子,云善自己大口大口地吃早饭,一点不用妖操心。
“砰砰砰。”周四在屋外喊,“西先生,观东城的人都来了。”
坨坨,“西先生是谁?”
小丛跑过去开了门,“马上来。”他转回头小声说,“人类都有姓氏,姓什么就可以叫什么先生。他们以为我们姓西呢。”
“我们姓什么?”坨坨思索片刻发问。
“我们什么也不姓。我们只有名。”小丛记得,云灵观的历代掌门名字的第一个字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应该是没有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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