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扇长衫
出了布庄,花旗见街边有人卖小玩意。一个小鼓,两边缀着两颗木珠,摇起来“嘣嘣”响。
云善听着声了,转着小脑袋到处找发出声音的方向。
花旗见他喜欢,就打算给他买一个。
谁知,小摊贩也不要他的钱,只说,“送给女豪杰。”
花旗满意地接过小鼓,逗弄云善,秀娘小声道,“白拿别人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我觉得很好。”花旗心安理得,这是人类给他的供奉。不收白不收。
第69章 英雄坨
缓步走在墙头上的老猫“喵”地叫了一声, 张大嘴打了个哈欠,沿着墙头慢慢往前走,跳上屋顶后消失在屋脊后。
院子里, 坨坨正缠着小丛给他裁新衣。
小丛正在给云善绣着衣角处的银元宝,无奈地说, “等我做完云善的衣服,再给你做。”
“什么时候做完?”手里拿着红肚兜, 把自己脱精光的坨坨问他。回家后,红肚兜已经干了, 坨坨要把秋生的衣裳换下来。
“还有三个小元宝。”小丛和坨坨说着话, 手中的针线不停地翻飞,坨坨套上红肚兜的功夫,小丛已经绣出了元宝的形状。
坨坨摸着其余地方绣好的小元宝说, “这个好看,我衣服上也要这个。我听说元宝还有金色的?”
“不知道呢。”
“绣元宝会不会太财迷?”坨坨蹙起眉头, “我们妖怪又不求财。”
“花旗说, 有我们在, 云善一定会平安吉祥。不如绣元宝求财, 这样我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学习种田。”小丛回完坨坨的话,偏头看了一眼云善。
他正捏着两个小拳头呼呼大睡。
云善睡完午觉后在镇子上看了一下午热闹,得了个小拨浪鼓, 兴奋得很,一下午都没再睡。回家后,他眼睛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坨坨嘟囔道, “我觉得不靠谱。我记得灵隐从来不理会那些求财的。”
一旁摇篮里的春花转着脑袋到处看,一会儿看看小丛, 一会儿又盯着坨坨瞧。
坨坨见她呆在摇篮里无聊,拖了小凳子坐在春花头边,摸着春花的头发,又要给她扎小辫。
云善好动,小辫子扎在脑袋上不出半个时辰,就被他左摇右晃地弄掉。坨坨就不爱给他扎了,随他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
花本旗想把云善乱糟糟的头发剪掉,坨坨不乐意,非要让花旗给云善留长,说是头发长了容易扎小辫。
给春花扎完小辫后,坨坨又盯上了在墙角选木头的西觉。
“西觉。”坨坨抱着自己的红布跑到墙根下,笑眯眯地问,“你在干嘛呀?”
“给新房子添家具。”西觉准备自己动手做家具。
“对了。”小丛想起来事了,有件事还没和西觉说呢。“上回从云灵观借银子的时候,说了我们不仅会还钱,还要修葺云灵观。”
“嗯。”西觉兀自继续选着木头。
坨坨站在他身后问,“那你什么时候去修云灵观?”
西觉迅速转头,看到身旁的小人参精一脸无辜,树下的小丛眨巴着眼,他顿了片刻后疑问,“钱不是我借的,为什么是我去修?”
“这话不能这么说。”厨房里的花旗露头,“是山上的小妖们要吃月饼。咱们又没钱,只好借到云灵观。咱们这些活得岁数久的,可不就得照顾小辈吗?”
西觉心道,照顾小辈?那怎么不是你去修?那天还是花旗不让他上山的。
“西觉你都可以帮着秋生叔做凳子了。修葺云灵观肯定不在话下。”兜明积极道,“要什么料子?我明天就去后山弄来。”
西觉心想,我很厉害吗?只是帮秋生削削木板而已。其余的他自己还没试过。
“咱们有钱了,可以还云灵观的钱。”坨坨看向花旗。
花旗瞬间收了脸上的笑容,小声嘀咕,“银子刚到手,连夜都没过呢,这就花了一半。这钱还要攒着留给......”
他突然扬声道,“小丛,后天你跟着巧子家的两孩子去隔壁村学堂看看。”
“我也要去学堂。”坨坨嘟嘴,怎么花旗只问小丛不问他,臭黑蛇偏心!
坨坨听栓子说过,学堂是个有意思的地方,里面有很多会摇头晃脑会念书的小孩。
“你去什么学堂?”花旗快速扫了坨坨一眼,“等秋生把织布机做好了,你就在家织布。”
“为什么小丛能去学堂,我要在家织布?”坨坨不服气,“你偏心!”
“我偏心?”花旗举着锅铲子走出厨房,抱臂哼笑,“你是一百多岁的人参了,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晓得吗?就你那脑子,去了也是浪费钱。”
坨坨一脸不高兴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嘀咕,“我脑子怎么了嘛。很好啊。”摸到脸时,脸还是有种火辣辣的疼,这是还肿着呢。
学堂什么的又他被丢在脑后了。
坨坨跑到墙角的木盆边,看里面的倒影。隔得远看不清楚,他就撅着屁股,脸一直往盆里贴。
脑袋快埋进水里时,坨坨终于看出来他的脸比早上消肿了那么一点点。
兜明自始至终不说话,安安分分地坐在桌子边。他可不去上学堂。坨坨是个傻子吧,去人类的学堂有什么好的,还要花钱,不如去山上跑跑。把钱留下来给小掌门用。
花旗做好晚饭,秋生和秀娘才从王大山家回来。牛车上拉了两麻袋花生,还有一篮黄色的小鸭子。
兜明把花生卸下来后,好奇地抓了一把出来。这东西两头大,中间细,皮上还有泥。他问秋生,“这东西咋吃?”
“咋?兜明没吃过花生?”秀娘从兜明手中捏出一个花生,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挤,花生壳发出一声脆响后裂开。
秀娘将花生米挑出,兜在手心倒给兜明,“尝尝。今年的新花生,喷香。”
兜明试着将手里的两粒花生米全倒进嘴中,嚼了两下后,花生特有的香味就在嘴中传开。他同意道,“真香。”
秋生将装小鸭子的竹篮放在树下,坨坨和小丛一起跑过去蹲在边上看。
小鸭子黄绒绒的,扁扁的嫩嘴巴,叫声也十分稚嫩,看起来很是可爱。
兜明凑过来看了看,嫌弃道,“这么小的鸭子能下蛋吗?”个头和鸭蛋差不多大。
“得养上四个月。过完年就能下蛋了。”秋生说,“凑巧了,大山家刚孵出一窝鸭子。”
“四个月?”兜明皱着眉头继续嫌弃,“这也太久了。”他随手从一旁的麻袋中抓出一把花生,消遣一样,挤一下,听一声响,再丢两粒花生米进嘴里。
一个接一个,没一会儿,地上就落了一小堆花生壳。
巧子赶在秀娘家吃完晚饭,天还没黑时特地跑来关照,“西觉明天是不是还上山?要是有兔子的话,我要两只。有野鸡更好。”
西觉点头。
“巧子,后天让小丛跟着你家两小子一起去隔壁村。我也送他去学堂。”正巧巧子来了,花旗就把这事和巧子说了。
“就送小丛一个去吗?兜明和坨坨呢?”巧子小声道,“张员外今天给了你不少银子吧?你可得舍得花。要想孩子以后不跟咱们似的辛辛苦苦地在地里刨食,就得舍得花钱送他们去念书。”
“就送小丛一个去念书。他耐得住性子,能学东西。”花旗心道,他们可就是为了地里刨食来的。把三个小的都送去读书了,只指望西觉一人学种田吗?
再说,就兜明和坨坨的脑子,不知道能不能学明白东西。别以后再耽误了云善。
巧子这边说着话,五婶子也来了。“哎哟,巧子也在呢。我来问问西觉明天上不上山?”
“你也来买肉的?”巧子问她。
“对啊。明天就是团圆节,我两个儿子都回来。可得多买点肉,做点好的吃。”儿子要回来,五婶子很高兴。“你家不是有大石榴吗?还有吗?咋卖的?我想买四、五个。”
“你咋不早说,”秀娘道,“你可来晚了。本来还剩四个石榴的,刚刚才吃完呢。”
想到可以挣钱,小丛立马高兴道,“明天我还上山摘石榴。两文钱一个。”
“两文钱一个太贵了。”五婶子看向小丛,和善地说,“你去镇子上卖两文钱一个。咱们一个村的,又不用你背去镇上,你得便宜点。”
“便宜点,我买四个。”巧子说,“我听秀娘说你家的石榴大,籽儿还小。早晨我还听隔壁桂花婶说,想来你家买石榴,就是太贵。”
“可不是嘛。”五婶子又看向秀娘,“咱们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还没买石榴呢。都知道你家石榴好。我估摸着一会儿就得有人来问。”
五婶子的话没说完,院子里陆陆续续进了几个女人,都是来定肉,买石榴的。
为啥赶在团圆节前一天说要买石榴?谁家都想买便宜又新鲜的。
村子里的都知道花娘家的小子们天天早晨都去山上摘石榴。大石榴在镇子上卖两文钱一个,可过了团圆节,石榴就不值钱啦。都想在这最后一天,捡点便宜。
见生意这么好,小丛跟着开心,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意。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不少,“三文钱两个。”村子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如果一家买两个石榴,那他就能赚三百多文。
坨坨见小丛又要挣钱了,立马扭头找秋生,“秋生叔,我的织布机啥时候做好?”
秋生哭笑不得,“还早着呢。”
一直到晚间睡觉,花旗的耳边一直响着花生壳碎裂的“咔嚓”,“咔嚓”声。
花旗轻拍云善哄他睡觉,转头看向地下,“兜明,你晚上没吃饱吗?你怎么不睡觉还在吃东西?”
“咔嚓”声立马消失,接下来是悉悉索索,花生壳在地上摩擦的动静。
很快,屋子里除了呼吸声,再也没别的动静。
夜幕来临之时,镇上的衙门内灯火通明。
案上摆了两张纸,正是下午审问马大明等人的供词。
师爷脸色阴沉地站在桌边说道,“四人已招供,乃是替郦城的一位文少爷做事。文少爷暴虐,食,食人。此四人拐卖男女童共计三十二人,悉数送与文少爷换得银钱。据说,文少爷只食童男童女心肝,至今,已食用无数。”
“大人,此事骇人听闻。这几个人助纣为虐,实属天理难容。明日便是团圆节,可有几十户人家因这几人所为骨肉分离,家不能圆。此四人为祸害,当早日拔除。”
县令面容一肃,猛拍案几,沉声道,“此四人枉为人。”
“此等事莫要再让人知道,恐民众惊慌。你速速着人将那四人拔舌,于三日后游街斩首。尸体挂城墙曝晒三月,告慰故去童子之魂。”
“立即书信,将此事告郦城太守。另外,着书上报。”
想到不过几岁的孩童被恶人挖肝剖心,县令便觉浑身发冷。他独自在屋内愣坐半个时辰,匆匆起身,去了哥哥家。
张满仓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又饱饱吃了一顿后犯起困。三天惊恐的日子总算过去了,他的眼下已有了浓重的黑眼圈。
张员外心疼地轻拍儿子的后背,低声哄道,“满仓快睡,爹爹守着满仓。”
听着熟悉的声音,张满仓这才安心睡下。
不多时,县令走了进来。一见到侄子,他就想起刚刚看到的供词。心下只觉得幸运。
县令将供词的事说给张员外听,末了感慨一句,“好在满仓有福,得贵人救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阿弟说的是。”张员外心中无比庆幸,“花娘不仅美貌,英勇,使得十五户人家能在团圆节一家团聚,她还是咱们满仓的贵人,两次救了满仓。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不知道她可否婚配,若是没有婚配,不如......”
“哥哥!”县令连忙阻拦,“此妇早已婚嫁。她原是郦城人,逃难到了东望村,家里育有四子。听说她丈夫和大儿子孔武有力,上山打狼打猪不再话下。这等人,哥哥莫去招惹。”
张员外惋惜道,“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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